《放开那个骑士》第十二章 心底的风

    遗迹开了,诺伯托也活了下来。
    ——当然,仅仅只是暂时而已。
    当陆斯恩从门缝之中挤出来后,瘫在地上的诺伯托,凌乱着满头污浊的金发,朝他挤出了一道难看的笑容。
    许是,信任的笑容。
    激动之下的奴隶主,显然暂时忘记了这二人的存在,赶忙吩咐着手下幸存的家兵,将大门推开。
    这一次,应是失去了金光的原因,大门很显然没有之前那般的沉重,奴隶主的手下们并没有花上太久的时间,便将大门推开。
    遗迹的神秘面貌,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这是一座小型的城市。
    是的,众人当前所处的位置,应当是在整片遗迹的上方,大门之后,是一块凸出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岩石平台,而平台之下,目测大约一百来米,便是遗迹城市。
    “真是神迹...”
    奴隶主吞咽了一下喉结,他这一生见过无数座城市,到过不少繁华至极的中心,可却极少有城市如同这里一般,给予他扑面而来的历史厚重感。
    仿佛,就连同环绕在山谷之间的微风,都是自数千年之前飘山过海,穿越了时空,吹拂而来。
    向下俯瞰,又有一层如纱般的薄雾,萦绕于城市上空,一幢幢造型古朴的建筑物,似沉眠于尘埃之中的苍老行者,默然耸立。
    在这座城市的中心——或许是的,能够看到有一圈大型喷泉,令人震惊的是,哪怕历经如此之久的岁月,泉水依旧,宛如璀璨在灰尘之中的玻璃碎片,映映生辉。
    “出发!这处遗迹...是我的了!!!”奴隶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大手一挥,便带着激动不已的手下,顺着悬崖边上的蜿蜒小道,朝遗迹奔走而去。
    陆斯恩被席卷在欢呼热烈的人流之中,一手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诺伯托,一边低声道:“我已经拖延了很久的时间了,却没有想到,海盗还是没有赶来。”
    “尽人事,听天命。”诺伯托喘息了几声,推开陆斯恩的搀扶,示意自己能够走动,目光从悬崖边上穿梭,落在了脚下的城市遗迹之上:“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哪怕是死,也死而无憾。”
    陆斯恩默默点头,看向人流前方,被那侍从一直贴身的克洛哀,她的背影是那般的柔弱,一如许多被困在船舱里的孩童一般。
    可惜,彼此的命运却截然不同。
    克洛哀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注视,轻巧回头,星辰般的双眸恰好与其对上。
    然后,她绽放出一道温柔的笑容,绝美的色彩,点亮了这方年代久远的遗迹,如一珠蒙尘的珍珠般闪耀。
    不知怎的,在看到克洛哀温和的笑脸之后,陆斯恩有些急躁的心,缓缓平复了下来。
    “主人,后面那两个臭小子,不杀了?”侍从瞟了一眼后方的二人,悄悄靠到满脸红光的奴隶主面前。
    “哼!这两个人,我当然想现在就杀了,不过...”奴隶主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先前的那金光,实在太过恐怖,谁知道这遗迹之中,还会不会有什么风险?留这两个臭小子一条命,还能当探路石。”
    “主人英明!”侍从称赞不觉,面露敬佩之色。
    “只不过...遗迹不是向来都是福地吗?为何这处遗迹,一开始就这般的凶险?”奴隶主有些犹豫,摇了摇头,还是将自己内心中升起的阴影挥散。
    ——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从山顶到山脚的距离,并没有多远,加上众人激动迫切的心情,仅仅用了不到十分钟,奴隶主一行人便抵达了城市遗迹的入口处。
    如今,他们正在此停顿。
    而停顿的原因,是奴隶主正皱眉盯着城门前的一方石碑。
    石碑大约有两人高,看上去沉重不已,而在斑驳的石面上,还刻印了密密麻麻的弯曲字体。
    “什么...城?”
    本着吃一堑长一智的心态,盯着石碑看了半响的奴隶主,最终只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噗!”
    后方响起了轻笑,奴隶主额头青筋一跳,就想要扭头将这人抓出来。
    没想到,这声轻笑仿佛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抑制不住的笑声,接二连三的在人群之中响起。
    奴隶主抽了抽眼角,不满道:“很显然,这是上去时期教廷的文字,我看不懂是很正常、也很符合逻辑的!”
    “对对对!主人说的有道理!”侍从强忍着笑意恭维道。
    “哼!”
    奴隶主冷哼了一声,也不再去看那方让他出糗的石碑,抬腿便率先朝城内走去,身后的人群紧紧跟随而上。
    入城,便是一条足以容纳三架马车并行的宽阔街道,街面是由青石铺筑,许是年代过于久远,又或者是这座受过神迹的城市曾经的主人,是一位将军,经常有军队出入的原因,青石砖地面,已经呈现出大量的龟裂之貌。
    行走在碎裂的青石路面上,默默看着周围古老斑驳的建筑,不知怎的,陆斯恩的心中,莫名浮现出了一缕诡异。
    外面的天气与这里呈现正比,因处于山峰背部的腹地,皎洁的月光化作缕缕棉柔,偶有投射到某处建筑物之上,勉强照亮前方的路。
    一栋栋不高不低的歪斜建筑物,好似沉默在黑色月夜之下的诡异,少许月光斑驳在表面,化作了阴沉注视着来客的森森双眸。
    “嘶!这里的风怎么这么冷?凉嗖嗖的!”突然有阴风从侧面深巷袭来,诺伯托双手环抱,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对哦...”
    此话一出,众多家兵也觉着莫名的冷,开始两两围拢在一团,试图报团取暖。
    然而,这种做法并没有让他们的寒冷减少,反而有更多的人觉得冷,冻得连鼻涕都不受控制的流淌了下来。
    “这是心冷,并不是体表上的冷。”暗夜之下,瑟瑟发抖的人群之中,突兀响起了克洛哀的低吟。
    “心冷?什么意思?”
    奴隶主打了一个冷颤,抬手擦去鼻尖的鼻涕,结巴问道。
    “走南闯北的海盗,曾经跟我说过,当一座城市死了太多的人,便会在每个月光萧瑟的夜晚,吹划起透彻心扉的寒风。他们相信,这种风,并不是实实在在的自然风,而是无数冤魂惨死之后,于人心中吹起的哀嚎悲恸之风。”
    克洛哀清脆的低吟,在暗沉的月夜之中徐徐响起,宛如在诡异恐怖中吹响的长笛,刺得所有人遍体发寒。
    “这...这这!”奴隶主瑟瑟发抖,一股凉意从尾椎直冲后脑:“这座城市,死了很多人?不对!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没有发现宝藏?!”
    他豁然省悟,扭头朝四周看去,这里距离城门入口已经有数里之远,而他们好似陷入了一种茫然的情绪之中,不知不觉,糊糊涂涂的走了这么远!
    “主...主人...”
    “怎么了?”奴隶主听到了侍从结巴的声音,心头不禁一跳。
    侍从额头冒出冷汗,浑身止不住的打着摆子,颤抖着抬起了手臂,朝自己的右后方指去——
    那里,空无一人。
    “方才...方才有两个随从,就在那里的...现在,现在不见了...”
    侍从带着哭腔,十分费力的说完这番话,随后虚软着身子,缓缓挪动到了高大的奴隶主身边。
    似乎,这样能让他遍布寒冷与恐惧的心,更加温暖一些。
    奴隶主脸色煞白,听完侍从的话后,一言不发,而场内其余的家兵们,也开始瑟瑟发抖,彼此朝着各自贴得更紧了些。
    “那里...”
    奴隶主嘴唇发颤,盯着那两名无声无息失踪的家兵的方向,在那儿,有一栋被火焰烧得灰败不堪的楼房。
    楼房的大门已经支离破碎,整栋房屋的结构似乎坍塌,好似只需要轻吹一口浊气,便能让其崩溃。
    那已然没了大门的入口,宛如一张吞人不吐骨头的大嘴,接连着喉腔的,似乎便是永无光明的无边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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