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的时刻》第二十四章：小婷的心理阴影

    下午，形体课上，小婷又在跳那支舞剧《红色娘子军》中的“斗笠舞”，她还是想在艺考的才艺展示环节跳这只舞。这是一支芭蕾舞，如果外行的普通观众看，肯定要夸赞小婷的舞姿优美，但是内行的老师看，就会发现小婷的舞蹈动作总是做不到位，舞姿也显得有些笨拙。
    指导老师一再大声的提醒小婷，“动作到位！”
    小婷自己也觉得今天跳起来格外有些吃力，不断的出现小的失误，虽然都让她用多年积累的舞蹈功底硬撑了过去，但是越跳到后面越觉得力不从心，浑身已经大汗淋漓，节奏一乱再乱，终于在一次抛跳落地的时候，脚歪了一下，小婷痛苦的大叫了一声，整个人一下子扑到在地板上。
    小婷问：“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凉？”
    晓申没有直接回答，卖了关子，“还疼吗？”
    老师和同学赶紧围了过去，小婷疼得直咧嘴，她不停的摸着自己右脚跟腱部位，非常的忐忑不安。
    董晓申这时挤到小婷身边，蹲下，帮小婷把舞蹈鞋脱掉，拿着个喷雾罐在小婷脚踝处喷洒雾状的药剂
    “对啊，能瞬间冷冻镇痛，特管用吧。”
    “你太厉害了，这种东西都备着。”
    小婷活动了一下脚踝，痛感好像不那么强烈了。
    “好多了，这是不是足球场上喷的那种东西啊？”
    王燕妮从晓申手里拿过喷雾罐，看了看罐上的说明，对着半空按了几下，雾状的药剂喷到空中，周围的同学赶紧躲闪。
    形体教室其实就是个排练大厅，场地中央又有其他同学在做练习，小婷坐到场边的地板上，轻轻的活动着脚踝，抚摸着右脚跟腱，还在心有余悸。
    “我妈买的，非得让我带着，还真用上了。”
    王燕妮好奇的问：“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小婷回头一看，是指导老师，小婷从体重秤上下来，一脸惭愧的看着老师。
    “110了，又长了两斤。”
    不远处放着体重秤，王燕妮踩上去，体重秤上显示62.5公斤，王燕妮咧了咧嘴，大大咧咧的叫了出来，“啊，125斤了，又胖了。婷婷，你也来称一下。”
    小婷站起身，试了试右脚踩地，疼痛感几乎消失了，这才走过去。她踩到体重秤上，低头看着秤上显示的数字是55，自己又胖了，她偷偷的做了个鬼脸，这时身后有个声音问“多少了？”
    “我看你的简历，你艺校上的是舞蹈专业吧。”
    小婷点点头，“主科是芭蕾舞。”
    老师无奈的摇了摇头，孙婷婷，你要控制体重啊，你看你沉得都跳不起来了。”
    小婷惭愧的低下了头
    “严重吗？”
    小婷点点头，“跟腱断了。”
    “那为什么没去报考舞蹈学院呢？”
    “我去年报的是舞蹈学院，考前脚伤了。”
    “我建议你干脆换一只舞吧，‘斗笠舞’是芭蕾舞，对基本功和身体素质要求高，还有一个多月就考试了，动作做不到位反倒难看，要是再摔在考场上，就全砸了。”
    小婷为难的，“老师，那我换什么舞？”
    老师惋惜的皱了皱眉，“哎呀，太可惜了！不过不是有那句话嘛，上帝关上一扇门，一定会再打开一扇窗。”
    小婷被老师的安慰感动到了，瞬间眼圈红了。
    。。。
    艺考班开在一片写字楼里，附近有一家大型的购物广场，放学了，小婷一个人在商场里无聊的闲逛着。路过一家甜品店，挣扎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进去点了两份甜点慢慢的吃着。
    “我建议你尝试一下现代舞吧，因为你报考的是表演专业，主要展示的是形体和对表演的理解，包括对舞蹈内容和音乐的理解，考试主要看你有没有表演方面的天赋，对舞蹈基本功的要求倒是次要的。如果你身体条件不允许，又把注意力都放在跟舞蹈技术动作较劲上，会影响到表演的。”
    小婷认真的听着老师的建议。
    小婷走进店里，走到电视机前，试听用的耳机放在柜子上，是一款高档的名牌耳机，小婷拿起耳机，带在了头上。细心的店员看到，按了重播键，让小婷可以从头开始听，小婷转头对店员微笑着致谢。
    美丽的旋律，动人的歌声从耳机里倾泻而出，在小婷脑间回荡。小婷闭上眼睛，陶醉在歌声中，忘掉了一切。听着听着，小婷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美丽而又有些忧伤的画面，空旷无人的舞台上，自己一袭白裙，翩翩起舞。
    小婷边吃边刷着手机，除了早上两人例行的互致问候，没有来自陶野的其他信息。她点开陶野的微信，打了几个字，问“你干嘛呢”，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小婷把手机放到桌上，又吃起了甜点，很快吃完了一份，把空碗推到一边，又开始吃另外一份，边吃边发呆，脑子里空空的，老师课上说的话偶尔闪一下，又瞬间闪退。
    吃完甜点，小婷继续在商场里游荡。她路过一家电器行，电器行里卖一些发烧友级别的音响和耳机，硕大的液晶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着音乐会的现场视频，是意大利盲人歌唱家安德鲁波切利和沙拉布莱曼合唱的歌曲《TimeToSayGoodbye》，但是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谈起来还没完了，他给你回信息了吗？”
    陶野摇摇头，“没有。”
    。。。
    咖啡厅里，陶野和樊丽娜还在枯坐苦等文浩，已经傍晚了，但是文浩还没来电话，樊丽娜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樊丽娜非常不满的，“那他也不说一声，让咱俩在这儿傻等着。”
    “要不咱俩先撤吧，回头有什么消息我告诉你。”
    “他是不是把咱俩这茬儿给忘了，你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打电话不好吧，万一正在谈着呢，没准谈得还不错，一会还要一起吃饭什么的，这马上到饭点儿了。”
    “别吃了，喝了一下午咖啡，灌了个水饱。”
    樊丽娜身心疲惫，感觉万念俱灰。
    樊丽娜先站起身，情绪烦躁，“走吧！”
    “咱俩吃饭去吧，我请你。”陶野喊了服务员结账。
    脚又有些疼了，小婷把鞋脱了，把脚放到沙发上，脱掉了袜子，右脚跟腱部位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小婷轻轻的抚摸着疤痕，那个可怕的瞬间，又浮现在脑海中。
    艺校的排练大厅，小婷在出晨功，她双脚脚面绷紧直立，用右脚脚尖支撑着全身的重量，做着旋转身体的“甩鞭”动作，一次，两次，三次。。。小婷的脚尖不停的旋转着，旋转着，突然“啪”的一脆声，小婷脚下一软，猛的摔倒在地。良久，小婷慢慢的坐起身，手摸到脚后的跟腱部位，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痛苦的哭了出来。
    。。。
    小婷回到家，把练功包扔到客厅桌子上，走进房间瘫坐在沙发上。天快黑了，房间里更是有些昏暗，而且静得吓人，连楼梯上有人走动，楼下邻居开门的声音都能清晰的听到。
    “你干嘛呢？”小婷的情绪委屈无助，说话时还带着些哭腔。
    “刚去谈了点事儿。”陶野听出来小婷的情绪不对，赶紧问，“你怎么了，哭了？”
    痛苦的回忆，让小婷伤心的哭泣着，泪流满面。天完全黑了，房间里漆黑一片，小婷把台灯打开，在台灯光映衬下，更显面色苍白。小婷抹了抹眼泪，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拨打了陶野的电话。
    陶野打车回到了剧组住的酒店门外，边接听小婷的电话边下了车，手里还拎着那两瓶酒，他没进酒店，走到院子里的停车场去接小婷的电话。
    小婷可怜巴巴的说：“不是。。。我今天练功的时候摔了一跤。”
    “受伤了吗？”
    小婷强作坚强，“没什么。。。”
    陶野不放心的追问：“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对啊，我赶紧摸了一下，跟腱还在。”
    “什么意思，你上次伤到跟腱了？”
    “没有，当时吓坏了，以为旧伤复发了。”
    “你就是有心理阴影了，其实没事儿。”
    “我怕你以为我是瘸子。”
    小婷的话有些孩子气，陶野被小婷逗笑了。
    小婷故作轻松的说：“嗯！就是跟腱断了。”
    陶野惊呼起来，“啊，这么严重，之前听你说得怎么那么轻描淡写的。”
    陶野听了直咂舌，“让你说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好多运动员跟腱断了职业生涯就废了，虽然不影响走路，但是再也恢复不了之前的运动机能了。”
    “对啊，跟之前比，差好多，根本就跳不起来了。。。我怎么办啊，以前跳得好好的斗笠舞都跳不好了，老师劝我换一只，不是那么考验基本功的。”
    “你心眼还挺多的，跟腱断了是什么感觉啊？”
    “没什么特别感觉，当时也不是特别疼，就是听到特别脆的“啪”的一声，然后就觉得脚发闷，发不上力，摸跟腱那个地方有个坑。”
    陶野安慰着小婷，“别着急，你有那么好的舞蹈功底，而且你现在考的是表演专业，应该主要看表演。”
    “嗯，老师也是这个意思。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正事儿了，我能看看你攒的那些电影吗？我想看看那些表演得奖的片子，看人家都是怎么演的。”
    “换什么？”
    “不知道啊，老师建议我改跳现代舞。还有一个多月就考试了，怎么办啊！”小婷非常焦虑。
    “对啊，那你自己百度一下，查一查都有哪些电影，然后再找。”
    “我知道，我就是先跟你请示一下，怕你又骂我翻你的东西。”
    “看啊，随便看，奥斯卡还有三大电影节得奖的片子我都有。”
    “我想每天逼自己看一部，一个多月也能看不少呢。”
    陶野尴尬的笑了笑。
    小婷又问：“你们戏拍得怎么样了？”
    陶野被小婷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有那么坏吗？”
    “这叫吃一堑长一智，我也被你骂的都有心理阴影了。”
    “一两句话也说不完，回头打电话慢慢跟你说。”
    。。。
    陶野无奈的说：“推迟开机了，都乱成一锅粥了，导演跟资方吵起来了。”
    小婷惊讶的，“啊，怎么会？”
    “呦，买酒了，准备喝点？”
    “别人送的，你尝尝，老盘呢？”
    房间门大敞着，杰子正在吃盒饭，看到陶野进来，热情的问：“陶哥，吃了吗？饭我给你拿了，晚到一步就没了。”
    陶野把装酒的塑料袋放到桌子上，把酒拿出来。
    “没事儿干啊，我刚才问导演了，钱还是批不下来，景也没法置。”
    陶野惊讶的问：“导演回来了？”
    “里面睡着呢。哎哎，别睡了，起来喝酒！”杰子朝里间喊着。
    “这才几点，就睡了。”
    陶野突然改变了主意，“你和老盘先喝着，我出去一趟。”
    陶野拿了一瓶白酒，转身又出去了。陶野去找文浩了，他走到文浩的房间外，房门关着。
    “嗯，回来了！”
    杰子把酒瓶的盖子拧开，闻了闻，“还挺香，酱香型的。没菜啊！要不我出去买点下酒菜。”
    文浩没吱声，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陶野又敲了几下门，文浩才慢吞吞的答应了一声“哎”，他站起身，把那张“保证书”放到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然后把屏幕盖上。
    文浩把门打开，把陶野让进房间。
    文浩正在房间里，他坐在桌前，看着笔记本电脑发呆，电脑上屏幕上是打开的剧本文档，电脑旁放着一张A4纸，抬头上打印着“保证书”三个字。
    这时传来敲门声，陶野在门外边敲门边喊，“导演，导演。。。你在吗？”
    “谈的怎么样啊？”
    文浩含糊其辞的，“也没怎么谈。”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和樊丽娜一直在那边等你呢。”
    文浩心事忡忡的，“我早回来了，以为你俩都走了呢。”
    陶野知趣的，“行，那你先忙着吧，有事喊我，我先走了。”
    陶野出去了，临走时把门关上，文浩颓然的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无助。
    陶野看文浩不想细说，也不好继续追问，他举起手里的白酒，“吃饭去吧，喝点儿。”
    “今天别喝了，我还得把剧本再改改。”
    陶野走出酒店，往停车场走去，文浩已经等在金杯面包车车旁，他带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二人上了车，开车驶出了酒店大院。
    面包车疾驰在路上，陶野开车，文浩坐在副驾位置，正跟陶野讲述事情的原委，文浩的情绪不象之前愤恨不平咬牙切齿的了，语气平和了许多。
    。。。
    天刚蒙蒙亮，陶野还睡着，突然手机响，陶野被惊醒，他抓过手机看了一下，是文浩打来的，赶紧接起了电话。他听电话里文浩说了几句什么，不住的答应着“好，好。。。”，然后就挂断了电话。陶野睡意全无，迅速的起身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文浩苦笑着，“你想的简单，你以为人家傻，保证书里有约束条款，完成片的戏量也要和樊丽娜的一样多，不然他们会进行索赔，而且加戏之后，她和其他演员都有对手戏，也很难剪掉。”
    “保证书在哪呢，我搂一眼，真奇葩。”
    “他们整出一个保证书，逼着我和制片签，他们不强迫我换掉樊丽娜了，但是要我改剧本，给琪琪加戏，把她现在的戏份增加到不少于樊丽娜，剧本改完他们审核通过，就会继续投资，不然就会撤资。”
    “我靠，保证书，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种神操作。。。那你就答应！先拍完再说，后期的时候给丫都剪了不就完了。”
    “嗯，我跟我一个律师朋友咨询了一下，他劝我这种投资最好不要拿。”
    陶野不解的问：“为什么。”
    “我给撕了！”文浩像是完全看开了，反倒轻松自如了。
    “就是说彻底跟这家资方决裂了呗。”
    “琪琪是资方背后金主的女儿，资方自己是做互联网金融的，律师也搞不清楚这种理财投资的套路和布局，但是感觉投资电影有可能只是他们资本运作的手段。他们可能根本也没想让电影在院线上映，通过票房获得盈利，可能拍完就完了。。。律师说之前他的一个客户就是这种情况，片子全都做完了，龙标都拿到了，可是资方就是不出宣发的钱，片子就搁在后期公司了，好几年了也上不了。而且资方的公司不断的变更重组，现在连之前跟制作方签合同的那家公司都变更没了。”
    “这么复杂啊。”
    “律师说这种是典型的热钱，拿了之后可能会后患无穷。”
    “那你说他们投这个片子到底什么目的啊？就是为了捧琪琪？这代价也有点大吧，再说琪琪的素质他们自己也应该心里有数吧，根本捧不出来啊，除了他们自己投的片子，哪个剧组会用她。”
    “行啊，死马当活马医呗！”
    车子行进在盘山公路，一边是陡峭高耸的绝壁山体，一边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公路蜿蜒曲折。车子连续的急速拐弯，陶野不得不聚精会神的看路，操控方向盘。
    “可不，律师提醒我，要是拿了这笔投资，版权就归资方了，后面所有的事情就全都由资方掌控了，导演就完全没有话语权了。后期，还有宣发要是资方切断资金，这个片子就得搁浅，没法上映了。所以现在干脆快刀斩乱麻，我不用他们投了，也别让我签什么保证书。他们居然能整出这么个东西来，真是笑话。主任给我介绍了两家影视公司，我去谈谈，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我之前认识一家公司，主要是做航拍纪录片的，老板人很好，回头我把微信推给你，你去谈谈呗。”
    “对啊，痛彻心扉的感悟，后来听有个特牛逼的导演也说过，可能做电影的都有同感吧。”
    “我想起一首歌。”
    “每个电影都有自己命，就看这回命硬不硬了。”文浩由衷的感叹着。
    “这话牛逼，你发明的？”
    文浩被逗乐了，苦涩的笑。
    “我觉得咱这电影命够硬，你一定能带着大量的money凯旋归来。”陶野给文浩加油打气。
    “什么啊，哪首？”
    陶野唱了一句，“多么痛的领悟。。。”
    “可是坚持太难了，有时候甚至感觉是在与全组人为敌。现在只要我肯让步，投资马上就能进来，电影就能开机，全组人的收入就都有保证了，也都能回家过个好年。可是我实在是不甘心，干咱们这行一定要有梦想，其实就是靠梦想强撑着，靠着这口气强撑着。”
    文浩说的很深情，甚至有些沉重，陶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默默的听着，体会着文浩这番话的深意。
    文浩苦笑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又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了？”
    “没有啊，你干嘛这么说，做导演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演员可不能再有谁撂挑子不干了，不然真的抓瞎了，命再硬也白搭。哎，摄影你能不能干？”
    文浩突然问，陶野惊讶的看了一眼文浩。
    “演员那边你多照看着点，带他们附近玩玩，多请他们吃吃当地的特色菜，我跟张宁说了，需要钱去她那领，账上还有点应急的备用金。”
    “行，这你放心，吃喝玩乐让他们乐不思蜀，而且还有樊丽娜呢，那几个演员跟她混的都挺好的，让她也帮着招呼着。”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责任重大”陶野有畏难情绪。
    “你照片拍的挺好的，照相机和摄影机的技术原理应该大同小异吧。”
    “你什么意思？”
    “老尚不是走了嘛，你来行不行？”
    “差远了，一个是图片摄影，一个是电影摄影，摄影师还要指导灯光师布光，还要设计镜头运动什么的。。。”
    “你以前不是做过大助嘛，还掌过机，谁都有第一次。”
    文浩鼓励着陶野，陶野似乎被说的心动了，犹豫着。
    “摄影我也继续找着，可是不一定就能找到合适的，而且人家还得有档期，你上点心研究研究。”
    陶野点点头，他专注的看着前方，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