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中窜出一物,似乎是一只个头不大的狗,林中昏暗,看不清皮毛颜色花纹,只见一双眼发着绿光。
那狗半伏着前腿,前倾着狗头,一对绿光莹莹的狗眼望着易念一。
易念一枪口对准两点绿光之间,又不确定是这流浪狗,还是密林之中菲国的某种保护动物。
林外一声枪声响起,那两点绿光一灭一亮,影子一闪,那流浪狗已经钻进密林丰草之中。
易念一拎着枪,从林中大步走出,林外虽然较林中明亮,但也是暮色沉沉,天空中晚霞余晖给这一片乱石滩抹了一丝光。再看那处悬崖,上半截还有阳光的亮,下部已经没入森林树冠的阴影里。
走过勃朗宁车子,只见费舍也站在小河边和汤佳旎原来站立一线的位置对着对岸射击。
“嗨!这帮小子,趁我不在场,都玩作弊。佳旎这么好胜,也认可,当是自己先违规了,不好说话。”易念一心中好笑,转身又看身后密林,黑呜呜的一片,林中似有风声,但没有其他动静,难道刚才的影子是自己的幻觉?
走到近前,费舍已经射击完毕。
易念一看他对应的石头上还有间隔着的三个瓶子,赞了一句“好枪法!”
虽然说他们作弊,但站立处距离放瓶子的大石头还应该有四、五十米左右,加持咖啡瓶又小巧,堪比可口可乐的小汽水瓶。现在光线又不如自己射击时,能够百发百中,实属不易——佳旎是例外,当时光线也相对好些。
费舍收了枪,往回走,轻轻摇头。
其他人都坐着,汤佳旎和巨灵神一般的勃朗宁一前一后站在放枪的帆布桌前。
易念一快步走到汤佳旎身侧,笑道:“小贵族就是矫情,百发百中还谦虚地摇头!”
汤佳旎歪头瞥着易念一,“你就是虚伪,这小白枪法这么烂,你还夸他百发百中。”
“不守规矩?多放枪了?”
“这是第二轮了!等你不来,就让费舍他们先打!不过这样也公平!我们开打光线好,第二轮最后打,光线最差。”
易念一心里加减法算了一遍,“是一般般!”
费舍已经走到近前,易念一虽然心里算账,但还是竖起大拇指,冲着费舍笑道:“好枪法!”
费舍虽然听不懂易念一说什么,但看竖着大拇指,定是好话,也报以迷人一笑。
男人笑起来也这么迷人!
汤佳旎小声笑说:“虚伪!不过别再托大,认真打!费舍他们打的臭,渡边他们却打的好!”
渡边已经起身走过帆布桌,往河滩走。易念一看他们的石头上,还有六个,和汤佳旎、易念一的余数一样。
之前,见渡边击中四个,南田樱子应该是八枪中了六个!厉害!
易念一点点头,“虽然被你带着都作弊了,但枪法着实不错!”
“作弊?谁作弊?”
“这距离是否太近了?”
汤佳旎扬起头,一脸玩味的笑,“易念一,你原来打手枪,靶子是不是步枪的靶子?”
“对!但从步枪的射击点,跑了一个百米冲刺,然后才定点射击的!”
汤佳旎脸上绷不住的笑,“是不是易叔叔又让你往前多走了几步?”
易念一老脸一红,“嘿嘿!你这都能猜到!但当时的距离,比我刚才站立到目标的距离还要稍远些!”
汤佳旎“咯咯”地笑起来,这一笑就停不下,最后直笑得一手抓住易念一的臂膀弯下腰去。
易念一真怕她笑倒在石滩上,一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扶起身来。
看小妮子健康小麦色的脸庞都飞出红霞来,还犹自笑个不停,眼神里都是笑意——这眼神?真熟悉!对了,就是西安七天酒店前,半夜自己从酒店五楼被地震惊的跑下楼,景怡坐在酒店门厅前,裹着被子看自己的眼神。
像看特殊人士——傻子——一样。
这眼神是易念一多年美好的回忆!因为是景怡初见自己时的眼神。
但被汤佳旎如此看,感觉就不太对!被这小妮子当成傻子?于公于私都是“羞辱”吧!
脸一绷,沉声说道:“别笑了!也别这样看我!”
“好好!让我再笑两声!”汤佳旎笑着喘气,“易念一,我总算找到一个和我一样有过同样经历的人了。”
“去,什么同样经历!”
“我第一次打手枪,也和你的经历一样。不过呢,第二天我就发现问题了。你呢,被忽悠了这么多年。傻不傻?”
“等等!什么问题?”
汤佳旎把自己腰间枪套里的枪拿出来,举着给易念一看,“这是什么枪?”
“五四式啊!”
“有效射程是多少?”
“五十米吧,一百米也能有效。”
“真到一百米,子弹的轨迹都变形了。你想想步枪的靶子距离射击点是多少米!”
易念一眯着眼看着对面的悬崖,几株不知什么灌木长在悬崖壁上,灌木枝丫叶子间还又数颗褐红色的果子。有点像国内超贵的那种大樱桃。但这个距离望去,有点模糊了。
“明白了!”易念一也“呵呵”地笑起来。
汤佳旎把枪插回腰间的枪套,给了易念一胸口一拳,“嗨!这会才明白。多简单啊!真是个傻子。怪不得景怡姐说你有点憨!”
易念一不是这么多年没想明白,而是根本没那么去想。
对自己的父亲易凌山是崇拜!
根本不会去怀疑他的指导!怎么会想到,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老爸会为了打消他打手枪的念想,给他一个出了手枪有效射程的靶子去打。
目标再正确,姿势再标准,超出了有效距离,绝不可能有好的结果。
又想到,婚礼上见到的汤佳旎的父亲,也是不苟言笑。没想到,这样的老人家也都有和自己的孩子耍心眼,“狡猾”的时候。
俩人站着不住的笑,看着渡边之助、南田樱子轮换上射击点射击。
这样似乎有点干扰渡边和南田樱子的射击,渡边回来时,目光狠狠地看想俩人——渡边五发子弹中了两个。
南田樱子八发子弹中了三个瓶子,石头上还余一个。
都比第一轮的精度差了极多。
但南田走回来时,易念一还是竖起大拇指,真诚笑容,“樱子,厉害!”
南田樱子依然甜美笑着,道了声:“谢谢!”
似乎没觉得自己打的不好。
汤佳旎拍了易念一后背一把,“你这讲虚伪进行到底了!该你了,注意距离。”
易念一呵呵一笑,“放心吧!”
被汤佳旎解了困惑,陡然间信心十足。
迈步往河滩走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易念一乐呵呵地信心十足往河边走去时,在法咖依咖啡的休息室,沈腾飞、庄强的心情却糟糕透顶。
不是确认了西虹饮料股权抵押的事。
而是,常远竟然辞职了。
曾经的西虹集团铁三角——沈腾飞、庄强、常远,竟然少了一角。
让沈君怡带着众人离开后,沈腾飞、庄强还是立刻和常远联系。虽然苏城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常远也没休息。
沈腾飞问起渡边所说的西虹饮料股权的传言,常远在电话里沉默半晌,闷声说道:“沈总,对不住。这个事情我没听说,也不知情。我……,已经辞职了。”
“什么?你说什么?老常!”
“我辞职了!”
沈腾飞从沙发上弹起来,紧紧抓着手里的电话,“老常,你把话说清楚!你辞职,你辞的什么职?!你向谁辞职?”
“沈总!我对不住您。”
“别说这些废话。说理由!”
常远在电话里把西虹集团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和池上蓝的矛盾,还有袁宏森、董青梅的惨事以及现在工人们的困境都一股脑的说了。
“老常,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沈腾飞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沈总,你远在万里之外,又回不来,鞭长莫及,告诉你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徒增您的烦恼。我本想自己去解决这些事,可是我也无能为力。”
“你辞职了,就能解决这些问题?”
电话那边沉默一阵,“沈总,江南集团在南城区设厂,宋江南亲自来说服我,为了工人们,让我去新厂任总经理。”
沈腾飞沉默了。
“沈总?”
“老常,人往高处走!现在西虹集团落难了,你自便吧!”
“沈总!”常远电话里的声音提高八度,“你知道我常远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只是想让工人们吃上饭,不再有像袁宏森这样的事发生。不但宋江南说服我,史区长也找我谈话,让我为了南城区、为了工人,先把这边担起来。”
“老常,我不怪你!”
“沈总,我和史区长也说了,只要您从菲国回来,重振西虹集团,我就带着工人们再回去。我也是为咱们西虹集团保留一点人力啊!”
当时,在曲江湖边栈道上常远说出此话,史区长笑道:“老常,你这是要学关二爷,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好,我答应你。我想,到时宋总也不会难为你。但是新厂的前期工作繁重,还非要你担起来不可。”
新厂初设,很难短期招齐有经验的管理层和熟练的技术工人。但西虹集团的人力资源有一整套班子。宋江南不仅用了西虹集团的地块,还瞄上了西虹集团的人力。
沈腾飞有点哽咽,“老常,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西虹集团的工人们。”
……
再回到乱石滩的河边。
易念一走到汤佳旎之前站立处,举枪试着瞄准。
果真目标放大很多,但光线不行,原来瓶子上有一个大大的反射太阳光的光圈,现在石头上一片灰暗。
看来不是和汤佳旎的放声大笑干扰了渡边、南田俩人,而是光线不行了。
易念一屏声静气,双手举枪,瞄准最左侧的瓶子。一声枪响,瓶子应声炸开,唯一遗憾没有阳光的照射,少了一份光影炫彩。
汤佳旎在后边大声叫好!
易念一再次举枪,却瞄准悬崖上灌木从里一个褐红色果子,枪声响起,果子炸开一朵红色果酱花。再开一枪,又炸开一个。
换了弹夹,开了两枪,都打在果子上。完成五枪的任务。
收了枪,笑吟吟地往回走,汤佳旎已经迎上来,呲呲牙,笑道:“嘚瑟!”
“给你留几个,让你过过瘾!”
汤佳旎手一挥,大步走到射击处,几声连续枪声,等易念一走到帆布桌处回头,瓶子已经全炸了。
汤佳旎有学着易念一的做派,打了三个果子。
一转身,拎着枪就往回走。
费舍从条石上站起,迈步走向帆布桌,双手鼓掌。渡边、吴昕等人也鼓起掌来。勃朗宁的眼睛瞪的溜圆,扭腰摆臀要跳起舞来。
费舍也向汤佳旎举起大拇指。飒爽英姿走着的汤佳旎见众人如此,似乎有些娇羞,但光线已经暗下来,看不清脸色了。
待汤佳旎走到帆布桌旁,都起身围上来,汤佳旎笑道:“要不要再开一局?”
费舍摇头,连说:“NO!NO!NO!”
渡边继续苦大仇深,南田樱子笑着说:“汤总好枪法,我们都不能比。”
沈君依笑着说:“佳旎姐,今天天不早了,咱们有机会再来玩。现在咱们回去吃饭。”
汤佳旎点点头,勃朗宁要收帆布桌上的枪,汤佳旎又伸手制止,抓起子弹盒的子弹把两个空弹夹压满。
易念一想起林中的两只绿光莹莹的眼睛和那或许有的身影,也把打空的弹夹拿出捏了子弹一颗颗压,随口说道:“刚才在树林里看到一只流浪狗”。
勃朗宁说道:“流浪狗?是不是很凶?”
“是的!不怕人!这边枪一响,吓跑了。”
勃朗宁大声说道:“都别离队了。这树林里有野狗!”
“野狗?”
勃朗宁笑出大白牙,“易先生,这普敦市的野狗堪比你们所说的狼。只是现在很少见,让你遇上了。”
几个女子一听,都是一阵“叽喳”。
一帮人匆忙收了东西,放到车上,还按来时的座位上了车。
三辆车从密林钻出,转弯上了大道,这次是佩姬的JEEP车打头阵,柳建南的道奇公羊在最后。
刚入公路,正要加速,车后灯光闪烁。
易念一从侧后视镜看,一辆大皮卡闪烁灯光从后面快速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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