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地望着平静的池面,胸口只觉隐隐作痛。
本来熟悉的气息,竟然在一瞬间一丁点都找寻不到。
若是自己没有接住桐,而是将花盆直接夺过来,也许。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司地站在桥边,望着那重新愈合的花朵,脸上带着一分自嘲般的泄气。
一身皎洁的白色光芒,于瞬间黯淡。
“公主说的是,是司地唐突。司地还有其他事情,先行告退。”
花朵的茎已然恢复原样,花盆被花朵吞噬殆尽,完全无法感知到任何气息。
正如寒所说,这里是神界,自己又刚刚失势,确实不适合在这琉璃池再掀起什么风浪。
寒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惊诧于司地仙君的突然放弃。
本以为他会更加执着的掀了这一池花朵,呆愣半晌。
面前只留下一道雪白的背影,影似乎有什么想说的,看了看前方那有些落寞的声音,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恭敬的朝着寒微微躬身,边迅速的离开。
桐蹲在琉璃池边,两个胖乎乎的手掌搭放在桥边的栏杆上,圆润的脸蛋放在栏杆上面,从中间的空隙,看着那平静的池水。
一脸的鼻涕和眼泪混合在一处,像是个小花猫一般。
寒冷漠的神情,被这空寂融化了两分,以往桐的反应不过是大吼两声,便会离开。
今天却不知道为何,直接哭了出来。
冷漠的眸中出现一抹貌似难堪的感觉,寒走到桐的身边,本来想要劝慰的话语,在一瞬间变成了习惯性的呵斥。
“桐,你是个男孩子,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不过是一个漂亮的花盆,改天你功课做的好我再送你一个便是。”
逍遥仙君送的礼物,基本都到了桐手里。
不是拼图,就是会下雪的水晶球,于他的功课没有一星半点的用处不说,总是令他分心。
习惯了这样,便将桐的礼物再一次带到了琉璃池。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桐却比往日都要伤心。
桐朝着寒大声的嘶吼,似乎在嘲笑寒的冷漠与无知。
“你懂什么?它还没有开花!它还没有长出嫩叶!”
寒被桐这么一吼,瞬间哑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自己年长桐,语气也总是命令式的口吻,此刻听到桐的怒吼,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微微停顿片刻,寒好似在替自己辩解一般,声音中的冷漠却没有分毫的改变。
“你花园里不是有那么多花朵嘛!”
确实如桐所说,寒自出生起,便不懂这些情绪。
自然也不知道桐为何那么伤心,哭起来像是个泥娃娃一般,看不好便会破碎掉。
桐双手抓着栏杆,脸蛋上满是委屈和想念的神色,轻声低喃着。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这个花盆陪着自己看星星,陪着自己赏花,陪着自己做功课。
它的价值不仅仅是一个花瓶的价值,更何况,桐能感觉到,那花瓶里面有一个新的生命正在成长起来。
桐蹲在琉璃池边,静静等待,希望能等到花盆再次出现。
可是,一整天的时间过去了,那花盆的影子和形态都没有再一次出现。
寒站在桐的身边,心情十分复杂的看着他。
那花盆不知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都抢着抱着。
还好,自己早早的将它扔了,不然留着也是个祸害。
天空中的星辰逐渐浮现,原本被太阳遮敛的光芒,重新闪耀于广阔的苍穹之间。
寒轻手轻脚走到桐的身边,低声询问着。
“桐,天色不早了,回宫殿休息吧。花盆既然入了这琉璃池,便没有再出现的可能。”
桐没有回答,寒微微俯下身体,望着桐那张已然沉静的睡颜。
花花的小脸蛋,在睡梦中挂着天真的神色,眼睫上点点的星光,表达着他对于失去的花盆的悲伤。
寒手中亮起一道光芒,一床柔软的被子出现在她掌心。
那手掌般大小的被褥,在漂亮冷静的光芒中,逐渐扩大,将桐那还有些稚嫩的身躯紧紧包裹起来。
孩子的心性就是这样,无论是悲伤还是喜悦,无论简单还是复杂的情绪,在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之后,便会像雨露一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很快,桐便会将花盆忘记的干干净净的。
“影,琉璃池那边怎么样了?”
回到宫殿之后,司地仙君并没有休息,而是像往常一般平静的坐在桌边。
不过,每一个时辰都会派自己查看琉璃池附近的情况。
司地手中捧着一本竹简,页面却仍然停留在刚刚的页面。
上面的字迹,十分纤细,在桌边并看不真切。
“回司地仙君,桐在琉璃池边哭了一天,现在睡着,被寒带走了。”
司地如骨一般的手掌,在竹简上来回摩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清清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许是隐藏的极好,许是本性被疼痛所麻木掉。
“嗯。”
略微停顿,竹简被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压抑声响。
司地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虚弱。
“再去一趟,确认寒和桐都不在琉璃池,再回来禀报。”
“是,司地仙君。”
影得到命令,微微躬首,退出房间,再次朝着琉璃池的方向飞去。
司地从桌边起身,压抑的情绪在那双深邃的眸中散开,带着两分高深莫测的深沉与冷静。
像是刚刚爆发的活火山,一堆看起来轻飘实则深厚的灰岩堆聚在洞口,不知何时便会滚落下来,灼伤人心。
司地走到窗边,视线定格在远方,心中思绪万千。
好不容易找到的熟悉的气息,不能再错过一次。
司地知道,天地比想象的还要广阔,一次分别,可能意味着永远。
窗台干干净净的,实木构造的雕花木窗,微微敞开,在一片孤寂中显得深沉而落寞。
院子里的松树径自生长着,笔直的树干,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弯曲,摇摇晃晃,好似站立不稳的老人一般。
须臾的时间,却好像过了百年的长度。
司地内心焦灼之际,影的身影,出现在院落中。
不待影开口说话,雪白的身影像是箭矢一般嗖的飞了出去。
影追随在司地后面,绕过一座又一座庄严肃穆的宫殿。
神界的夜晚也十分的清凉,空气中带着沉寂的静谧与安稳。
雪白的身影,穿梭在鳞次栉比的宫殿之间,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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