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上旬,鸡鸣寺樱花灿烂,如云如雪,远望连成一片,近看花团锦簇。粉白色的花瓣落在古色古香的寺庙院落中,是南京春天著名的美景之一。
卢欢周末一大早被徐杰的电话吵醒,要他开车来接自己,去鸡鸣寺吃斋饭、看樱花。
自从回国后开始工作后,卢欢的作息还是美国时间,从来没想过要调整过来。
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反正工作上的很多事其实有职业经理人处理,很多时候他只要做个决定,签个字就可以了。
不过自从上次拒绝了庄严的引诱,和徐杰聊了聊收购的事后,卢欢有一点“浪子回头”的趋势。
当然,早起对他来说依旧如同上刑一般折磨,他开着车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不停的捂嘴打哈欠,眼泪水从眼角不停的往外冒。
“你昨天晚上去做贼了吗?哈欠连天,大男人的,能不能有点精气神?”
徐杰坐在副驾驶,像个大姐一样教训着卢欢,卢欢还不回嘴。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起来了么,还没习惯嘛。”
“你回国都半年了,你别告诉我你时差还没倒过来?你魂丢在美国了吧。”
卢欢真想说一句,老子是你的金主投资人,你就这么和投资人说话?
但一触碰到徐杰凌厉的眼神,卢欢就缩了回去,点点头道:“行行行,我从今天开始就会正常作息,早睡早起,绝不熬夜。”
徐杰道:“你不睡觉我都没意见,但你不要耽误了工作,尤其是耽误了我的事情。你要是有那个精力和体能,一天睡三个小时还能满负荷工作,随你什么时候睡觉起床。”
卢欢摇摇头,心想这还不如杀了我,这种一天睡三个小时剩下时间都用来工作的人,不就是他老爹卢正强么?
卢欢心想,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挣那么多钱,最后全都带到棺材里?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该吃吃该喝喝,好好玩好好享受,这才是人生嘛。
当然,嘴上不敢这么说,而且卢欢享受的够多了,也开始慢慢有点理解父亲那一辈人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工作。
说白了,工作获得的成就感和快乐,可能比一般的享受更多。
卢欢目前还没有体会到这种快乐,他正在努力去尝试。
两人到了鸡鸣寺,今天是周末,樱花盛开,天气又好,所以来观赏樱花的人很多。
卢欢看到这么多人就头疼,道:“烦死了,中国就是人太多,哪哪儿都是人,你看看这么多人,我的天,这哪是看樱花的啊,这就是看人的啊。还是美国好,虽然周边都是大农村,但是人少,车子开起来都痛快。”
对于在美国的生活,卢欢还是念念不忘,可能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在美国吃不好玩不好时,有多么的想念中国的生活。
徐杰嗤之以鼻,道:“你只看到人多出来玩麻烦,你就没看到人多背后的市场?每个人都既是生产者,也是消费者。中国那么多人口,每个人都是一张嘴,要吃要喝,一年要消耗多少食物,这是一个多大的市场……”
“行了行了,又是你那套中国消费市场理论,所以你要做速递客,那我不是投了么?结果呢?连个校园企业都干不过,还要去收购人家。”
徐杰被卢欢戳到痛处,尖头高跟鞋在卢欢的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这一脚可踢的不轻,卢欢疼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不过见到徐杰生气的样子,卢欢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能让这个大姐头生气可不容易,说明点我网这件事真的戳到了她的软肋。
两人买了门票进了寺中,在大雄宝殿烧香、拜佛、许愿,在寺庙里走了走聊了聊。
小时候两人就到这里来玩过,多年过去,古刹依旧庄严,而从80年代就开始开放的寺院斋饭依旧向大众供应,所以到了中午,他们在斋饭堂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了写素斋。
从窗边可以远眺玄武湖和南京的城墙,这里也是南京风景最秀丽的地方之一。
徐杰给卢欢倒了杯茶,道:“卢欢,你年纪也不小了吧,回国半年多了,不想着正儿八经找个女朋友在一起?整天瞎玩乱玩,上次和你说过不要和庄严那个人混在一起,你听没听?”
刚刚还在聊事业呢,坐下来以后话锋一转就谈到感情问题上了。
富二代也有富二代的感情烦恼,就是选择太多了,不知道该怎么选。
中国内地也不是香港那种老封建制度,可以娶好几房姨太太,新中国是文明社会的一夫一妻制。
卢欢想到未来一辈子要面对一个女人,就觉得很可怕。除非变得和他老爹一样,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而且,卢欢总觉得身边的女人都是冲着钱来的,那他给钱就是了,何必要付出感情,谈什么恋爱呢?
就像做生意,我给钱,你给色,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我听了,昨天庄严找我玩,我都没和他出去玩。还有,谈恋爱的事你就别催我了,你家里人更着急你吧?还不赶紧把自己给嫁了?如果你不想嫁,不如……”
卢欢想开玩笑,说不如他们两个凑一对,但一看到徐杰瞪得老大的眼睛,还有桌子下闪亮的高跟鞋,就把后面的话给咽回去了。
他可不想再挨一脚,而且他对徐杰是真的没有兴趣,虽然她长相、身材都是一流,今天因为来寺庙所以穿的是长裤,平时高跟、丝袜、齐膝裙绝对少不了,是个男人看了都目不转睛。
不仅人好看,身材好,还聪明,家境优渥,做人做事都拿的上台面,是个做老婆的好料子。
但没办法,卢欢就是不喜欢徐杰这种类型的,他就是喜欢像刘子欣那样,有着校园青春气息的小美女。
对徐杰他更像对姐姐,朋友,甚至是兄弟。
“行了行了,感情这种个人问题,都自己去想办法吧。对了,前天我在宝莱纳遇到点我网的那个创始人,大一新生许安阳了。”徐杰道。
“哦?”卢欢一惊,“你故意去那里蹲他的?”
“当然不是,我是偶然碰到的,我周六一个人没事会去啤酒吧玩玩。”
“嘿嘿,姐姐你也寂寞难耐……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后来呢?”
徐杰把许安阳和关凌前男友打架的事掠过,又把自己带着许安阳回家的事隐去,掐头去尾,就把中间两人交谈的部分说了一下。
“这个许安阳年纪轻轻,绝对不简单。为人处世,出乎意料的稳重,我感觉自己都拿捏不住他。”
徐杰回想起前天和许安阳的会面,脑海中浮现出许安阳的样子和他说过的话,绝对无法将他和一个20岁不到的大学生联系在一起。
“这家伙是有点东西,不过终究是个普通的学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卢欢见徐杰这么夸许安阳,心中有些不快,觉得她小题大做。
“切,你十八九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估计满脑子想的都是女孩子吧?但凡你有一点这样的商业头脑,你老爸也不会把你送去美国,直接让你在国内读个大学然后接班算了。”
徐杰这点就有点不太了解许安阳了,许安阳现在满脑子想的还是女孩子,哪怕是卢正强,一样有过这样的经历。
20不到或者出头的男生,当时一辈子最大的宏愿可能就是多睡几个女人,连季羡林老先生都不能免俗。
而徐杰的话,进一步刺激到了卢欢,卢欢道:“哼,他就是再厉害,总有也要把他手里的股票给收过来!这样,让他做我的打工仔,不是更能发挥他的才智和能力吗?”
徐杰摇了摇头,道:“我看这个许安阳是不会卖手中的股份的,而且我们出价也会比较困难。他们的公司、网站还在起步阶段,是最难估价,也最不肯出手的时候。”
卢欢道:“害,他们公司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股东,不还有一个小股东么。先买下来再说,杀进去以后,再进行融资,稀释他的股份,慢慢的掌握控制权。再说他也不亏啊,年纪轻轻就能拿到那么多钱,已经超过很多人了,符合他的能力期望。”
“你就那么肯定小股东一定会把股权卖给你?你知道人家心里的想法嘛。”
听到徐杰这么说,卢欢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笑容竟然颇有一些深意,过去在他脸上可是不多见的。
“我的徐姐姐,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忙在办事,我就是天天吃喝玩乐加睡觉,我也有自己的手段和方法的。这个小股东,名叫吴汉超,今年大三,是苏州昆山人。家境殷实,父亲做过厂长已经退休,母亲是个医生。他们吴氏家族在昆山做的还不错,你知道昆山人很有钱的,整个家里是同气连枝,互相帮助。他的大伯和堂哥在昆山做钢铁生意,做的还可以,现在钢铁生意比较好做。但他那个堂哥不是很争气,爱玩,生意都交给他老爹打理,自己整天没个正事,所以呢,我就想了点办法,让他从家里弄点钱出来。”
卢欢说着,素斋已经做好了,他去把斋饭端过来,和徐杰坐在窗边享用。
说实话,这素斋做的再像肉,他终究还是素的,和真正的肉类蛋白还是有差距。
不过如果以前不曾吃过,第一次吃的话会有别样的感受。
徐杰听卢欢说话说到一半,接着问道:“让他从家里弄点钱出来?什么意思?这个人赌博?还是借了高利贷?”
卢欢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男人嘛,无非在那几个地方花钱。赌,色,现在还有个游戏,总之呢这家伙现在在想办法找家里人借钱,而且弄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所以,你猜那个吴汉超会不会把公司的股份卖掉,来支援家里面?”
徐杰见卢欢一脸得意,皱了皱眉,道:“这看不是正当的路子……而且,你从哪里弄到的点我小股东的这些消息?”
距离上次说好要收购点我网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徐杰自认为在做着准备,哪知道卢欢已经开始耍阴招,把对方的背景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见徐杰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卢欢道:“徐姐,这可是我动用我的人脉关系查到了各种信息啊,有华工的,还有昆山那边的人,反正呢算是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局吧。不至于让他们家破人亡,远着呢,不过就是担惊受怕一下,最后一定还是皆大欢喜。再说我刚刚说了,这个吴汉超把股份卖了绝对是值的。他入股的时候可是只有一万块钱,我给他的翻多少翻?”
徐杰嗤笑一声,道:“那这么看来,都是小卢总的功劳,以后我要尊称你一声小诸葛了。切,估计又是家里的长辈帮忙,用了你爸的关系网吧?”
被徐杰戳中软肋,卢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的确,就他那点狐朋狗友,除了吃喝玩乐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次,卢欢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一个在社会上成功的人拥有多么大的能量。
当这样一个人决定动用关系和手段去整一个普通人,甚至一个颇有家财的家族时,双方之间的差距都是巨大的,因为信息根本不对等。
被整的人在高位者眼里简直就是个透明人。
徐杰说的也不全对,卢欢还是用了点自己的关系的,那就是华工后勤处的伍思明。
利用伍思明,卢欢把点我网的整个股权结构、公司经营状况摸了个底朝天,翻得透透的。
所以他才决定从吴汉超这块软肋下手,绕开许安阳这个硬骨头,先获取安超安阳的一部分股权,入了局再说。
然后,老卢总在昆山有很大的几块生意,昆山地区经济发达,在那里有不少熟人,所以很容易搞清楚了吴家的情况,并抓住了吴汉超的堂哥,吴秦超的把柄。
至于后面怎么操作,就不是卢欢需要知道的事了,总之在这个社会上,有那么一群人专门帮人做事、平事,只要你有钱,就很难有摆不平的事,搞不定的局。
“好了,不管怎么样,最后如果能把股份买下来,也不算害人,我们给出的价格已经足够高了。”
“是啊,他们几个学生能做成这样,一下子大笔套现,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又不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了,谁都能空手套白狼,像我爸那样万丈高楼平地起的。现在啊,越来越需要基础和关系咯。”
卢欢感觉自己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教育一下徐杰,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好。
难怪人需要成功,难怪男人要做出一番事业,做了一番事业,做了点事情,你才能去教训人,才能站在别的肩膀上甚至脑袋上啊!
这种感觉,可能比把人压在身子下面,还要痛快吧。
想到这里,卢欢颇为得意,把面前这些感觉不是特别好吃的素斋,味道也突然好了起来。
果然,人的心情只要一好,胃口也会跟着变好起来。
想到那个许安阳,一个20不到的大学生,从徐杰那里能得到那么高的评价,卢欢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卢欢过去一直没什么好胜之心,家里条件好的孩子就是这样,得过且过,反正饿不死。
最近,好像突然被激发出一点情绪来了。
“对了卢欢,昨天玄武湖的那条新闻你看了吗?”
“新闻?什么新闻?我不看新闻。再说了,南京能有什么新闻。”
“救人的新闻啊,两个大学生跳进水中,把一个落水的小学生给救了上来。”
“大学生救小学生,这能算什么新闻,要小学生救了一个大学生叫新闻还差不多。”
卢欢一脸的不屑,不过心里在想,如果是自己看到有人落水会不会救呢?应该不会救吧,因为他有保镖,他会让保镖去救人。再说,自己也不会游泳啊。
“那你知不知道那两个救人的大学生是谁?”
“谁啊,不会是你表弟吧,他那么胖,确实可以浮在水上救人,能直接当船呢。”
徐杰轻轻踹了卢欢一脚,这一脚不重,卢欢轻轻揉了揉,想了想道:“难道……难道是华工的两个学生?”
徐杰点点头,“没错,华工昨天两个班到玄武湖春游,碰巧两个学生见义勇为,跳水救下一个小学生,其中那个男生就是……”
“许安阳?”
“没错。”
卢欢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差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货怎么还跑到玄武湖去救人了呢?
比钱他能赢,但比见义勇为,这怎么比?他卢欢就不是一个会见义勇为的人啊。
原本还心情欢快的卢欢,一下子又欢不起来了,面前的素斋变得索然无味,这些素不素肉不肉的东西,真是没劲透了。
卢欢心想,这次一定要把点我网弄到手,然后让这个许安阳来给自己打下手才行。
……
就在卢欢、徐杰等人寻求收购点我网的股份时,同一天,许安阳和吴汉超一同去了昆山。
两人早上吃过早饭,就坐出租车到了南京中央门汽车站,买了去往昆山的汽车票,历时三个小时,到了吴汉超的老家昆山。
下车后,两人都长舒一口气,这三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坐下来,还是有点辛苦的。
“老许,待会儿去吃点东西吧,早饭都没怎么吃。”
到了昆山,吴汉超要尽一下地主之谊,这里是他老家。
“吃点,妈的,早上吃少了,胃里他娘的还有些难受。”
许安阳昨天又是救人,又是接受采访,又是应付郝嘉芸,消耗了不少精力,晚上也没睡好,所以今天坐长途车有些精神不振,有晕车的迹象。
还好许安阳身强力壮,能扛得住,一下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过了一会儿整个人状态就好了很多。
汽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小饭店,两人坐在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同时商量一下下午的行程。
“我这回回来也没和我爸妈说,待会儿直接去我家,和我爸聊聊,了解一下情况?”
这次回来的比较仓促,许安阳让吴汉超不要告诉家人,偷偷回来好弄清状况。
“不急,不急,你堂哥平时都在什么地方?”
“我堂哥……这我倒不知道,不过他在市区里有一间销售钢材的门面房。平时…平时应该也不在吧,都是我大伯在管着,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嗯,那我们就先去那家钢材店看看,如果店里有人,可以稍微了解一下情况。”
吃了点东西后,吴汉超和许安阳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昆山市区一处各类门店的聚集处,然后找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门店—超杰钢材贸易。
一条街上,大大小小几十家门店,这家的门头很小,就一块招牌,门店里摆放着各种钢管、钢筋、不锈钢等样品,还有各类五金产品,也做做五金的零售生意。
店面开着,不过没什么人,店里有一个看点的老阿姨,正坐在柜台后面嗑瓜子。
像这种店面,平日是都不会有什么生意,就好像那些茶叶店、烟酒店、古玩店一样。
店门开车,一年到头也看不到几个客人上门,但就是不倒闭。
其实他们背后的商家主要生意还是在线下其他地方和客人谈妥,不会说每单生意都是到在店面里碰到的。
店面一是用作展示,二是可以带客人过来看货,三顺便能碰到一些散客,做做小零售生意,或者运气好能撞上一个大客户。
所以有时候,店里的老板可以经常不在门店里,留下个人看店,有了重要的客人在赶过来就是了。
许安阳指着里面的老阿姨道:“这是你伯母吗?”
吴汉超摇头,“不是,我不认识,应该就是个看店的阿姨。”
“走,过去看看情况。”
两人进了这家超杰钢贸的门店,假装在里面敲了敲,老阿姨放下手里的瓜子,过来问道:“两位老板需要点什么?是买点五金用品,还是要弄钢材啊?”
许安阳道:“你们这里的钢材量够的吧?质量行不行?主要供应什么地方啊?”
这老阿姨既然留下来看店,一些基本的东西当然都是知道的。
“量肯定够!我们的货源是很充足的。质量你放心,店面在这里呢,我们供应的主要是建筑行业,建材钢铁为主。还有无缝钢管等,是我们的主营项目,店就在这里,跑不掉的。”
许安阳点点头,又往里看了看,假装瞧了瞧这些钢材的质量,其实他也不懂。
老阿姨见两人很年轻,应该就20多岁,穿着打扮也像学生,不像做生意的人。
所以招呼了一下说了几句后,也就没了兴趣,回柜台后面继续嗑瓜子去了。
许安阳对吴汉超道:“你堂哥签的那个合同是什么项目,供应什么地方的钢材?”
吴汉超道:“听我爸爸说,好像…好像是南京的地铁项目。”
“什么?南京的地铁项目?”
许安阳眉头一皱,道:“南京的地铁项目?南京的地铁项目为什么要找你们昆山的钢铁贸易商买钢材?南京没有钢铁厂,没有钢铁供应商了吗?而且还是这么小的一个铺子。”
吴汉超道:“我当时也质疑过,不过说是一小部分嘛,你也知道,南京的地铁工程很大。”
许安阳摇头,道:“南京的工程量那么大,那你觉得,会拖欠你哥哥的货款吗?”
南京的地铁从09年开始,修建的如火如荼,地方投入非常大,资金量相当充裕。
要说拖欠一个小钢材供应商的钱,还是在09年,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许安阳这么一分析,吴汉超也觉得所谓的合同拖欠款,实在是有些漏洞百出。
不仅如此,平日里一直不事家业的堂哥,突然间搞了这么一个大合同,实在是出人意料。
而且说是去年就签了,吴汉超记得去年堂哥还在说家里生意不太好,想搞点别的做做呢。
而在贸易出现问题后,他找家里人借钱都是小额小额的借,这有什么用呢?
各种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在许安阳的分析下渐渐露出水面。
下午,吴汉超带着许安阳去了自己家中。
对于儿子和同学的突然到来,老吴和老吴妈既喜又惊。
喜的是,儿子突然回来看看,做父母的当然欢喜。
惊的是,儿子带了个男的回家……
吴妈妈看着许安阳的眼神,上下打量,让许安阳感觉浑身发毛,感觉这不是看朋友的眼神啊!
许安阳连忙介绍自己,“我是吴汉超的学弟,我们俩一起在学校创业,我们是创业伙伴。听说吴汉超家里有点情况,所以我过来帮帮忙,能出出主意。”
听说是为了家里的事而来,老吴把两人带到书房,泡了两杯茶,坐下来好好商量一番。
老吴本来是没把吴汉超创业,还有许安阳当一回事,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在学校玩玩呢。
等到听吴汉超说可以卖掉公司股份,能有一大笔钱来补贴家里,才知道儿子不是闹着玩,是真的在做事,而且做出了不小的事业来。
“哎呀,你的事你就好好做,家里再怎样都不会需要你来出钱维持的地步,我们吴家那么大的家族,那么多人呢,差你这点钱?你有这个心是好的,创业能做到这个地步,不错,不要轻易放弃。”老吴也鼓励儿子坚持,不要卖股份支持家中。
“吴汉超的心情,伯父您请理解,如果家里确实有困难,需要资金周转,我们也是支持吴汉超转让部分股份套取现金。不过这次我感觉,吴汉超的堂哥所谓的贸易合同问题,有明显的猫腻,我怕这里有什么陷阱,所以……”
老吴原本不以为意,毕竟觉得吴汉超和许安阳都是学生,很多事不懂,连说“这事我们清楚,会解决的,会解决。”
见老吴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的样子,吴汉超反复劝说,道:“老爸,你不要小看的小许,他虽然年轻,但懂的东西非常多,让他了解这件事,有助于解决问题啊。堂哥那亏的不是几十万几百万,他说的是几千万!这个钱,数目不小了!”
吴汉超一番话,老吴也有些动摇,最后他道:“说实话,我这个侄子搞出这么大事情来,我也是没有想到,一个人想要搞这么大破坏,也是需要点能力的,我看他不一定有这个能力。”
许安阳道:“那吴伯伯,有没有堂哥当时签的合同样本?我想看一看。”
“合同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过,我哥就来说了这么件事,我当然相信他了。”
“那知不知道对手是哪家公司?”
“也不太清楚……”
这一问才发现,其实老吴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无条件相信自己的亲人,愿意去帮助自己的亲人。
有时候亲情是最宝贵,但正因为如此,在商场搏杀中反而会懵逼了人的眼睛,要不然怎么说“任人唯亲”是个贬义词呢。
虽然心里面有了七八成的把握,但许安阳还是希望能看到合同,也好弄清楚如果是个局的话,这个局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
还是说,仅仅是吴汉超的堂哥在故弄玄虚,欺骗家里人的钱财。
一时间想不出别的什么对策,老吴妈这时进来,说准备去买菜,请许安阳留下来吃一顿好的晚饭,还收拾出客房给他住一晚。
许安阳表示感谢,等父母两人出去后,许安阳问:“我们干脆就正面硬攻,找到你哥哥直接当面问清楚,这绕来绕去的也没有意义。他毕竟是你堂哥,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直接一点,他现在在不在家?”
吴汉超道:“不清楚。我堂哥和父母,还有我嫂子,孩子住在一起。因为孩子有父母、嫂子照顾,所以他经常不在家,说是在外面谈生意,但不知道在哪里玩。”
“现在呢,家里出这么大事,他不在家呆着?”
“没有,听说还是继续在外面飘着,说怕回家面对家人。”
一个已婚中年男人飘在外面玩,无外乎就是KTV、洗浴中心、夜总会、麻将桌这类地方。
当然,骨骼清奇一点的还会去网吧,这种一般比较穷,没有什么花花心思。
吴汉超的堂哥是做生意的,手里有钱,身边的朋友肯定也都是这样的,所以大概率会去那种地方寻欢作乐。
许安阳心想,如果在合同出问题,欠大笔债的情况下,吴汉超的堂哥还有心思出去花天酒地,要么这个人真的是心胸宽阔似大海,不装事儿;要么别人欠他钱这事儿有猫腻。
昆山的娱乐会所那数量还是相当多的,毕竟这里靠近上海、苏州,经济发达,做生意的老板、富二代、拆二代数不胜数。
苏州、吴江、昆山、太仓这一片,虽然比不上声名远播的广东东莞地区,但胜在低调,闷声大财。
不像东莞,声名显赫,最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成了榜样典型,遭到社会主义铁拳的重击,从此销声匿迹。
在吴汉超家吃过晚饭后,许安阳让吴汉超给堂哥打了个电话,说有朋友到昆山来,想带着一起出来玩玩。
吴秦超知道自己堂弟从来不出来瞎玩,但听说有朋友来,在电话中笑道:“你小子现在也会带着朋友出来玩了?也是啊,汉超也是长大了,该出来玩玩锻炼锻炼了,那个…什么朋友?”
吴秦超还是不放心多问一句,如果有异样,估计就推脱了。
吴汉超说:“是我一个学弟。”
“哦,是学弟啊,哈哈,好好,年轻人是要出来玩玩的。汉超你就是玩的太少,太死板了,要出来玩!要不这样,你们晚上到皇朝吧,我开了包间,带你同学在昆山好好休闲一下。对了,汉超,家里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啊,你哥哥我能扛,能扛。”
吴秦超还安慰吴汉超,别说,这家伙的还真有可能心胸宽阔似大海,泰山压顶面不改色,该吃吃该睡睡呢。
挂掉电话,吴汉超道:“定了,在皇朝KTV,他开了个包间。”
“皇朝?嗯,好地方,好地方。”许安阳摸了摸下巴,又想起一些事来。
“怎么,你去过那地方?”吴汉超奇道。
“我?我没去过,我第一次来昆山,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起的好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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