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玄生气是有理由的。
本来他自觉谋划的万无一失,唯一的破绽便只在具体的营救过程中。要么萧皇后不相信郭通等人的身份,要么行动失败,让某赵王达成千里送的成就。
除此之外,其他的环节并不存在太大的风险。甚至于后半段才是他的谋划重点,埋了许多后手,为的就是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可偏偏问题就出在了他最自信的地方。
从东南暗线传回来的消息看,郭通等人已然成功把萧皇后带出了下邑县城。而后宇文化及和司马德戡都大派人马四处搜寻,也证明了这点。
可就在他以为郭通会按原计划南下,与张虔雄汇合西进时,百骑司这边却突然没了消息。
非是延迟,也不是没找到机会联络,就是前者突然间消失了。
无论是襄城、淮阳、河洛亦或是南阳、上洛,眼下百骑司能传回的消息都被卫玄寻来仔细对比查看,可得出的结论却是让这老头瞠目结舌。
下邑县仍旧外松内紧,四处在搜寻萧皇后的踪迹。宇文化及甚至派了兵马进驻磨山,看样子是打算往彭城方向跑。
而在其他地方,无论是寿春亦或南阳诸县都安安静静,毫无发现。郭通他们就好似突然人间蒸发,隐身了。
在卫玄看来,出现这种情况无非就两种可能:
一是活该他倒霉,叫郭通等人半路遇到了一群缺心眼的强盗,包括萧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杀了。
其二,便是有人在背后暗下黑手,改了他的指令。
“老夫所谋万无一失!只待他们入了山南,便可归唐!你这狂悖之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此横加干扰,早晚便是覆亡之局!”
大明后殿,消瘦了一圈儿的老卫头激动得满脸通红,口水都恨不能喷到房梁上。
殿内侍立的宫女都被吓得低头不敢说话。按刀立在某杠精身后的张小虎听这货说的过分,已是勃然大怒,上前就要揍他。
他才不管李大德如何看好这老货,敢在赵王殿下面前炸毛,就把他的毛都拔光。
不过还不等他抓到老卫的衣领,李大德已是急忙喝止,同时揉着眉心,一脸茫然:
“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还是那句话,任何计划到了具体的执行环节,总是会出各种各样的意外。无论是卫玄的,还是他自己的。
李大德习惯的做法,是给出一个开头,然后等待结果。至于中间的过程,如非顺手,他向来是不管的。
何况随着百骑司的摊子越铺越大,传回来的消息也越来越杂,他哪有兴致挨个去看?
“你不知道?”
卫玄好歹也和某杠精接触不短时间了,见这货茫然的表情不似作伪,便心下一跳。
他来找李大德闹,自是不甘心自己的谋划付诸东流。还想着能叫这厮收回成命,让郭通按原计划走淮河,好让萧皇后南下入蜀。
可要是这货压根就没插手,而是真出了什么意外……
“哼!老夫懒得与你说!”
一想到萧皇后一行可能真遭遇了小股缺心眼的乱军,卫玄就待不住了,甩了袖子转身就往回跑。对于某赵王殿下的问题,却是理都没理。
“殿下!这老物忒地可恨!你刚才干嘛要拦着麾下?好歹也打他一拳,为殿下出出气!”
等到前者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张小虎便一脸不忿的转身,似是埋怨的说道。
“是啊是啊,我要是晚两秒喊住你,你是爽了,老子还要给你擦屁股!”
李大德翻了个白眼,把手上冯立送来的军队报备折子扔去一旁,却是起身伸了个懒腰,背着手往后门走去。
“呃~”
张小虎表情一滞,瞥了一眼案头上还有不少的文书,急忙跟了上去,低声道:“殿下,你这就下值了?还不到申时呢……”
“咋?老子下班还要你批准?”
李大德斜了他一眼,脚步不停,却是直奔内府,往建始殿而去。
看上去,某杠精这又是要摸鱼,但实际却还是为刚才老卫头叫嚣那事。
类似这种重要的谋划,他是只看开头和结果不假,但不代表中间的过程就无人关注。真要出了意外,总要有人及时提醒他,或是替他做出决定的。
果不其然,等他迈进建始殿的门廊,还没开口呢,就见堂内绿萝已是把果盘、茶水都在正堂那把大号摇椅旁摆好了。侯巧文手拿一卷书文端坐在侧,见他进门,便展颜一笑。
“妾正要叫绿萝去请殿下,却不想殿下先来了。”
“这说明咱俩心有灵犀嘛!”
李大德挑着眉毛嬉笑走近,抬手顺着她的脸颊摸过,挑起下巴,色眯眯道:“叫什么殿下!无外人时,要叫我郎君!”
“喏~郎君~~”
侯巧文樱唇轻启,略带慵懒磁性的嗓音和水润的眼眸一瞬间便叫“小杠精”蠢蠢欲动。
要不咋说不同阶段的女人,对男人的吸引力也是不同的呢。
刚刚这话要是对柳瑛说,后者准会呸他一脸,言说你这么狂,是不是要打架。但侯巧文却总能恰到好处的满足他的虚荣心和恶趣味,配合着“玩”一些闺房趣事。
不过他俩这边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郎情妾意,都乐得相互懂得对方的梗,却叫一旁的绿萝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的立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眼见某人的爪子已然开始有往内里爬的趋势,还是侯巧文先反应过来,急忙拍掉这货的咸猪手。
“绿萝,你去嘉福殿取些冰来,给殿下消消暑!”
“喏!”
前者如蒙大赦,急忙扭着腰肢往外走,出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这丫头,这么久了,还这般脸嫩……”
侯巧文笑声未落,还不等扭脸,身前气息一近,某杠精已是猪一般的拱了下来。
“唔,殿下……郎君~妾,还有事要说呢……”
手里的书卷再拿不住,直接掉在地上。旁边的茶壶也差点被这货拱翻,案头上的果盘碗碟晃动直响。
侯巧文还待说,随着一声惊呼,却是已被传言中“虚不受补”的某杠精横着抱了起来,撒腿就往后殿跑。
“说事不耽误,在哪说都一样嘛!”
李大德这会儿的表情肯定是难以言说的,怀中佳人只看他那猴急的蠢样,便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郎君这般模样,若是被别人瞧见……”
“哼哼,羡慕不死他们!”
前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待冲进寝殿,头也不回的把门踹上,便直扑那处幔帐遮挡的大床。不多时,殿内的气氛便旖旎难言,不可描述。
直到一万字后,绿萝取回来的冰都化没了,某杠精才一脸舒爽的躺在侯巧文白嫩的大腿上,一手把玩着一只,咳咳,一边听后者讲述东南一事的隐情。
李大德虽然给了郭通北上的方案,但他可没叫后者瞒着老卫,甚至连更改路线的理由都帮他想好了,为的就是要看老卫头得知结果后的错愕和有苦难言的表情。
不能南下淮河,那是因为有陈棱和萧铣在南面虎视眈眈,关他李大德何事?
但他和卫玄的谋划看似各自周全,却都犯了同一个错误:
两人谁也没去考虑萧皇后的想法和可能出现的人为干扰。
彼时郭通一行刚进宋城,还不等想办法联系上老王,替他们找船北上,就先被萧皇后瞧出了破绽。
且不说既然是回洛阳,南下和王辩大军汇合才更稳妥。只说这些人若真是杨侗派来援救她的,怎么当面连半点恭敬之色都没有,命令也不听?
于是乎,就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跑路的萧皇后等人与出来追寻的郭通一行被宋城夜巡的士兵撞个正着,全落在了县令崔善操的手里。
“妾能知此事,还多亏了殿下在洛阳的一番布置。”
侯巧文笑眯眯的顺着李大德的头发,像是在摸一只小狗,同时道:“那崔善操投向李密,乃是受了本家博陵崔氏的意。但眼下夏魏开战,李密迟迟没有动作。想来这崔善操便又有了别的心思,偷偷联络司隶台,想在杨侗这里留一条后路。”
“崔善操……”
李大德听罢这番消息,第一反应并不是如何营救郭通,也不是去关注他在洛阳埋的钉子发展如何了,反倒先被这名字给吸引了注意力。
“呸!他能有多善?不要个碧莲!”
“啊?”
侯巧文俏脸愕然,眨眼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货在说些神马,再回想刚刚的人名,便红着脸吃吃笑个不停,直言某杠精太过揶揄,连人家的名字都要调侃。却不知她这表现,看在某杠精眼里是何等撩人。
过不多时,又跑了一趟嘉福殿库房取来新的冰块的绿萝,听着后殿再次传来的靡靡之音,顿时红着脸捂住耳朵。
这大白天的,还有完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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