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城落地的一刹那,双腿弯曲,身子顺势倒地,滚到了一丈开外。
蹲在屋顶偷看的苏遇,满以为顾子城能救出凤娟。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背后偷袭顾子城。
苏遇的目光立即搜寻斧头飞来的方向。只见一路之隔的河面上停着一条木船,船头站着一个人,黑布蒙面,手持斧头,正准备再掷向子城。
赤卫队员发现了偷袭者,冲着小船放了几枪,船上的人跳入河中不见了。
顾子城没有看清那人的面目。苏遇当然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为什么要在关键时刻致顾子城于死地。
赤卫队攻进了长庚书店。
苏遇赶快从房顶上下来,跟着队伍进了书店里院。
队员们包围了凤娟住的小楼。顾子城和苏兰商量着如何解救人质。
鲁老板抱着受伤的胳膊,站在苏兰旁边,一个劲地催促:“一定要救救凤娟,一定要救凤娟,今天可是她大喜的日子。”
他又对顾子城:“凤娟可是你的女人,你不救他,谁能救她啊。”
顾子城说:“我们不是正在想办法嘛。”
这时,楼内又传来黄镇长的声音:“农民兄弟们,我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只要兄弟们放过我,你们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不然的话,这个姑娘就跟我们一起下黄泉。”
鲁老板一听这话,更加紧张得哆嗦。他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苏兰严肃的脸,便不敢再吱声。
苏兰冲着二楼喊道:“黄大牙,乖乖放下武器投降,可以保你一条狗命。跟农民自卫军做对,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一个腰上系着麻绳,手持鸟铳的青年对苏兰说:“副总指挥,估计楼上没剩几个人,我们强攻吧。一鼓作气,拿下黄大牙的狗头。”
鲁老板赶忙摆手:“千万不能强攻。我们也是穷人,也是群众,我们支持革命,革命是要人活,不是要人死。”
苏兰想了想,大声喊道:“黄大牙,只要你不伤害那姑娘,放下武器投降,我们不杀你。”
楼上没有回应。
苏兰又喊道:“黄大牙,我数到十,你再不出来投降,我们就强攻了。”
楼上仍没声音。
苏兰眉头一皱,随即大声喊道:“一,二,三,四,”还没有喊出“五”字,就听到楼上传来“嘭”的一声枪响。
在场的人全都紧张起来。鲁向安放声大哭:“凤娟,凤娟。”
苏遇躲在院子地角落。这一声枪响如同在他心里扎了一针,令他的心跳猛然加速。
苏兰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数。顾子城一个箭步就蹬上台阶。
楼上传来另一个男子声音:“农民兄弟们,不要开枪,恶贯满盈的黄大牙已经被我打死了,我马上把姑娘送出来。千万千万不要开枪。”
苏兰一摆手,赤卫队员们隐蔽在各个角落,但举枪的动作并没有改变。二楼的门开了,首先出来的是鲁凤娟,她的双手被绑在身后。
“凤娟。”鲁老板看到女儿还活着,大喊着就要往楼上冲。
“小心有诈。”顾子城一把抓住了鲁老板,把他拉到楼梯后面。
“农民兄弟们,不要开枪,我出来了。”那个男子在凤娟的身后露出半张脸。
苏遇看到那男子穿着黑色的警察制服,应该负责保卫黄镇长的。
“举起手来。”赤卫队员喝道。
那警察从凤娟身后走出来,双手举过头顶,一只手里还拿着短枪。
“把枪放下。”
警察将手枪一扔。手枪顺着楼梯掉到地面上。
苏兰一挥手,马上有两个年轻的赤卫队员冲上楼梯,将那警察抓起来。
警察叫道:“兄弟们,说话算话。黄大牙是我打死的,我也是穷苦人,只是当差的。我没有干什么坏事啊。”
看到凤娟一步步走下楼梯,苏遇站在院子的一角,使劲挥舞着手臂,可是,凤娟并没有看他。
凤娟显然吓坏了,她只看到自己的父亲。
苏兰带人上了二楼。黄镇长已死,眼睛还睁着,背后中了一枪。
这里的战斗结束了,苏兰指挥人马打扫战场,集合收兵,带着十几条枪的战利品,去找大队伍汇合。
鲁老板将凤娟领到一楼的卧房,顾子城也跟了过去。
顾子城站在鲁老板的屋外,没有进去。鲁老板安抚了一会儿凤娟后,对着屋外的顾子城道:“进来吧。”
顾子城进了低矮的小屋。
苏遇心想,顾子城这就要把鲁凤娟接走吧。如果是那样,他给卢起就不好交待了。他想起卢起告诉他的那句话,于是扯着嗓子喊道:“三月三,野马滩。”
苏遇喊出这六个字,所有的紧张、顾虑、担心都抛到九霄云外,他感觉自己就像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然而,他终究不是孙悟空,喊完这几个字,他撒腿跑出了长庚书店。
……
屋内三人都听到苏遇的喊声。
顾子城走出小屋在院子看了看,没有人。
鲁老板不明情况。他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看顾子城。顾子城摇了摇头,没说话。
凤娟听到了刚才的喊声,那声音她听得不多,她不清楚那人是谁,但她知道,那是她和卢起的秘密。她回想起两天前发生的事。
那天夜里,她与卢起约好从窗子上趴梯子逃走。
那晚她一直很兴奋。天刚黑,她就告诉父亲要早点睡,关了门,熄了灯,只等卢起来敲窗。
果然,不久有人敲窗,她满心欢喜地打开窗。那人蒙了面,也没说话。她以为是自己心上人来了,便跟着那人从窗口爬出去,顺梯子下到地面。
那人拉上她就跑,一直跑到河边,带她上了船。
她迫不及待地扑到那人怀里,却发现蒙面人根本不是心上人。
就那样,她被蒙面人劫持,顺着白玉河支流往下游划去。她一路呼喊救命,卢起真的就出现了。
可是卢起为了救她落入水中,不知下落。后来,顾子城打跑了蒙面人,她才得以安全回家。
这两天,凤娟心里一刻也没有忘记卢起,她在等他的消息。
她随时想着怎么逃离出去,她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也不想当面违抗父亲的安排。
她希望意中人再次从天而降,他们再次逃离束缚,从此比翼双飞。
凤娟在焦虑中度过了两天,又在惊慌中差点丢了命。好不容易性命无忧,她又得面对这桩恼人婚事。
就在她心里防线即将崩溃的那一刻,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她一下子复活了,重生了。她似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但是,一想到那天晚上被劫持发生的事,她的心又凉了。
鲁老板对顾子城说:“既然来了,我就把凤娟交给你,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要打要骂要心疼,都是你的事。”
鲁老板说着就掉下眼泪,他又对凤娟说:“凤娟,从今以后。你就是子城的人了,你这就跟他去吧。”
凤娟呆呆地站着。
顾子城有点不自地说:“这事,还是改日再说吧。”
鲁老板道:怎么,子城,你是嫌弃凤娟了吗?”
“不,我只是觉得婚姻大事,一辈子就一次,不能这样随随便便。”
鲁老板想了想,说:“也好,也好。”
凤娟略带伤感说:“爹,我再陪陪你吧。”
这时,书院外面一声战马嘶鸣。
顾子城机警地看了看屋外,说了声告辞,就跑出书店。他的那匹白马正沿着青石街道往北跑去。马背上坐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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