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一章万字,正在补!)
傍晚。
暖红色的光晕洒落在这种规模不小的城池里。
城门口的上方书写着【南阳县】三个大字,下面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在守城兵卒的吆喝下,纷纷自觉地排好了队伍,乌泱泱的人群顿时化为了黑色的长龙。
凛冽的寒流在空中打了个旋,吹起掉落在地上的菜叶子,烈烈的风声彷如刮骨的刀剑,刮得脸颊、耳膜生疼。每个人身上都裹着厚实的衣裳。
细细一看,有些百姓身上穿的衣服堪称是五颜六色,打满了补丁,看过去显得异常臃肿,行动起来更是别扭,显然为了保暖,里面穿了许多不合身的衣服。
这人一多,略显嘈杂的声音便不绝于耳。
队伍的后面
有的则是赶着进城的马车,马夫手里握着长鞭,看着前方人头攒动的“长龙”,隐约可听见一道道惊呼声、议论声陡然响起,心里好奇的同时也不由抱怨起来,嘴里嘟囔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方言。
不耐烦地挥舞起鞭子,虚空中猛抽了几下,发出“啪啪——”的声响,引得周围的百姓怒目相向,他却不予理睬,只是时不时会从马车的凳子上微微撅起屁股,想要看看什么时候可以轮到自己。
在他的前面,一中年男人手里满是粗糙的老茧,推着一辆板车,上面用厚实的粗布盖着一筐筐新鲜的蔬菜,时不时会探头探脑往前面看去,干裂的厚唇有着隐藏不住的窃喜,显然这个时间点还能让他从村子里运蔬菜到城里,想来必定是有一笔大生意。
人世的繁华,大抵便是由这一点一滴的烟火气组成的。
城门口。
李羡身着浅黑色的劲装,腰间挎着长刀,骑在马兽上,本就高壮的身影更是鹤立鸡群,他的心神之力朝着周遭一扫而过,便将种种映入心神之内,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热闹,
挺好!
他这边难得的矫情起来,感叹一下生活的美妙,却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男人们大抵上对他的身高体型小声的议论,且时不时会用羡慕到极致的目光看向他坐下的马兽。
当然,城门头排队的又不是只有男人,也有不在少数的大家闺秀、妇人,这些豆蔻年华的姑娘、小姐们不断朝着李羡的位置远眺着,莺莺燕燕的议论声甚至悦耳。
“哇——那位公子真的是好生帅气,就是面色清冷了些。”
“这你就不懂了吧,面冷心热,指不定到时候在床上有多火热呢!”
“哈哈哈哈……”
彷如银铃般的声音齐齐响起。
“要我说……旁边那位的公子,虽说年纪看过去大了些许,可这相貌、行为、气质看过去彬彬有礼,在我看来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魅力,你们这些小姑娘还是见识太少了。”
一位打扮着花枝招展的妇人,美目俏生生地往李羡旁边的江儒看去。
北地彪悍的民风可见一斑。
“就是那护卫好生不知趣,竟然敢挡在两位公子身前。”
“就是……就是……”
“……”
李羡额头差点暴起青筋来,这个看脸的世界也太过分了吧,按理来说以幽州彪悍的民风,他这种身型壮硕、威严魁梧的汉子不是更吃香吗?
怎么还成护卫了?!
话是这个理没错,但李将军却不知道他足有两米五的体型带给人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再加上他习惯性地冷着脸,那压迫感以及生人勿进的气息,不知给他挡下了多少桃花!
话说回来。
调整身体的高矮胖瘦对武人来说简直就是不要太简单,李将军也不是没有将自己的体型压缩下去过,不过认真来讲,强行改变骨骼长度就像一个蓬松的面包被大手硬生生拧在一块。
忍,是可以忍,但就是很不舒服,很变扭。
再者说他这个体型在军队里可是格外的吃香,不管是对上级还是对下属,因此一来二去的李羡也就无所谓了。
另一边。
李昭瞥了一眼自家少爷,看见猛然抓紧缰绳的大手以及那在额头下隐隐若现的青筋,紧抿的嘴角微微扬起,连忙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李羡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以他的高度自然能看到小昭的侧脸,虎目微眯,危险的意味从眼角处溢了出来,冷声问道:
“小昭,好笑吗?”
就在这个时候,守门将士略带恭敬的声音传来:
“三位大人,请把验传交给在下。”
闻言,李昭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牌递了过去,质地细密坚硬,同时连忙给少爷使了使眼色,眼神里的意思大抵上就是——
‘少爷,咱们先进城再说!’
落后两人半个身位的江儒,双脚轻轻磕了下马腹,连忙上前打了个圆场:
“将军,我们还是先进城吧!”
闻言,李羡狠狠瞪了一眼小昭,心里打定了主意,进城后一定要给这个家伙来个暴栗。旋即他同样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木牌递了过去。
守城的将士恭敬地伸手接过,开始仔细查看研传的上面的内容,只瞧他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态度又恭敬了几分,以殷勤的姿态将验传还给了李羡。
“将军,里面请……”
李羡伸手拿了回来,微微颔首,大手摩擦着崭新的木牌,心里倒是颇有些感慨。
“验传”。
大晋新的户籍管理制度。
“验传”就是现代身份证的意思:记录你的姓氏、性别、相貌体征,家住哪个府、哪个郡、什么村、什么乡。
若是说是住在村子里的百姓,则是由当地的里正亦或者亭长亲自写好了,在盖上由明镜司专门派发下来印章,最后才分发下去,在府、郡的话则是由普通衙门统一记录、颁发。
且这玩意不能轻易的丢失,丢了会很麻烦的。
而后。
三人骑着马混入人流,终于进入到南阳县城里。
身后,那个守城的将士目送李羡等人离去的背影,目光还在三匹马兽身上停留了一下,旋即拿起靠在城墙上的长矛,转头拦住了一个正要进城的百姓,微微扬起下巴,粗声粗气道:
“验传!”
“验传!?”
闻言,这个面相老实巴交的百姓当即就愣住了,仔细想想……方才进城的那三个人好像就是从怀里掏出了个木牌递给了这位兵爷才进去的。
木牌?
一念至此,他终于想起来所谓“验传”到底是什么了。
前几天,村长(里正)就有把他喊去家中亲手把一个巴掌大的木牌交给他,告诉他以后但凡进城亦或者做点别的什么都需要用到这【验传】,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弄丢了,要不然重新补一个“验传”,极其麻烦。
当时他从山上打猎回来,手里空空如也,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对村长的话……哪怕听了进去,颔首应是,等回头一大觉醒来就把这件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原来是这个呀!’百姓心里想到。
守门的将士一看这百姓的神情,就知道又是一个不长记性的蠢民,本就不友好的语气又恶劣的几分,大声呵斥道:
“日后但凡想要进城的,手上必须要有【验传】,若是没有的话……立即押送衙门!“
这句话说的很大声,后面的百姓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嘈杂的议论声顿时响起,甚至可以看见后面正排队的“长龙”里几道身影离开了队伍,往远处村庄的方向跑去。
站在守门将士身前的这名百姓自然是听得更清楚,只是他现在进城实乃有要紧的事情要做,一想到这,敦厚的脸庞竟紧张得流下汗水,连忙低声下气地求情:
“这位军爷,
“能否通融一下,草民进城真的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能不能……”
“能什么能!”
听到这句话,守门将士心头一下子就冒起火来,手腕一翻,直接长矛的尾部顶在这名汉子的胸口上,眼神泛起凶戾,暴喝一声:
“滚!”
这一声暴喝,连在身后的百姓们都吓了一跳,旋即不禁埋怨起那个一直拖拖拉拉勘误他们进城的那名汉子。
这下子,
这名敦厚的汉子也只能在众人指指点点的埋怨声中离开了这里,径直走到一旁的路边,抬头远眺着城门上【南阳县】三个大字,又立即抬头看向已经开始渐渐西斜的太阳,心里暗自着急。
‘这一来一去,今天的【互助会】就赶不上了,这该如何是好啊。’他心里想到。
要知道现在的日子过的太艰难了,往日的积蓄没多久就变花光,上山打擂能打个锤子出来,每一次上山都是空手而归。
【互助会】是一个非常友善、互帮互助、哪怕是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在那里也会在白莲当中变得犹如一家人一样。
当然对于男人来说……最重要就是每一次去【互助会】参加洗礼的时候,总能在会主的带领下可以吃饱饭,敞开了肚皮吃!
那种肚子满满当当的饱腹感,鸡鸭鱼肉,这些对男人来说都是想都不敢想的美味,简直跟城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一样,过的都是神仙般的日子呀。
一念至此。
这位面相憨厚老实的汉子,不禁升出方才对那位守门将士的怨恨,都怪他!浑浊的眼珠子悄然浮露出几根血丝,眸底陡然升起一股疯狂。
他恨恨地朝着城门口的方向瞪了一眼,旋即铆足了劲转身往村子里跑去,这般疯狂的姿态很是让不少进城的其他人暗暗咂舌。
即便如此,
他依旧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
另一边。
李羡等人牵着马兽来到了一处大街上,抬眼环顾,周围人们动作里都带着一股匆忙,长街上还有不少行人,蓦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好奇着回头便看见李羡等人身下的马匹,惊讶之余立即让开了位置。
李昭单手握着缰绳,额头微微泛红,怀里还传出元宝轻微的鼾声。
他看着两侧鳞次栉比的房屋楼舍,大多是酒楼饭舍,隐约从门窗里可以看见宾客满座,热腾腾的饭菜香味从缝隙里溢了出来,略微感慨道:
“少爷,想不到这南阳县还挺繁华。”
李羡走在最前头,耳畔传来小昭的话语,轻轻点头:
“是呀。
“说起来这南阳县当时好像是由白军侯来负责的。”
李昭在身后问道:“白军侯?”
李羡微微耸肩:“嗯,说起来你也不认识……当然我也不认识,不过在山字营这个白军侯的名声还是颇为响亮的,幽州白家嘛!”
“哦!“
李昭语气里带着恍然大悟的意味:
“难怪……
“方才看守城将士们的素质,确实比以往见到的士卒要好上不少!”
两人的这番对话都是用心神之力进行交流的,因此言语中也就没多少顾及。
李羡的语气里带有一丝调侃:
”那可不,老卢当初把山字营分散到武骏其下八个县,不就是为了把那些守城的将士改造成山字营的预备役。
“我估摸着现在守城将军估计都是老卢插上手的。”
李昭没有回话,眸子里闪过思索的神色。
…………
话说回来。
李羡三人为何跑到这南阳县?
说来那可就话长了,他们三人从晚霞村离开之后,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往上党郡。
在路上的时候,李羡心里已然想明白过来,鸢儿那边一旦把此事通报给武骏明镜司,那么以张府尊的性格必定会传信给卢广信,速度肯定比他们三匹马跑回去快。
与其说是特意回去报信,不如说是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正如江儒当时说的……
这件事情官府肯定知道,作为参与者的李羡也必然进入到所有军方的视野里,多少你还是二五百主,属于军方体系里的一员,知道是一回事,那你要是不去做,那就说不过去了。
其次另外一个目的,主要是想探一探老卢的口风,看看这件事,朝廷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因此到了上党后,李羡都没敢多做休息,直接去了明镜司找老卢去。好在通过捕快的通报后,李羡便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毕竟怎么说他李某人也是这里的常客,刷脸还是可以刷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见到老卢后竟是一点口风都不肯告诉他,反而是笑呵呵地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吃个午膳。
(午膳,确实很丰盛。)
吃完饭后,老卢就把三个“验传”的木牌交给了李羡,当时他还吃惊了一下,想不到现在大晋连正轨“身份证”都搞出来了。
以前的话,以李羡为例子:他的身高、体重、相貌特征大多是由张太公(里正)记录的,这玩意有个专门的本子,每年明镜司都会派人进来核实,谁死了、谁出生了。
要是进城门大多是例行检查包裹之类的,根本不会问从哪来,到哪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后来李羡觉得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牵连皖西村时,就特意搬到了武骏府。
再后来,等李昭当上黑龙帮帮主后,就让张太公把记录他们俩的那张纸给撕了,然后直接买通了一个破落家族,把自己和少爷的名字写了上去。
这样的话,等明镜司派人来查的话……就会发现狗子和李羡死于一场意外了,有张太公帮忙背书这件事不难。
当然,现在在武骏明镜司那里,关于户籍的本上应该是多了个李昭、李羡出来,来自某个小家族的亲兄弟。
这样李昭就和李羡在皖西村除名了,不管是谁调查他们,都不会牵扯到皖西村头上。
不过……
现在有了“验传”后,估计在弄虚作假这方面估计是要麻烦许多了,但凡你进城拿出“验传”都会有记录,从小小的木牌上就能知道你来自哪里。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确实是个极好的策略方针!
另一边。
见李羡拿到“验传”时的吃惊,老卢笑了笑,当即为他解释起来。
原来“验传”这东西,早就在神都附近几个州开始逐渐普及起来了,他们幽州实在太靠过北,地处边疆,加上一些特别的原因,算是最后一批开始普及的。
原先每年明镜司做的户籍记录,其实早就是在为今天做准备的。
不用说……肯定是神都那边,法家那群人提出来的。
不过,
法家的意志就是——
姬明武的意志。
而后。
李羡三人便再次踏上了征途。
这不,刚好这段路途上没有官府的驿站,李羡又不是自己一个人,总不能老是在荒郊野外升个篝火睡觉吧,这般想着,三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去往离此地最近的一个县城——
南阳县!
…………
…………
这边。
时至傍晚,街道两侧的商贩忙碌中渐渐收起了摊子,天气太冷了,不像夏天的时候,哪怕摆个通宵也不愁没有宿醉的酒鬼上门来买点吃食、解解酒。
而李羡三人准备找一个好一点的客栈,洗个澡,好好吃一顿。
就在这个时候。
“糖葫芦……糖葫芦……雪楂做的糖葫芦”
归家的小贩举着草垛一边走,一边大声地吆喝着。这不一抬眼就看见迎面走来的李羡等人,连忙侧过身子,光是瞧着就知道若是不小心磕着碰着,自己这条命也就算完了。
“嗯……”
听到李昭的话语,李羡颇为赞同地颔首,正好看见迎面走来的小贩,听到他大声地吆喝,眸底浮露出些许回忆,拉着马兽上前几步拦住了小贩。
“来四个糖葫芦。”
小贩一愣,随即便是露出喜色。他看起来跟李昭差不多大,年轻、眼神很机灵,一眼就看出来这三位爷不是本地人,当下便是声音嘹亮的吹捧起来:
“这位爷~
“不是俺老张吹牛,放眼整个南阳县卖糖葫芦的也不少,但唯独俺老张家做得出来这雪楂糖葫芦,味道最好,独一份!
“这些个雪楂都是俺老张每天天未亮就去山上摘的,每一串糖葫芦也都是俺家媳妇亲手做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贩的眼神中仿佛有夺目的自豪光彩,一边还没忘记正经事情,连忙伸手利索地从草垛上拿下四个糖葫芦,还贴心的用较为细密的草纸包裹住,交到了这位爷手上。
李羡从手里的钱袋里摸了大半天,终于从金银交杂当中翻出了十数枚铜钱交给了小贩,伸手拿过来的同时,眼角余光瞧见小昭泛红的额头,转身只手一递:
“喏……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
“嗯?!”
李昭有些讶异地嗯了一声,心里顿时有股暖流淌过,一股让人又想笑又想哭的难言滋味涌上了眼眶,旋即脸上便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拿过其中一个,笑道:
“少爷你还记得呢?!”
李羡憋了一眼李昭有些泛红的眼眶,颇为嫌弃地说道:
“当初也不知道谁哭着喊着要吃这种雪楂做的糖葫芦,给你买那些山楂的还不乐意!“
雪楂,
一种只在冬天生长成熟的果子,入口时味道极酸,吞下的时候唇舌却能泛起甘甜,老百姓们的智慧永远不能低估,这种果子制成的糖葫芦味道可谓是极佳!
另一方面,这种名为雪楂的果子并不是很好采摘,往往生长于悬崖峭壁间。
话说起来,那是很久之前了,李羡那时候刚成功晋升为一个优秀的猎人,手里免不了有几张野兽、大虎的皮毛,就带着狗子进城看能不能卖掉。
后来拿着银两回村的时候,正巧碰见卖这种由雪楂做成的糖葫芦,好奇之下买了两串,味道确实很是酸爽,狗子第一次就吃瞬间就爱上了。
只可惜……
后来每一次当李羡进城的时候,这种卖雪楂的糖葫芦再也没有了,他至今还记得狗子那时候得知这消息时,那郁郁寡欢的表情。
没办法,
一来是,这玩意只有冬天才能生长、成熟。二来,武骏作为正儿八经的商业重镇,最不缺的就是看中商机的商贾,这些雪楂被一些专门需要这类果实的商队和大酒楼给包圆了。
另一边。
“嘿嘿——”
听到少爷略带嫌弃的话语,李昭的脸上闪过微不可查的红润,转瞬即逝,只是摸着鼻翼发出不好意思的笑声。
李羡咬了一口雪楂,这味道简直绝了,让他不由翻了个白眼,旋即他举着糖葫芦的手又在小昭的面前举了举,无奈道:
“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呀,还有一串是给元宝的。”
这时候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元宝金绒绒的小耳朵从李昭的衣领处露出了个角,随即睡眼惺忪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尚未撑开眼睛,这乌黑的小鼻子便忍不住往前头耸动了两下,紧接着,猛地睁开眼睛,深蓝色的瞳孔露出惊喜的神色。
“叽叽——”
李昭连忙从少爷手里拿过一串糖葫芦,两只手齐齐伸到自己面前,一张大嘴,一张小嘴,不约而同地张开嘴巴,咬了下来!
咔嚓~
清脆的糖壳被咬开。
李昭迫不及待地咬开了里面的雪楂,先是极度的酸从味蕾上爆发出来,眉眼耸拉着,下意识地往里缩紧了两侧的脸颊,而后包裹住果子的糖壳在嘴里融化,中和了这股酸。
紧接着。
一股冰凉且微微的甜意从舌尖上升起,蔓延到整个口腔里,这股酸甜的劲头简直销魂~!
旁边的元宝咬下一口后,浑身金灿灿的毛发都在微微颤抖,看过去就像个小毛球一样,紧接着又舒适地软了下来,发出极为销魂“啊——”的声音。
忽然。
李羡终于反应过来,怎么都是他和李昭在说话,江儒呢?怎么一直静悄悄的,左右看了两眼,发现人不见了!
“小昭,老江呢?”
李昭嘴里还残留着那股酸味,口舌生津,连忙咽了口吐沫,说道:
“方才江大哥还跟在咱们后头呢,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
好家伙。
李羡微微阖上双目,看来只能用心神之力来找人了,只一瞬间,庞大的心神之里便如春雨般扩散出现。
百米。
找到了。
眼神里不由流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李羡睁开眼,微微偏头看向李昭,后者也一同望向了他,当即说道:“走吧,过去看看……”
两人牵着马兽穿过长街。
没过一会,他们便看见了江儒的身影,后者牵着马兽矗立在一处酒摊下,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江怎么了?”
待来到近前,李羡见江儒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直接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熟悉的声音让江儒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见将军和小昭一同过来找他,心里不由升起些许歉意,当下也说出了方才为什么突然离开的原因:
“方才在长街上,我好像看见一个在明镜司里贴着榜单的刑犯。”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儒也是用一种很不确定的口吻继续说道:“并不是相貌,只是那个眼神很相似,我心里便有所怀疑,加上那人走得快……我也没来得及跟将军您说。”
“哦?”李羡轻咦了一声,旋即说道:“你觉得有问题,应该就是了吧。”
江儒可是正儿八经搞刑侦出身的,他觉得有古怪,那十之八九就是肯定有问题,再加上能上明镜司榜单的,基本都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匪徒。
实力一般处于合一境的层次。
江儒笑了笑,不可否认,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有一点李将军没有说错,要是江大人的机敏能察觉到的问题,十之八九肯定没跑,只是他会这般觉得狐疑的原因便是——
“这个匪徒叫做陈虎,来历神秘,外号叫做【巨灵神】,他是在交州一代出没的。”
“交州!?”李羡不禁有些惊讶地说道:“那可真是够远的。”
若是说幽州是在大晋的最北边,那交州是属于最南边的那一块。整体的环境基本与幽州差不多,大量无人开发的地域,甚至于某种程度来说环境的恶劣程度比幽州这边还要恐怖的多。
幽州这边只是酷寒,交州那边大多是成片、成片的雨林、蛇虫鼠蚁数不胜数,那里也是大部分魔道中人选择躲避仇家的最佳地方。
据说那边以蛊虫为手段的魔道中人尤为众多。
不过若是如此的话,也不难理解江儒心中的怀疑。明镜司的榜单是遍布十六州的,名列大大小小无数穷凶极恶的匪徒,江大人作为曾经上党明镜司专门负责刑审的官员,自然会对其上的样貌都会有所印象。
可问题是,交州离幽州太远了!
大晋整个疆土就是四万万里,等于就是横跨了整个大晋跑来幽州,如此这般夸张的距离,也不难怪江大人心里有所狐疑了,实在是……太远了!
且陈虎二十多年一直在交州活动,从来没出来过,遇到明镜司的捕头亦或者是江湖上的少侠,不敌时,也是找了个雨林钻个一年半载再跑出来。
要不然的话,江儒早就喊李羡一起并肩子上了,怎么会自己单独一人行动。
……
见李羡和小昭明白自己的意思,江儒轻轻颔首,旋即继续说道:
“正是如此,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一定有问题,不然不会一旦察觉到有人跟踪,就离开甩开我。”
“原来如此。”李羡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你是觉得光明教有什么问题!”
江儒抬起眉眼,诧异道:
“光明教?!”
“喏……
“江大哥你看那边。”
这时李昭笑着道,旋即微微扬起下巴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摊点了点。
江儒扭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有一间酒楼前面支起了个小摊子,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小摊里摆着一个长长的木桌,木桌上摆满了用白布裹得严实的篮子,隐隐约约间,腾腾的热舞从缝隙里溢了出来。
小摊外,排起了一条“长龙”,
大多都是衣裳破碎,身型佝偻的乞丐亦或者是无家可归的孩子、老人、妇人,他们手里自备了一个碗,漆黑的鼻翼不由自主地耸动起来,紧接着,肚子里发出宛若雷鸣的轰鸣声。
“一个接着一个,慢慢来呀!“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每个人都有份,每个人都有份!”
只是……
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不可能每一个人都会选择老老实实排在后头,因此不免发生了冲突和争吵。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酒楼的伙计走了出来,他手里挥舞着木头勺子,看着眼前人流组成长龙,好似就要发生变动的时候,立即微微下腰,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声音之剧烈一下子让他的脖子暴起了青筋,瞬间通红起来。
“今天光明教布善施粥,每一个人都有份!!!
“不要急,不要抢!
“一个个排好队,谁要是擅自插队,谁就没有了!”
此言一出,看似要发生慌乱变动的队伍瞬间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
每个人拿着到手的米粥和大白馒头,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蹲在地上趁着米粥还热乎着,也不怕烫嘴,一口馒头一口粥直接咽了下去。
最累的怕是当属那些酒楼进进出出的伙计和后厨了,长桌上一篮又一篮的馒头眨眼就没了,那个巨大的木桶硬是连连换了好几个。
这时,只见从酒楼里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汉子,身上穿着土黄色服饰,心口处绣着一个展翅欲飞的九凤图样,手里还拿着炒菜用的铲子,跨过门槛左右一看,便见外面一整条街都蹲着人,啃着包子,喝着粥。
满是密集汗水的胖脸,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朝着几个伙计说了几声便转身回去了。
另一边。
驻足看了一会的李羡三人,心里还真是不得不感慨这光明教还真是大善呀!
特别是对李将军而言,他对光明教倒是好感颇多。
幽州光明教教主——刘玄,以及他两个兄弟在原野县对他帮助很多,尤其是关云对他的武道来说亦是真正的良师益友。
虽然开始的时候,他也总怀疑这个光明教是不是暗藏着其他的心思,毕竟这个教义就能让人产生误解,融合了佛家和墨家的特点。
讲究人与人之间平等的相爱,推崇节约、反对铺张浪费,生前只要做勤做善事、积福报,死后就会投入光明神的怀抱,也就是【九凤】,那些前世所积攒的福报将会延绵子孙后代。
你看,
要是不了解的人,心里都会狐疑起来。
不过不得不说,刘玄和他手底下们的光明教教徒改变了李羡对他们的印象,特别是这位刘教主更是有非常丰富的人格魅力。
这时。
李昭似乎想起什么,突然问道:“既然是以九凤为信仰,为什么身上穿的是土黄色的衣裳。”
“哈哈哈……”
江儒不由笑了起来,解释道:“咱们尊崇的就是朱雀,达官贵人更是以身着朱红色的衣裳自豪,虽然圣上并没有下达只有皇室才能穿红色这类的衣服。
“但是有些地方该避免的还是要避免的。”
闻言,李昭才发现自己似乎问了个傻问题,旋即笑着向江大哥拱手道谢。
小昭心态一直摆的很正,很是坦然,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真正系统地接触学习还不过一年的时间。
在皖西村的时候,他还只是少爷身边小小的书童。不过虽以书童自称,但实际上以李羡他们家的情况,特别是在父亲逝世之后,更是雪上加霜,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精力去读书。
后来李羡苏醒过来,更是对读书不感兴趣,对他来说……进山打猎,用那些野兽的性命来补充血炁、增强体魄比读书有意思多了。
因此……李昭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忽然。
李羡提议道:
“正好……我们不是要找个客栈落脚嘛,就【光明教】吧!”
闻言,江儒和李昭一同抬头望向那家客栈,牌匾上写着三个【光明教】,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
还真是够直接的。
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是光明教的产业。
旋即两人朝着李羡颔首,异口同声道:
“儒自是听将军的吩咐。”
“少爷……那我们过去吧!”
言罢,李羡便牵着马兽径直往酒楼的方向走去,李昭和江儒自是紧随其后。
…………
酒楼前的小摊子,几个留下来的伙计正拿着浸水的麻木擦拭着木桌;另一个拿着扫帚清理大门前的垃圾,剩下的两个伙计弊足了劲把门口的大木桶往酒楼里搬了回去。
这时。
“三个人,住店!
“不知道你们这里还招待客人不?”
一道雄浑的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
紧接着。
巨大的阴影将他们几人笼罩,几乎是下意识地齐齐咽了口吐沫,浑身的骨头都彷如僵硬住了一般,脑袋犹如生锈的机器般“咔咔——”往后转。
第一眼,
壮硕的胸膛。
视线微微上扬。
第二眼,
冷硬的脸颊里充斥着威严。
这几个酒楼的伙计手脚都在打哆嗦,特别是那两个正扛着木桶的伙计,一个没拿稳直直掉了下去。
这一瞬间,两双眼睛同时浮露出绝望的神采,这要是砸到脚,怕是要废了!
“千钧一发之际。”
李羡只手拿住这个轻的要命的木桶,一脸的无语。
不是……有那么可怕吗我?
至于吗?
太过分了!
想来李将军到现在都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威慑力。
旋即他不得不看着这几人,再次出声问道:“请问……我们要住店,不知道你们家酒楼可以住店吗?”
终于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这时候除了那两位扛着木桶的伙计眼露庆幸时,剩下两位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肩上的麻布一甩,立即朝着里面吆喝道:
“三位贵客!
“住店!”
旋即另外一伙计只手一伸,笑道:“客官里面请。”
由不得他们不笑的开心,要知道方才的布善施粥都是免费的,一个铜板都不收!基本都是把酒楼一个月赚来的钱搭进去。
这时候来了客人,能不开心吗?
李羡把手里的木桶放下,随即将缰绳交给了面前的伙计,说道:“店里好酒、好菜挨个上一遍,另外烤一只羊,切两斤牛肉!”
言罢,他从怀里直接丢了个钱袋给伙计。
“三匹马,烈酒,牛肉!
“吃的方面一律不可懈怠。”
这时候,他算是终于体会到前世武侠里那种江湖豪客一掷千金的感觉了。
另一边。
伙计终于看见了三位贵客手里牵着的马兽,眼里陡然间像似爆了星星般,忙不迭地应道:
“放心好了爷……不敢怠慢,不敢怠慢。
“您快请进。”
李羡笑了笑,朝着身后江儒和小昭挑了挑眉头,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江儒和李昭对视一眼,无奈笑了笑,紧随其后进了酒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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