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秉爵?我之前在晚宴上见过他,他长得一点都不比无双差。”
程无咎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天真无辜,倒真像是那么回事:
“我听父亲说这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是真的吗?”
“是啊,不过我觉得无瑕也同样很了不起。”
旁人不知道程无咎是什么人,程无双跟她相处了这么久能不知道吗?
他微微一笑,露出了森森白牙:
“能让宋秉爵为之痴迷的女人,我也就见过这么一个。”
听到他的话,程无咎娇美的脸蛋上不禁露出了一抹不以为意的神情:
“哪里会有男人真正为了女人停留?”
她的母亲苏敏君十七八岁时的时候也是赫赫有名的大美人,父亲还是在外面花天酒地见一个爱一个?
“好了。”
见程无咎越说越不像样子,竟像是完全不希望无瑕好似的,程老爷子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他喝了两口水之后道:
“你们没事的话都去忙自己的事,我有些事情要交代无双。”
这是在赶人了。
苏敏君脸上笑容一僵,但是也只能带着程无咎率先告辞:
“既然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三方程立斌的夫人汪可颐是个嘴笨的,在程老爷子面前是说不上话的,此时虽然有心在老爷子面前多刷点存在感,但是苏敏君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跟着起身。
妯娌两个带着几个孩子走了出去,程无忧也跟着一起出去了,苏敏君看着穿着白大褂、一副严肃表情的这个侄女,忍不住道:
“无忧你就不好奇爷爷会跟无双说点什么?你们两个虽然是姐弟,可是老爷子这也偏心太过了。”
“婶婶你在说什么?”
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程无忧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整个人完全就是一副学术派、不通人情世故的模样:
“婶婶你想多了吧?我们几个的名字都是爷爷亲自取的,在爷爷心中的地位自然是一样的。爷爷把无双单独留下来,只怕是无双又闯了什么祸,他要叮嘱两句吧?”
真是个榆木疙瘩!
被她的话气得暗暗拧了拧手,苏敏君皮笑肉不笑地道:
“无忧今年二十五了吧?你跟蒋家大少爷的婚事也该提起来说了吧?再这么耽搁下去,只怕你都要成老姑娘了。”
“婶婶你担心这个做什么?爷爷都不担心,更何况眼下我们实验室负责的研究正在关键时刻,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结婚?”
摇了摇头,程无忧又看向乖巧地跟在苏敏君身后的程无咎语重心长地道:
“不过,无咎以后千万别在爷爷面前提什么外男,你现在才十九岁,这样巴巴地夸一个相见不过寥寥数面的男人,倒显得你多恨嫁一样。”
!!!
苏敏君哪里想得到自己不过说了她的婚事两句,她就上纲上线地扯上了自己的女儿,她忍不住再度打量了程无忧几眼,但是看她仍是木木然、一副真心为无咎着想的模样,便只能把这口气压了下来:
“无忧,无咎不过是觉得有些好奇,哪里值得你这么指责?她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罢了。”
“这话婶婶你千万不要再说了,无咎都十九岁了,算得上是大人了。我十九岁的时候都已经拿到了研究所的offer,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才行,你……”
不等程无忧说完,苏敏君就紧紧抓住了程无咎的手,冷着脸离开了。
“婶婶?婶婶——”
母女两个走开了好远,还听得到程无忧的声音,到四下无人处的时候,苏敏君才恨恨地松开了程无咎的手:
“你突然提起宋秉爵做什么?倒叫别人抓住了把柄,你看看,连那个书呆子都在这里奚落你!”
“我也是、我也是为了自己以后做打算!妈,你也不想想,现在程无瑕快回来了,到时候爷爷肯定最疼她,哪里还想得起我?”
方才一直在竭力忍耐,到了只有母女两人的时候,程无咎终于忍不住跺了跺脚:
“你也不想想,就爸爸那个样子,就算爷爷给了他什么产业,只怕也会败光了!他倒是在外面莺莺燕燕,哪里把我们母女两个放在心上?”
听到女儿这样说,苏敏君不由得愣了愣,随即又咬牙切齿地道:
“都怪你爸!我当时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个人?!年轻的时候还有副皮囊可看,现在老了越发的不成模样!还连累我的女儿,才十九岁就要汲汲营营!”
说到这里,苏敏君也是悲从中来,她看向跟自己有八分相似的女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无咎,你放心,妈妈到时候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的。”
“放眼看去,哪里还有人比宋秉爵更好。”
对于这位闻名遐迩的青年才俊,程无咎是青睐已久,她握住了苏敏君的手:
“妈妈,你想想,我父亲的名声在整个圈子里都不算好,又怎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你父亲名声不好,可是我的家世摆在那里,还有人能看轻了你不成?”
对宋秉爵这个人颇有微词,而且他现在和程无瑕在一起,苏敏君自然不肯让女儿跟程无瑕正面杠上,她摇摇头:
“以后不要再提他,我自然会替你留意。你年纪还小,再等几年说这个也不迟。”
见自己一时说不动母亲,程无咎也只能不再说,只是那双眸子里却多了别的算计。
待其他人散去之后,程老爷子看向坐在自己下首的程无双,眼里大有深意:
“无双,你看到没有?我还没死,一个个就开始算计起我的身后事了。”
“爷爷,你想多了,婶婶也不过是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想起自家叔叔那不成器的做派,程无双摇了摇头,他笑着道:
“婶婶这些年只怕心里苦的很,她要是想算计什么,只要不碍事都随她去了。”
“你倒是看得开。”
淡淡地道,程老爷子自己揭了白釉茶杯的盖子,梅占的清香顿时盈满了整个房间。
“我从小就是个惹祸精,经常挨母亲的训,不看开些可怎么办?”
面上嘻嘻一笑,程无双仍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程老爷子瞪了他两眼,随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说的也是,她这些年过得也不如意,嫁进程家来因为立行吃了不少的苦……我何苦跟她这么见识。”
“爷爷平时是再大度不过的人,今天是因为堂姐的事情乱了分寸,我是知道的。”
给了老爷子一个台阶下,程无双又试探着道:
“不过爷爷,你这么堂而皇之地把我留下来,婶婶到时候肯定会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了。”
“今天把你留下来,是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慢悠悠地道,老人有些浑浊的眼渐渐清明,他叹了口气,“就像你的几个婶婶想的那样,我已经是行将就木,就算你的堂姐回来了,只怕我也护不了她太久。”
这是……在交代后事?
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程无双面上却还是如常道:
“爷爷,你在想些什么?我看你的眉毛都长弯了,听别人说这是寿星特有的。”
“你这小子,不必这样巴巴地讨我开心。”
摆了摆手,程老爷子虽然高兴,却还是知道生老病死不可避免,“我总归是护不住她许久,看着如今的情形,除了你们一家,二房三房都不想看到无瑕回来。”
“婶婶她们只是不想看到你太过喜爱她,也害怕你在分配财产的时候偏心她。”
沉默了一下,程无双才道,他已经大约猜到了爷爷把他叫来的用意了,“爷爷是想让我照拂无瑕堂姐?”
“虽然是你雯姑姑的女儿,但是你的父亲把程雯当作自己的嫡亲妹妹一样对待,她便称作是你的亲生姐姐,也没什么差的。”
旧日光阴里的回忆一起涌上心头,程老爷子眼睛微微眯了眯,“无瑕回来,只怕这个家里要风起云涌。你的二婶只怕第一个不安分。”
心头沉了沉,程无双知道,自己猜对了。
却听到老爷子又道:
“家中孙辈里,你虽然看起来最不着调,但是这个家里看的最清楚、心肠最好的,也就只有你了。”
“爷爷,你这样说——”
“先听我说完。”
手微微下按,程老爷子示意程无双不要急着开口,他满是沟壑的脸上有着历经世事的沧桑:
“你姐姐无忧,也跟你一样聪敏。只是她这个人性子淡泊,不愿意管旁人的事;
至于无咎,她小小年纪心思却多,又因为你那个不成器的叔叔,不得不为自己将来谋划;
无恙年纪还小,我看他喜欢艺术,只怕也是管不住的……
这么数下来,也只有你能够替我做这件事。”
“爷爷你这样说,倒是让父亲伤心了。你自己也说了,我父亲跟雯姑姑是亲生兄妹一样的关系,他又怎么会不照顾她呢?”
对于推过来的担子,程无双第一反应就是推拒,他实在不想自己肩负起这么大的责任:
“而且以我的能力,去照顾无瑕堂姐,实在是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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