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弑神录》第六百六十二章 再临冰河

    周哲确实没有脸再对林小二说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
    那是灭族之仇，林村那些男女老幼尸首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同样忘不了那个昔日少年坚定的叩拜和一同朝着黑夜中道路出发的样子。
    若说周哲亏欠过的人，司胜男，是欠下了一辈子也还不清的情债。而林小二，亦是亏欠良多。
    林小二只能他们熟悉的人叫，而外面的人，知道的，只有立地血煞林庭武。那个一个人敢硬冲河西联军的硬汉，一个人毫无惧色把一个门派战团的围攻当成铁锤淬炼自己的人，一个为了再重蹈覆辙把毒药当零食吃的人。
    他是个传奇。
    无人不知，不无人不晓。他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传奇。
    林小毛从林小二的铁锤上跳了出来，看着火光中照应中神色坚定的林小二，随后小跑到了蒙格的面前，小手划着，似乎叽里呱啦的和林小二争辩。
    周哲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等着，等着林小二做最后的决断。
    “我说过，待到照样照应到你们的脖颈，便是你等殒命之时。现在我送你们上路。”
    周哲背过了身，看着远处的鱼肚白，魏蓝已经到了，一根箭直接奔着林小二射来。随后被林小二轻松斩断在半空。
    “魏蓝。你也要阻止我么？”
    魏蓝看着早先一步到的周哲，却摇了摇头：“林小二，我和你一样痛恨半兽人，因为我是魔龙骑的后裔。但你这样，真的就报仇了么？星城南边的血没有流够么？”
    “战场是战场。”林小二摇头：“若是我林村的人在战场战死，我无话可说。但他们只是百姓。来，你第一个。”
    说完，林小二举起了锤子，想着蒙格身边的那名壮汉的头敲去。
    电光火舌之间，蒙格陡然回身，站在了林小二身前，手顶住了林小二持锤子的手，盯着他的眼睛
    “我说过，我第一个，我不想我的战士死在我的前面。”
    林小二后撤了一步，看着蒙格：“好！我成全你。”
    蒙格点头：“谢谢。”
    说完，蒙格毫不犹豫，跪在了原地，迎着朝阳，闭上了眼睛，引颈就戮。
    这一幕，让两百多名半兽人哭喊出声：“大王。”
    “嘿！”林小二举起了锤子，周哲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并没有传来头颅碎裂的声音，而是锤子被抛飞了出去，而原地的林小二，泪流满面。
    无数次，险死还生，无数次战斗造成的伤痛，林小二都未曾流泪，但今天的林小二，无声的悲恸。
    听到锤子砸在草丛里的声音，周哲睁开了眼睛，看着泪眼滂沱的林小二，蒙格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债主。
    “我不想坏了周哥的大事，我不想。”林小二摇着头，用手摸了一把眼泪，然后跪在林村的废墟边，哭的像个孩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周哲一把抱住林小二，任由林小二悲恸。
    蒙格看着这一幕，庆幸自己的活命，但那份强者的担当让鼓起了勇气
    “若是弑神成功，我蒙格，不用你动手，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魏蓝朝蒙格挥手，示意他离开，蒙格点头，带着那些人从林村旁边迈过，走的时候，蒙格的背影坚毅，却像一个耗子，走在林村的边缘上。
    刘茂盛捡起了林小二的锤子，摇着头：“这叫什么事啊？”
    林小毛挥舞着小拳头，似乎是对刘茂盛不满，结果一人一手似乎在拌嘴。
    众人原本以为，林小二哭一会就得了，然而随后，周哲和林小二似乎重温故地一般，开始絮叨着他们一路走来的过往。
    “哥！那时候就觉得，吃什么都吃不饱，还要有龙蛛。”
    “哥，你不知道，陈醉做的东西太香了，特别是药膳。”
    “可惜没让娘看看她儿媳妇什么样。”
    “会看到的，等一切都结束。”
    时至傍晚，两个人才是往回赶，待到了龙泉关不久，恰好，迟长青的信已经到了。
    信里所说，他们目前遭遇的情况几乎如出一辙，而眼下，确实也该去冰河之畔看一看，九州星主到底为他们准备了什么样的阵势。
    至于半兽人，归附是对于九州来说最好的情况，未来的局势便是非友既敌，没有蛇鼠两端可言。不是周哲容不下，而是不敢，都说一颗老鼠屎能坏了一锅粥，若是大战一起，前面的将士浴血奋战，后面的墙头草跟着天谕两面倒他们将毫无胜算。
    既然投诚，也接纳了，便按照之前的规划，开始安排，有了林村一夜，半兽人也安稳了许多，北面去不了，如今只能寄人篱下。当然他们也不是闲着，吃喝靠自己，必要的时候，龙泉关会为他们打开瓮城避难。
    北上在安定后的数日还是开始了。
    这一次，依旧是周哲带队，只是，多了蒙格和霍顿带的五百人，而北上的队伍，也从魔龙骑和风暴骑兵以外又加了五千轻骑，原因无他，北原太大，无根河太长，什么时候渡河，从什么地方渡河都不知道。
    最关键的，一旦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南下，极有可能从各个山拗口南下，直接绕过龙泉关到达星城之外百姓活动的区域，到那时，一切可就晚了。
    石岩，作为魔龙骑的一员，如今已经成长起来了，独领一军，没有问题。
    周哲有意放他入军，魔龙骑可以组合起来，当一支尖刀，也可以分开，去当千夫长和将军。
    这支五千人的轻骑便交给了石岩去带。
    “你们是驻扎在野外，别看你打的仗多，但论在北原怎么活下去，多和霍顿交流。”
    周哲的话让石岩很为难：“和他们交流什么？他们是狼骑，是半兽人。”
    “是，他们是狼骑，曾经我们的敌人。但九州星主可不管你什么种族，什么身份，届时北面的行尸走肉杀过来，你们不相互支援通报消息，那只有等死的份。合作，才能双赢。而且，在这诺达的草原上，能到达的补给有限，你们要不想吃肉吃到吐，那就多学着点。”
    石岩一愣：“吃肉还能吃到吐？”
    周哲笑而不语，总有些事情，是要人亲自去体会。
    五月中旬，冰河已经完全解冻，奔腾向东的河水不同于无根河的暴虐，缓慢而悠远。
    北原人看冰河，想到的是曾经周哲上灵媒山的壮举，看到的是瞿辉饮马冰河的豪情。
    而对于半兽人来说，冰河，是他们的母亲河，是他们防御的天然屏障，也是冬季来临时，的一条火线。一旦到了冰河以南，他们就不必担心暴虐的寒风带起漫天的白灾。
    蒙格的眼神是复杂且留恋的，北原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给了他太多眷恋。
    “我们回来了。”
    蒙格喃喃自语，却得不到心灵的回应，灵媒山都没有了，谈何回来。
    “百人队为单位，往上下游搜索，一旦有情况，立刻鸣笛。”周哲发布了命令，随后大军散开，只留下了五百魔龙骑在身边，其余都散了出去。
    大军离开后的营帐显得格外严肃，似乎蒙格和霍顿的加入让气氛不是那么融洽。
    林小二依旧不参加决策，只是陪着林小毛，坐在无根河的岸边看着北方发呆。
    “大军都散出去了，现在我最担忧的便是那些行尸走肉依旧南下。”周哲说出了他的担忧。
    然而，蒙格却叹了口气：“摄政王，无估计，那些祭祀们还在不断施展秘法集结更多的人。既然是九州星主动手，便不可能只针对我半兽人，他恐怕会针对星城。”
    蒙格是第一个站在联合角度考虑问题。
    周哲被这一提醒，突然感觉紧张。
    为何？因为他到此时才发现，他们犯了一个巨大的决策错误。祭祀们能把十万狼骑送到千里之外的京城。为什么就不能把那些行尸走肉送到数百里之外的星城？
    “糟糕。”周哲一揪头发，感觉到无比糟糕的事情。
    “怎么了？”杨觉很少见到周哲这么失态。
    “蒙格，我问你，灵媒山还有多少天然灵石，那个山洞里？”
    “上次大军南下，用了一半数量。”
    “啪！”周哲手往桌子上一拍，脸色凝重。
    杨觉心中咯噔，他也想到了。现在，战争的模式已经发生变化了，他们需要劳师远征打探消息，而灵媒山的祭祀，只要通过开启秘境通道，便可将大军送至星城之外。
    在把利害陈述完后，彻骨的寒意在众人的心头涌起，还未见到九州星主，光是这手段，便足以令人头皮发麻。
    好半晌，周哲才下了决策：“没有应对的办法，为今之计，先让人送信给迟长青，把我们的担忧告知他，让他早做准备吧！”
    说了一半，又补充道：“我还担心河西，甚至小孤山小旗山两个驻军营地。我现在真的觉得，大盛太大了。”
    杨觉说道：“太大？说残忍些，未必不是好事，没听过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故事么？分开防守也好。至少留下种子的概率还大一些。”
    说不上是悲观，但事实如此，谁的心中都没有胜算。
    蒙格看着这氛围，摇了摇头：“其实我倒是觉得，与其等着祭祀把秘法施展完毕，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再上一次灵媒山，最好能把那些灵石毁去或者带走。”
    刘茂盛第一个起来反对：“说的好听，反正用的不是你的兵，损失了不心疼。。。。”
    话说一半，周哲竖起了一只手：“未必不可能。”
    “怎么说？小师弟？我想那些行尸走肉可不好那么突破，而且这次，可没有严寒吸引火力。”杨觉皱眉，也不赞同冒险。
    周哲笑了：“刘大胡子，还记得咱们是怎么从灵媒山逃出来的么？”
    刘茂盛一听这个，睁大了眼睛：“地下河？”说完，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宁愿从上面冲过去。”
    周哲笑道：“瞧把你吓的。即使去，也不让你去，大军需要人统领。要去，也是咱们在座的几位强者前去。”
    蒙格也好奇，当初，可是他亲自把周哲等人封死在山洞里的，他也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逃出去的。
    “蒙格，你不用猜了，我们是从地下河逃出去的。灵媒山的山洞，直通我们面前的冰河。所以上次我们怎么逃的，这次，我们怎么上去，人多无用。就咱们几个。杨觉，我，辛追，蒙格，林小二，蓝田羽。够了。”
    蒙格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一切，便能解释的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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