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的时刻》第五章：爱就爱他个飞蛾扑火。

    夜色中，机场跑道的灯光灿烂辉煌，象是一片光的海洋，一架巨型客机正慢慢的向跑道俯冲。跑道的安全围栏外是一大片草坪，陶野和小婷站在大草坪上，抬头仰望越飞越近越来越大的巨型客机。小婷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过飞机，客机前面耀眼的灯光照在脸上，轰鸣着飞过二人的头顶。
    两个人齐声高喊“一二”，然后一起高高的跃起，手伸向夜空，够向飞机，其实飞机距离地面还很高，两人落回地面，开心的喊叫着搂在了一起。
    客机缓缓降落到跑道上，融入到绚烂的灯海之中，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着飞机慢慢的沿着跑道滑远。
    北方的冬天干燥寒冷，繁星满天的夜空能见度极好，又有几架客机远远的飞过来，一开始只是象夜空中的点点星光。
    小婷手里握着一杯咖啡，她把咖啡递到陶野嘴边，陶野喝了一小口。小婷一脸幸福的看着陶野，目光里不止有喜爱，甚至还有些崇拜，她忍不住凑上去轻轻的亲了陶野一下，然后又有些学生气的问：“咱俩这就算恋爱了呗？”
    陶野笑着点了点头。
    “可笑吗？”小婷怀疑的目光看着陶野，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你不会真是初恋吧？”陶野有些调侃的问。
    小婷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闪着陶野的眼神，点点头。
    “啊？这么吓人！”陶野故作惊讶。
    “那你到底是不是单身？”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啊？”陶野还是一副没正形儿的样子。
    陶野坏坏的看着小婷，小婷被看的不好意思起来，肯定脸又红了，陶野心疼的搂过小婷，二人吻在了一起。
    相爱的瞬间一定象点燃了的烟花腾空飞起，在夜空中绚烂多彩的绽放。
    飞机俯冲过来，发动机轰鸣着，巨大的机身从正在热吻的二人头顶缓缓飞过。
    。。。
    烟花不会一直绽放会慢慢熄灭逐渐冷却，这个比喻虽然已经烂了大街了，但是很准确。带着激情怒放之后的余温，陶野送小婷回家。
    地铁末班车的车厢里，小婷和陶野互相依偎着坐着。车厢里年轻人居多，不像早晚高峰那样拥挤不堪，很少有人说话，大多数人都在低头刷着手机，也有的疲倦的打着瞌睡，或者目光呆滞的发愣，整个车厢弥漫着一种倦鸟归巢的低沉气氛。
    陶野掏出手机，调到了相机功能，偷偷的拍了几张照片。小婷要看，陶野把手机递到小婷面前，还帮着滑动屏幕，小婷看着照片，一幅幅普通劳动人民真实生存状态的众生相。
    小婷暂住的这一大片小区号称全亚洲最大的居民小区，高楼林立，钢筋水泥的森林形容的就是这里。不过那是白天，夜幕降临之后的万家灯火让冰冷的建筑变成家的温暖和期待。
    陶野一直非常痴迷夜色中的灯光，温暖的迷离的辉煌的，象流淌的河，无边的海，这些都市夜色中的光河灯海如果不借助照明设备和电脑特效，任何最先进的摄影机都无法捕捉呈现其美，只有人类的肉眼才能准确捕捉，并只能呈现给自己。
    高架桥高高的悬在半空中，地铁列车在万家灯火的楼群间穿梭，小婷和陶野乘坐的地铁进了站。
    小婷挽着陶野的胳膊，两人一起走出车站。北京的冬天只要不大风降温还不算太冷，地铁站外还很热闹，两人穿过各种商贩和小吃的摊子排成的长长的通道。
    一个卖玫瑰花的小女孩一直跟着他们，手里攥着几只套着玻璃纸的玫瑰花，缠着陶野要他买花给小婷。
    “哥哥哥哥，给小姐姐买支花吧。”
    陶野都准备掏钱了，被小婷给拉走了。
    “哎呀，我不要，快走吧！”
    小区里，陶野陪着小婷走过一幢幢外形颜色都极其相似的高楼，小婷把手插在陶野羽绒服的口袋里，两人的手在里面十指紧扣。
    “这儿的楼怎么都长得一个模样，不会走错啊。”陶野问。
    “你以前没来过这儿？”
    “小区里面还真没进来过。”
    终于小婷停下脚步，指着一栋楼差不多十几层的一个亮灯的窗口说：“到了。”
    两人都意犹未尽难舍难分，谁也不肯先迈出离开的第一步。
    还是陶野先说：“你走吧，我看着你进去。”
    小婷舍不得分开：“你先走吧，我看着你。”
    陶野笑了：“那我送你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小婷不情愿的：“好吧，byebye。。。”
    小婷挥挥手，却不走，她看着陶野，期待着什么。
    陶野假装故意的催促小婷：“快走吧，不然一会我没地铁了。”
    小婷无奈的叹了口气，突然凑上去亲了陶野一下，陶野一下子把小婷搂进怀里，两人再次相拥热吻。
    小婷走向楼门，再一次回头跟陶野挥手告别，终于走了进去。看着小婷的背影消失，陶野这才转身离开。
    小婷乘电梯坐到十六层，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掩饰不住内心的甜蜜一直傻笑。她太过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电梯门一开，门外站着一个人，吓了她一跳。电梯外站着的是杜然，杜然手里拎着两大袋子垃圾，看样子是要下楼去扔垃圾，没等小婷出来，杜然就进了电梯。
    “你行啊你，浪到这会才回来。”杜然直接按了一层，又把垃圾递给小婷一袋，“赶紧跟我汇报一下。”
    “说什么？”小婷努力憋住自己心里的喜悦，不让它溢出来。
    “见面怎么样啊，都去哪混了。”
    小婷正犹豫着要怎么说，这时电梯停了，电梯门打开，一个大叔上了电梯。电梯重新启动，小婷没法说了，暗自偷笑，脸上带了出来。杜然盯着小婷看，揣摩着小婷的心思，小婷被看的越发的不自在，轻轻的用胳膊肘怼了杜然一下。
    “哎呀，看什么！”
    杜然回怼了小婷一下，低声的说：“说不说！”
    小婷求饶：“哎呀。”
    杜然又拿胳膊肘碰碰小婷：“快点。”
    “一会的，一会的。”
    两人在大叔身后互相打闹，大叔假装目不斜视。
    两人把垃圾扔进垃圾箱里，外面很冷，杜然刚想跑回楼里，被小婷一把拽住。
    “跟我出去一下。”
    “去哪？这么晚了，还没浪够啊！”
    “很快，一会就回来。”
    杜然跟着小婷出了小区，来到地铁站外，这里还那么热闹，卖花的还在，小女孩还在缠着过往的情侣买花。小婷来到卖花的大婶面前，大婶面前有两个桶，里面装着些玫瑰百合什么的。
    小婷指着桶里的花问：“这些花我全要了多少钱？”
    大姐疑惑的看着小婷，又紧张的往四周看了看，以为小婷后面跟着什么黑恶势力。
    杜然拦着小婷：“你要干嘛？”
    小婷又问了一句：“这些花一共多少钱？”
    大婶犹犹豫豫的：“怎么样也要四五百块钱吧。”
    “你别狮子大开口啊，都这会了，没人买了，你给便宜点。”
    刚才卖花的小女孩这时跑过来，猫在大婶的身后，可怜兮兮的看着小婷。
    “你看孩子冻都成什么样了，她是你女儿吗？”小婷机智的发问。
    大婶把孩子往身后推了推，“那你说吧，你能给多少钱？”
    “一共200吧，我都要了。”
    大婶犹豫了一下，下了决心，“好吧，都给你，我也想早点回家。”
    小婷掏钱给大婶，卖花的小女孩懂事的把自己手里攥着的那几只玫瑰也放进了桶里。
    杜然不解的看着小婷，“你疯了，不过了！你买彩票中奖了！”
    小婷和杜然一人捧着一大捧鲜花，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婷毫不掩饰一脸的兴高采烈。
    杜然住的是两室一厅的房子，跟别人合租的，客厅卫生间厨房公用。杜然的房间里只有些简单的家具，一张双人床，一张书桌，书桌上堆满了两个女孩的化妆品，小婷来的这段时间就跟杜然挤在一张床上睡。
    小婷忙活着插花，把花枝修剪了，放进一只花瓶里。杜然一边用卸妆液卸着妆，一边拷问小婷。
    “昨天不是提醒你了嘛，要矜持一点，拿着一点，最多一起吃个饭，然后赶紧撤，不能让他觉得你太上赶子了，你竟然跟他混到这么晚。”
    小婷只顾着插花，没有回话。
    “除了吃饭，去看飞机降落，还干嘛了？看飞机降落，亏他想的出来，他真是个老手，他没骗你让你跟他回家吧！”
    小婷偷偷的做了个鬼脸，吐了下舌头。花插好了，有些花刚开，有些含苞待放，几种花搭配在一起非常好看。小婷往后退，坐到床上欣赏着，非常开心。
    “好看吗？”
    杜然开始往脸上敷着面膜，含混的嗯了一声。
    小婷看着这些花，看着看着突然流下了眼泪，而且忍不住小声的抽泣了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杜然吓坏了，赶紧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可别吓唬我。”
    小婷哭着哭着，竟然又笑了起来。
    “你神经了，一会哭一会笑。”
    小婷眼眶里还有眼泪，面部表情却是开心的笑着，她兴奋的对杜然说：“我谈恋爱了！”
    “啊？”杜然惊讶的看着小婷。
    小婷扑到杜然身上，大声的嚷嚷起来：“我谈恋爱了！”
    “跟谁啊？”
    “陶野！”
    “真的一见钟情了？”
    “嗯嗯。”小婷兴奋的点着头。
    “他除了长得帅点，会骑摩托车耍酷，还哪点好？”
    “哪都好！就是好！”
    “完了完了，我就知道你逃不出他的魔掌，就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去。”杜然一副觉得小婷误入歧途的样子。
    “他人挺好的！”
    小婷又凑到杜然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说完一脸羞涩的看着杜然，杜然听完不住的跺着脚。
    杜然去客厅的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回到房间，放到小婷面前。
    “你的喜酒！”说着自己先开了一罐，“我知道你为什么买花了。”
    小婷假装无辜的看着杜然：“为什么？”
    “今天是你的纪念日，对吧？别那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也是过来人了，喝吧，大喜的日子！”
    杜然揶揄的语气调侃小婷，这时小婷的手机响了，有微信进来，小婷赶紧打开手机看，是陶野发来的，写着：到了！
    小婷飞快的给陶野回信息：想你，早点睡！
    后面还配上好几颗红心，刚要发送，被杜然制止了。
    “等等，先别回，是他啊？”
    “嗯，告诉我他到家了。”
    “别马上就回，好像你一直守着电话等着他似的。”
    “没事吧。。。”
    “信我的，等一会再回。”
    杜然把小婷的手机拿了过去，小婷无奈的仰面躺在床上，焦急的忍耐着。
    “要等多久啊，好了没有啊。”
    “没有！”
    杜然又去做脸部护理了，小婷从床上一跃而起，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飞快的把刚才已经写好的信息给陶野发了过去。
    。。。
    交警队用于停放罚没车辆的停车场设在京郊一个镇子的一大片农地里，停车场就是个大院子，院子很大，停满了被罚没的各种车辆，蔚为壮观，机动车自行车残疾人电动车应有尽有，很多车天长日久风吹雨淋暴晒已经非常的破旧了，锈迹斑斑。
    陶野在这个“废铁堆”里到处找着自己的摩托车，四处张望着，一边留意着别被地上已成破铜烂铁的零件绊倒，终于，他看到了自己的摩托车，快步走了过去。
    虽然才不到一个月，但是车子已经落满了灰尘，有些地方还生了锈，座子的皮革被撕破了，露出了里面的海绵。陶野看自己的“爱车”被折腾成这个样子，神情却很平静，没有半点心疼惋惜。旁边一大片的车子都东倒西歪的倒着，只有他的这辆车却好好的支在那，鹤立鸡群一般，陶野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行啊，鹤立鸡群啊。”
    陶野竟然出脚踹了车身一脚，车子只是晃了晃，依然屹立着。
    这时，远处简易板房搭成的办公室有工作人员出来，朝他大声的呵斥。
    “嘿，你干嘛的，谁让你进来的，没事儿赶紧走，这儿外人禁止入内。”
    陶野朝那边喊回去：“我来办手续的，车在这呢。”
    “什么车？”
    “摩托。”
    “那你等着。”
    工作人员回了办公室，很快又出来，手里拿着文件夹，朝陶野走了过来，走到陶野身边，看看摩托车又看看陶野，试探着问：“这车还想要吗？”
    陶野有些不解：“您什么意思？”
    “想要就帮你想办法弄出去，不过得花点钱。”
    陶野果断的：“算了！不要了。”
    “太可惜了，这车不错，挺酷的。”工作人员拿脚踢了踢车身，车子又晃了晃
    “报废吧！”
    ”行，那你签字吧。”失去了一个挣钱的机会，工作人员的语气有些烦躁。
    陶野在强制报废的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工作人员还有些心有不甘。
    “一般玩车的都恨不得拿车当命，你倒好……”
    陶野轻描淡写的，“嗨，不值当的！一辆车嘛。”
    “那你今儿其实都不用过来了，反正你也不想要了，还大老远的跑一趟干嘛！”
    “我就是想来看看，也骑了这么多年了。”
    陶野把文件递还给工作人员，头也不回的走了。
    。。。
    陶野家的楼道里，小婷艰难缓慢的沿楼梯拾级而上，她一手拎着只红色的小行李箱，一手拎着两个装得鼓鼓囔囔的大塑料袋。
    终于上到了六楼，小婷走到虚掩着的防盗门前，把塑料袋倒了一下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砰砰的敲门。陶野很快跑来开门，惊讶的看着小婷手里的行李。
    小婷进了门，把行李箱留在客厅里，径直走进房间，把塑料袋扔到小沙发上，然后一屁股坐下。
    “快给找点水喝，累死了，你这连个电梯都没有。”
    陶野把地上放的一大瓶矿泉水拎起来递给小婷，小婷拧开盖子，对嘴喝了两大口。
    陶野看着小婷问：“你要去哪？”
    “杜然换工作了，要搬去天津了。”小婷答非所问。
    “去多久啊，不回来了？”
    陶野担心的问，他立刻就知道小婷的想法了，小婷假装可怜巴巴的看着陶野，直奔主题。
    “我无家可归了。。。要不，我住你这吧，把客厅租给我，你总在外面跑，房子空着多可惜。”
    “那我哪敢啊！你爸妈要是知道了，还不立马飞过来砍我。”
    “你不会把我赶到大街上去吧？”小婷眼神无辜的看着陶野。
    “我这太小了，你看，就一张小床，偶尔凑合一下挤挤还行……我明天陪你去找房子，咱们先上网搜一搜。”
    陶野还在找借口，小婷充耳未闻腾的站起身，走到床边用手比划着丈量尺寸。
    “你是不是怕我缠上你啊，放心啊，等我找到男朋友了，或者你有女朋友了，我就搬走。”
    小婷心情轻松愉快的开着玩笑，陶野看着小婷的动作，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你要干嘛？”
    “我在宜家定了一款双人沙发，平时不用可以折起来，放下来就是一张双人床，放这正好。”
    “什么意思？你都买了床了？你怎么也不先问问我？”
    “放心啊，我出钱。”
    “这不是钱的事儿！”
    正在这时小婷的手机响了，小婷赶紧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
    “对对，家里有人。”
    小婷放下电话假装无奈的看着陶野：“这就送来了，怎么这么快！”
    “你确定这儿能放下？”
    陶野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指着拥塞的空间。
    “能，我量过了，但是得把这张小床抬出去，再把桌子往那边推推。”
    小婷把羽绒服脱了，开始收拾床上的被褥，陶野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了，只得也帮着收拾起来。
    “你不会舍不得吧，这张床上是不是睡过什么人啊。”
    小婷看出来陶野还有些心不甘不情愿，陶野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两声。
    这时传来敲门声，小婷跑去开门，很快，两个送货的工人抬进来一个硕大的包装箱，小婷指挥着他们把纸箱搬进房间里，然后又忙着跟工人商量帮忙组装的费用。
    一个60多岁胳膊上带着红箍的大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进来，站在客厅里探头探脑的往房间里窥探。
    陶野看到，大声呵斥着：“去去，看什么？”
    看到陶野一脸的凶神恶煞，大妈赶紧溜掉了，陶野过去把门用力关上。
    。。。
    晚上，陶野在阳台上抽烟，透过窗户能看到房间里面。
    沙发已经组装好了，这会展开着形成一张双人床，本来不大的房间，看起来更加拥塞。小婷已经换好了睡衣，一边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一边坐在床边刷着牙，满嘴的牙膏沫子，刷牙的动作随着综艺节目的进行或快或慢。
    综艺节目的主持人是个娘里娘气的大叔，说着一些陶野听起来丝毫没有笑点的插科打诨，小婷却时不时的被逗得笑个不停，而且居然还很入戏，嘴里念叨着，“不是吧……太讨厌了！”
    陶野抽着闷烟，隔着窗户看着小婷一副单纯无邪的小女生的样子，无奈的轻轻的叹了口气，心里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小婷把书桌上的台灯关掉，然后摸着黑上了床，房间里漆黑一片。新床倒是挺宽敞的，但是小婷还是挤在陶野身边，她从后面抱住陶野，身体紧紧的贴在陶野的后背上，陶野似乎睡着了。
    小婷轻轻亲吻了陶野的后背一下，动情的说：“我爱你！”
    其实陶野根本没睡，他能感受到小婷温暖的身体，小婷对他的示爱，但是他却假装睡着了，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