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关的冯广自从京城的消息传来便每日饮酒。
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帅,亲生儿子没了,为非作歹的干儿子也没了。李正和李左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军中小将,却兄弟阋墙。
冯广本就年纪大了,这辈子的路已经看到了尽头,一路繁华,他跟着李池,因此封侯拜将。也因为判断错了行事,企图让冯家跨入更高的阶层,结果,落得个家破人亡。说不恨,那是假的。他恨周哲,利用完了他儿子又抛弃。也恨乾坤门,因为是严寒亲手杀了他儿子。
可是恨没有用,怪不得别人,他儿子本事不够啊!论出身,周哲也高不到哪去。不过北原山村里的泥腿子。杨觉,袁缘,方芳,这些天书年青一代也是如此。白山水,更是少年郁郁不得志,出走剑宗历练十余载才回到剑宗成为天下闻名的厉害角色。
“争什么?”年迈的冯广终于在一个夜晚,看透了,喝了整整一坛子酒与世长辞。
天行关的剩余守将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到了定海阁。
周哲此刻,刚准备登船,没想到,冯广竟然就这么走了。
“小师弟,这是他最好的归宿了。”杨觉拿着情报,有感而发。
刘茂盛摇摇头:“那老小子其实有些本事,只是脑子用错了方向。”
周哲白了一眼刘大胡子:“好了。就你有脑子。人都死了。”
冯广的离世让周哲的计划省却了很多的时间,一行人渡过河直接到了天行关,魔龙骑一千五百多人,则被周哲拆分开了。一部分五百人,去到北原,在战兵里选择合适的轻骑训练,准备参与小孤山的龙甲试炼。有迟长青在,试炼的最关键一部分,龙血,可以省却,但其余的,一点也不少。
其余的五百人留守在了河西,五百人跟着周哲去接受天行关。
天行关卡在群山之间,周围皆是险地,唯有北面一出冲击州算是平原,紧紧靠着曾经的行天渡的水寨。如今水寨还在,只是经历了上一次严寒的远程轰击后,只剩下了废墟,能停靠船。但那些废墟还在,冯广受挫之后,便没再管,所以有了如今的场面。
天行关驻军原本有十万,但这几年,是李池有意而为,并未给天行关增加驻军,甚至消耗掉的,也没给补充。当时便是李池对于两个儿子的提防,造成了天行关目前,只有七八万人。不过也相当的多了。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地形,着实是险要。小师弟,你真的要把天行关让给乾坤门,换取他们河东的利益?”杨觉昂着头,看着冲击州一路向上后,那厚重的城墙。
周哲心中也是不舍,但战略需求不得不为:“倘若,海灵族溯江而上,届时漕运断绝,没有补给,天行关迟早还是要丢。不如给乾坤,至少他们能多顶住一分。看看天行关的将士,和北原军的区别看出来么?”
杨觉思索了一下:“没北原军的精壮,还比不上河西军。”
刘茂盛笑道:“自从我们和他们闹别扭,于德水就没准一粒粮食过河,他们全都得自己挖野菜养牛羊。”
于德水满脸黑线:“那不是你们的注意。”
“好了,别你们我们的,他们和北原的兵没什么区别。别搞山头主意。拉到河西便是河西军,拉到北原便是北原军。都是爹生妈养的,谁也不比谁高贵。我们和他们要并肩作战,未来,可能还会和四大派以及天下的门派并肩作战。未来的战争已经不是人类之间的内斗了,九州星主的手段你们也见识到了,十几万狼骑,突然出现在京城,战争的对象在变,模式也在变,我们若不早做准备,改变,强大自己,迟早,会输的一败涂地。”
周哲的语气带着教训的意思,刘茂盛和于德水都低着头。周哲说的不假,隐隐之中,他们已经把各自的圈子划定了,于德水和梁裕的定海阁,刘茂盛管魔龙骑,林小二管河西军。
而且,他们的思维还陷在原本的大盛和四大派对立敌对的思维里。这怪不了他们,周哲自己也有责任,他消失了那么久,能活下来,坚守本心,就已经不错了。但现在,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谁知道九州星主在下一步,会做什么。
“知道了。侯爷!”
侯爷叫习惯了,周哲也没让他们改口。
一路到了天行关下的城门,接应的守军将军很快便打开了城门。
换防的事交给了于德水和梁裕,也是因为两人调度漕运船方便。随即他便联系了再次去到乾坤门的刘大岁,让他于严寒接洽。
乾坤门上下都是披麻戴孝,人们神色紧张,无他,虽然步纤云一早便指定了严寒作为掌门的继承人,但巧的是步纤云断气时,掌门扳指落到了步氏长老的手中。
这让严寒的权利交接就没那么顺当,灵堂上,大家恭恭敬敬,也绝口不提掌门继承的事。而议事厅里,吵成了一锅粥。严家的说,当按照规制,把掌门玉扳指交给严寒,灵堂前继位。严寒做掌门,他们当然乐于见到,而步氏的人耍起了无赖,非说这扳指是前掌门步纤云交给他们,说明掌门应该有长老选出来。
议事厅参与议事的乾坤长老八人,布氏五人,能选出个什么结果来?即使最后绕来绕去,选了严寒,那严寒这个掌门成了别人施舍之物,有什么意思?
“哥?你快想想办法?”顾城劝慰着跪坐在灵堂火盆边神色暗淡的严寒。
严寒,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火盆里的火苗,将纸钱一张一张的丢入火盆中。
“哥!”顾城哀求,看着严寒暗淡的眼神,焦急万分,来回走动引的火盆的火苗一阵晃动。
严寒的声音是冰冷的:“我师傅走了,你也不让她安安生生的上路么?这才五天。”
顾城停下了脚步,跪坐在严寒的面前急切道:“可是,哥,他们在议事厅已经吵闹的不可开交了。他们可把掌门放在眼里?照我说,不如把他们全部干掉。”
顾城是愤怒之言,但严寒却心有所动,乾坤门若是内部不平,恐怕难有作为,好半晌,打定主意的严寒问道
“把他们全部干掉?你有法子?”
声音不大,但在顾城的耳朵里,犹如一道惊雷在耳边响起。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严寒:“哥。我。。那是。。。那是气话。可不能这么做。”
严寒回过头,看着顾城的眼睛,问道:“我们是兄弟么?”
顾城点头。
“师傅把乾坤门交到我的手上,是她身前便定下的。步氏扰乱继位,罪大恶极。而且,我这些天也想过,为何我乾坤门三番五次出现问题?还不都是门内相互制肘,甚至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出卖乾坤门的情报给悬空。导致我们在河南道和河东数次开拓都无疾而终。”
“家里亲兄弟还吵架,但是赶尽杀绝?”顾城话说了一半,看到严寒凌厉的眼神,说不下去了。
“乾坤门要发扬光大,便少不得流血,与其天天相互制肘,不如,做个了断。”严寒是跪在步纤云的灵前说的,步纤云当初不这么做,因为步氏是她的本家,她初继位的时候,乾坤还是朝气蓬勃的乾坤。而这几十年间,步氏族人没出几个英才,却因为传承易姓,终于让矛盾被放大。
顾城摇着头:“为何传承易姓总是要流血,总是要闹到不可开交,百年前,剑宗如此,没想到如今,我乾坤也要走到这一步。”
这回换成严寒安慰自己的兄弟了:“并非我心狠手辣,乾坤门,不是我一个人的乾坤门。我们再止步不前,迟早被其他门派远远的甩在后面。我的身体,你是知道的,若不尽快把乾坤门整合好,一旦强敌来犯,如何招架?北方的事相信你已经听说了,周哲回来了,只要他在,这个世界就不会平静。”
顾城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在外他的身份是卖大力丸和各种药丸的生意掌门,也是乾坤门的耳目节点。周哲回归的消息起初他以为只是谣传,但当五虎出世王锐抛却迟长青的身份时,他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哥。。你说吧!我都听你的,毒药还是人手。”
严寒摇了摇头:“既不要毒药,也不要人手。前些年,几次交手,乾坤门核心精锐的血已经流的更多了。我会亲自出手,斩断我们身边的荆棘找一条出路。”
“可是你的手臂。”
严寒坚定道:“我手臂的伤只是不宜久站。而且这种事,若是乾坤后世有怨言,便怨我一人好了。记住,你和你的龙鼎门和这事无关。”
罪业加身而不惧,面对困境总能走出一条路来,这便是严寒,关键时刻绝对担当。
顾城哽咽着,这是把他顾城摘出去,这样,哪怕以后有步氏清算,也清算不到龙鼎门的身上。
“哥!我。。。”
严寒打住了顾城:“还有两天,师傅便要入土了。之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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