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怜呆呆地在原地枯坐,她此时已是筋疲力尽遍体鳞伤,再也无法提起精神去做任何努力。
她安安静静地听着洞中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头脑中无法抑制地回想着无数的过往。
“难道这就是回光返照?”沈怜暗暗自嘲,她的一生多么离奇又多么不幸,命运让她鬼使神差地穿越,似乎是要为她所经历的那些苦难做出补偿,可今天看来,或许只是因为她还经历得不够多而已。
沈怜默默地看向慕容清的方向,即便命运如此安排,她依然十分感激,能够有慕容清陪伴在自己身边。
她突然十分想念墨轩,当她降落到这个异世,就是墨轩救了她,带她来到令阳城。
此刻她却不知墨轩身在何处,无法向他诉说自己的恐惧和依恋,也无法感受到他的气息。
在墨轩陪伴她的日子里,她总是与他拌嘴逗乐,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欢乐的陪伴。
即使墨轩赶回淮南而她独自留在沈文王府的那段日子里,她也是日日摩挲着墨轩留下的碧玉玉佩,一边回想着旅途中开心的往事,一边思念着墨轩盼望着他早日归来。
就是那些墨轩留下的美好回忆,支撑着她在步步惊心的沈文王府中艰难地捱了下来。
此刻墨轩公子当是与嘉柔公主在一起,沈怜心里明白。
她不禁感到有些嫉妒和怅惘。
嘉柔公主身份尊贵,从小娇生惯养,她能够也敢于向墨轩提任何要求,她可以大胆地要求他的关怀和照顾。
而沈怜那飘零的身世,让她时时处处都显得身不由己,既害怕失去又不敢随意索取。
她多么希望此时守候在墨轩身边的人是自己,她多么后悔没有多一点时间陪伴在墨轩身边。
此时的沈怜,无限地想念墨轩留给自己的那些温暖和保护,那未曾得到的拥抱和很可能再也不可及的温柔像利刃般割碎了她的心,让她仿佛身受凌迟痛苦万分。
沈怜将头放在膝盖上,低声抽泣起来。
她的眼前,她的心里,此时出现的全是与墨轩相处的场景。
她是多么后悔,她不是那么豁达大度的人,她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人。
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这种没有希望的等待最是恐怖。
沈怜呆呆地坐着,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清醒。
这种清醒此时却显得如此可怕和残酷,她此时甚至有些羡慕慕容清,或许如果自己昏迷过去,反而不必忍受这种绝望的煎熬。
百无聊赖之中,她茫然漫无目的地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块,像个孩子一般在地上胡乱划拉着。
地上的泥土因为常年被水流浸润,显得松软而潮湿,轻轻一划便陷落进去一块。
沈怜的心也开始放空,她慢慢沉静下来,只专注于手中的石块。
此时,除了那石块以外,没有任何人或事物能给予她安慰。
就这样胡乱划拉着,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沈怜抬起压麻了的双腿,无意中碰到了那块让她绝望的岩石,突然间灵机一动。
方才奋力推动岩石的时候,也并非全无进展,岩石确实有松动,既然此处泥土潮湿松软,何不试试向下挖挖,只要能够挪开供一人通行的空间,那今日的危机便有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里,沈怜重新兴奋起来。
她整理整理衣衫,摸索着捡寻更多更加粗壮的树枝,再拿佩刀将自己的衣衫割裂一块,紧紧地缠住那些合适的树枝,一个简易的工具便做好了。
为方才的灵机一动感到庆幸,沈怜此时就像打了鸡血,之前的绝望和阴霾一扫而空。
她小心翼翼地在岩石周围探查了一圈,寻找到最为松软最适合挖掘的地点,一鼓作气开始实施自己这项计划。
在这山洞中,她无法找到更加合适的工具,树枝做成的铲子只能简单松开泥土,更多的时候,沈怜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去扒开和搬运那些泥土,使得岩石下方能够缓缓形成一个空隙。
虽然山洞中全无光亮,火镰也丢失在之前的洞中,沈怜的双手狠狠扎如土中,将那些松动的部分抱在怀里,又搬运到空地去,山洞中极凉,她却很快汗如雨下,只得仓促地用手背抹一把脸,避免汗水迷了眼睛。
沈怜心想,此时的自己,恐怕已经如同泥人一般,然而她却越来越兴奋,逃生的希望鼓舞着她,她并不在乎此时自己到底有多狼狈。
她先在预估的岩石移动方向上挖出深深的槽道,再小心地移动岩石底部的泥土。
一点一点,挖出的泥土越来越多,岩石松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沈怜估摸着在岩石滚动的瞬间闪开,以免被撞伤或是压伤,她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小心翼翼地衡量着空隙的大小与岩石的动静。
以防万一自己动作不够灵敏,她时不时便回起身活动筋骨腿脚,避免蹲坐时间太久神经麻木。
眼看着岩石就将移动,沈怜更是将一只腿向岩石移动方向的外侧伸去,以便稍候灵活地跳开。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块巨大的岩石终于因为沈怜挖出的空隙开始移动,并向着她挖出的槽道滚动,岩石背后刚好形成能够容纳单人通过的空间。
沈怜又是兴奋又是感动,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之下,泪水止不住地冲刷下来,她独自站在原地痛快淋漓地哭泣起来。
只是这一次,那泪水是因为她终于战胜了命运。
“端王殿下,沈怜找到出去的法子了,我们走!”沈怜摸到端王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又站到端王面前,轻轻地将他一点点抱到自己的外袍上,然后再将外袍一侧缠绕到方才用于挖掘的树枝上。
沈怜手持树枝,一点点奋力却小心地移动着慕容清,向着岩石背后的空隙走去。
好不容易移动到了空隙处,因为空隙狭小只能容纳一人通行,此时若是拖拽又可能扩大慕容清的伤势。
沈怜从药袋中取出另一种药放入自己口中,再对着慕容清的嘴将药丸吹入让他服下。
沈怜又抽出佩刀划开自己的衣衫,做成条缕状,将慕容清的伤口和关节处进行包扎固定。
做完这些以后,沈怜站在原地,大口地深呼吸几次,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
俯下身去,将慕容清背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沈怜连打几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她手扶岩壁努力调整重心和步伐,咬紧牙关让自己慢慢直起身来。
沈怜从来没有承受过这样的重量,她只感觉整个人随时都会被压垮趴在地上,整个脊柱随时都会断裂开。
她闭上眼睛默默忍受着,艰难而痛苦地一步步向前走去。
因为背负着慕容清,又要小心别让慕容清被撞伤,沈怜通过空隙时极为细致认真,一小步一小步地移动,这一切让她背上的重量变得更加难以忍受和万分煎熬。
她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勇敢地坚持着,终于穿过了缝隙。
沈怜再次轻轻地将慕容清放在外袍上,慢慢拖着他沿着水流的方向走去。
她不记得走了多久,只知道这段路似乎没有尽头,她的手脚已经彻底地麻木,仅凭着意念支撑,坚定地向前走着。
这一路上,渐渐地,从四周的洞口中,汇进来越来越多的细流。
原本仅仅能够沾湿脚跟的细流,渐渐汇聚到能够淹没脚脖子。
沈怜不方便再拖着慕容清向前行进,无奈之下,她只能重新背起慕容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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