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国西北边陲,通往大岭的必经之地,龙门关。
鱼跃龙门之意。
连日来,龙门一改往日荒芜之气,路上行人、马车络绎不绝,纷纷往大岭方向前去。
废弃之地,十年之期,将临!
不远处一个小山坡上,两名看衣着似是主仆的一大一小两个少年,猫着腰,不住地观望着下方路况。
此处视野极佳,正是伏击的绝佳之地。
“哥,我们都等了两天了,你饿不饿?”
穿着一身绫罗绸缎长衫略高些的少年开口,看向身着粗衣马甲和长裤矮些的少年。
“小鱼,再坚持坚持,应该快到了。”
矮个少年摸摸兜,掏出一小块被包裹严实的馍馍,递给大个子少年。
两人竟是兄弟,而非主仆。
“哥,你还有馍馍嘞!”叫小鱼的少年惊喜地看着哥哥,刚要伸出手去接,又缩了回去。
“哥,你身体比较弱,你吃!”
“根据得到的消息分析,一丘公子应该就在今天经临此地。”
哥哥把摸摸掰成两半,不由分说地把大的一半塞给弟弟。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才提前两天到达此处。等着吧,马上就见真章了!”
哥哥眼中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狠狠咬了口已是硬邦邦的馍馍。
两人本是兄弟,兄名江叶红,弟叫江小鱼。
本是居住在离此几百公里的村落,却千里迢迢赶来此地,只为了今天。
“来了!”
只见约两三里远处,一辆极其显眼的大红色马车拐过弯来,向着龙门方向驶来。
根据可靠消息,马车内应是一丘公子本人!
按照马车当前速度,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来到兄弟二人所在山脚下。
“按照原定计划!”
江叶红看了眼弟弟江小鱼,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就要向山坡下冲去。
“哥,等等!”
江小鱼拉住哥哥,左手微动,一把小巧飞刀滑落在手中,锋利地刀刃在自己右手腕狠狠一划。
“哥,听我的!”江小鱼把右手抬起来,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江叶红目光微怔,眼看马车越来越近,知道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低头凑在江小鱼右手伤口处,含了口鲜血在口中。
两人这才飞奔下山。
一阵微麻感觉传来,江小鱼不需要看,就知道自己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这是他幼时就知道的秘密,一个只属于大哥和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那是一个雨夜,亲眼目睹母亲为了救自己,而独自被众多追兵围斗致死。
甚至母亲临终前目光都是背对着自己,就是为了混淆敌人耳目。
这一幕,让年幼的他崩溃至极,昏迷过去。
从此只记得那一夜,而之前的所有记忆,全部泯灭。
昏迷长达一个月,期间高烧不退。若非有老铁匠路过,他早已与母亲团聚在地下。
醒来后,身体却是愈发强壮,并且意外发现自己有了自愈的能力。
不论是多大的外伤,都能够短时间内愈合,连伤疤都不留!
更夸张的是,他的血液都具有疗伤的奇效!
砰!
“吁!~”
“哎呦!你这人怎么骑马的!”
一阵骚乱打断了江小鱼的思绪,看到哥哥捂着胸口躺在地上,江小鱼连忙跑了过去。
计划开始了!
“小红!怎么回事?”
江小鱼跑到跟前,看到哥哥江叶红嘴角的鲜血,顿时大怒。
“你!给我滚下来!”
看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不为所动,江小鱼双手抱住马头,腰身合一,用力向一旁甩去!
喝!
竟生生把这骏马甩飞出去!
要知道,虽然这不是重型大马,但少说也有五六百斤的重量!普通凡品高手都不见得能做得到!
难不成这小小少年,竟有地品实力?
马背上虬髯大汉目露惊色,却不慌张,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站在地上。
“你个小娃娃,气力倒是不小!”
闻得此言,江小鱼更是生气:“你这汉子好不懂事,撞了人不先下来赔礼道歉,跟我扯什么淡!”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虬髯汉子上前一步,刚想说什么,这时马车内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王崇,发生了何事?”
马车门帘打开,一袭华贵大红衣袍显露出来,随即走下一位温文儒雅的男子,看年纪也就二十左右。
马车周围几个侍从齐齐下马,抱拳躬身:“参见公子!”
男子摆摆手,看了眼周围,皱眉怒道:“王崇,你平时嚣张跋扈也就算了,今天当着我的面还纵马撞人?”
“一丘公子!”被称作王崇的虬髯汉子微一拱手,“这两人分明不是什么好人,故意凑到本人马前,抓起来一问便知!”
“胡扯!”江小鱼快步走到哥哥江叶红身边,蹲下身与哥哥对了眼色,放下心来。
“分明是你故意纵马伤人!小红一定是受了内伤,嘴角都流血了!”
一丘公子走到江叶红身边,蹲下身来,轻轻拿起江叶红捂着肚子的手,两指探出在脉搏上。
江小鱼心中紧张,自己的血液具有疗伤功效,为了防止意外,才让哥哥提前含了一口。
而且,这一幕两人已演练过多次!
哥哥嘴角流出来的,分明是自己的血!
这可怎么办!
看哥哥江叶红眉间细落的汗珠,哪里是痛的,一定是紧张导致!
就在江小鱼紧张地看着这一切时,一丘公子用袖角轻轻擦去江叶红嘴边血渍,又搀扶着把江叶红扶了起来。
“对不起,是我的人错在先,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一丘公子温和说道,又转身怒指虬髯汉子:“王崇!还不知错?”
“公子,莫要寒了属下的心!”虬髯汉子王崇喝道,“我王崇若真想伤人,他现在可就站不起来了!”
“公子属下真是好大威风!”江小鱼冷冷说道,同时手心暗捏一把冷汗。
这个计划,终究是太过冒险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像那王崇所讲,哥哥可就危险了!
江小鱼的心病,就是身世之谜,想要寻找当年母亲之死的元凶。
但是没有实力和势力,生活都不易,拿什么追查凶手?
而哥哥江叶红的计划,就是趁着十年之期的废弃之地开启,进去其中,从而获得加入洛国神卫军的机会!
但是进入废弃之地,是需要资格的。
江小鱼,没有资格!但是,机会就在眼前。
一丘公子,就是江小鱼的机会!
具搜集到的资料显示,一丘公子为人和善,喜好结交各路朋友。
只要计划成功,江小鱼就有跟随一丘公子混入废弃之地的机会。
但是,如果演砸了,江小鱼想要追查真相的机会,就真的渺茫了!
甚至于眼前,就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这个世界上,没有实力,没有势力,基本上是寸步难行!
“你这小儿,真是不知死活!”
虬髯汉子王崇怒道,反手拔出佩刀,就要冲向江小鱼!
“住手!”
一丘公子猛然喝道,上前一步挡在江小鱼面前。
“王崇!你敢!”
其余几个侍卫齐齐拔刀,冲上前来,护卫在一丘公子身前。
“王崇,你想以下犯上不成!”
“不敢!”虬髯汉子王崇兀地停下身形,手中佩刀斜指向地,“属下只是不想公子被小人蒙了心神罢了!”
事情发展完全出乎江叶红意料,此时他偏偏还什么都不能做。
江小鱼袖中飞刀不知何时早已落入手中,又悄悄收起。
真是一波三折啊!只不过,看似这一丘公子内部不太和谐的样子?
“王崇,你休要执迷不悟!”一丘公子说道,“你纵马伤人在先,速速送他到梅子镇疗伤,再自行赶回,不得有误!”
顿了顿,一丘公子又道:“莫要以为有了地品实力,就可以为所欲为!”
虬髯汉子王崇目光一凛:“公子这么着急支我离开,莫非有什么要事?那我更要跟随着公子了,以免公子有什么不测!”
“哼!”
一丘公子从怀中掏出柄小巧匕首,也不出鞘,指向王崇:“莫要错上加错!”
“好!好!好!”
虬髯汉子王崇连道三声好,不在争执,佩刀入鞘,上前单手夹起江叶红,翻身上了匹骏马,提缰向来时的方向前去。
江小鱼唯恐哥哥再有什么不测,就要上前阻拦,却被一丘公子拉住:“放心,不会有事的。”
“王崇!你若敢做那歹人,本公子便取消你进入荒湖的资格!”
一丘公子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只见那王崇狠狠一鞭子抽在座下骏马身上,马儿吃痛,铆足了劲奔去。
很快便消失在视线范围。
一丘公子长长舒了口气,又看向江小鱼:“这位公子,可否上车一叙?”
江小鱼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同伴安危。”一丘公子拍了拍江小鱼的肩膀,“我向你保证,他一定没事的。”
到现在为止,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
但是江小鱼心中无一丝兴奋之意。
哥哥的安危,时刻挂在心头。
只是,现在只能按着计划一步步前进了。
他跟着一丘公子上了马车,甚至没有留意到一丘公子的用语。
一丘公子说的是你的同伴,而不是你的随从,你的侍卫等。
要知道,两人是特地扮演一对主仆的!为此还专门购置了一套华贵衣裳给江小鱼穿。
就这样上车了?甚至之前准备的一套说辞都没用上!
未免有些太过顺利了。
马车内与车外华丽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并无装饰,仅挂了一铜制香炉。
“终于舒服了。”一丘公子懒洋洋地靠在车厢上。
马车稳稳地开始行进。
江小鱼坐在一丘公子侧面,低头沉思。
忽地一个银亮瓶子抛掷过来。
“尝尝我从帝都带来的霜果酒。”一丘公子拉开一个暗格,自己又拿出一瓶,旋开盖子轻饮一口。
江小鱼打开盖子,仰头倒入口中,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精一入喉,就似一条蛟龙,盘旋着冲向胃里。
“好酒量!”
一丘公子赞道,又递过来几颗不知名的水果。
江小鱼拿过便吃。
再开一瓶霜果酒,两人一口一口小嘬着,就似多年未见的好友。
酒精是打开人与人隔阂的神奇良药。
随着话匣子打开,马车也渐渐地驶入龙门。
江小鱼知道了一丘公子的身份,竟是京城八贤王之子,贵为当今皇帝侄子,竟然还被皇帝陛下怀疑,安插了探子在身边?
“这下好了!这剩下的几个都是我的心腹!”一丘公子提高了声音,露出一丝醉态。
只是眼神依然清澈,车厢内昏暗,江小鱼又喝得迷魂颠倒,自是看不出来。
得知江小鱼本是花了大价钱购得进入废弃之地的资格,却在路上不慎遗失,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幕。
一丘公子也是唏嘘不已,感叹进入废弃之地的资格来之不易,感叹江小鱼太过于马虎。
又大拍胸膛,喊道:“放心!本公子给你想办法进去!自不会让兄弟你白跑一趟!”
天色越来越暗,一丘公子似是真的喝高了,与江小鱼称兄道弟,胡言乱语。
“兄弟,在整个京城,谁不认识我姜弈秋?”
“我江小鱼就不认识你!”
“废什么话!你又不是京城的。”
“我姜弈秋就喜欢结交各路好朋友,朋友多了好办事嘛!”
“你是八贤王的儿子,还有你办不成的事儿?”
“哈哈,那倒是!不过,京城还有几个王八蛋,总是坏我好事!”
……
马车继续稳稳地前行,一丘公子邀请江小鱼小解,便叫停了马车。
夜风迎面吹来,凉意吹散了些许酒意。
看着漫天繁星,一丘公子眼神奕奕。
“小鱼兄弟,你说你没出过远门?也好,哥哥我顺路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大风大浪!”
“改道!去八达镇!我们兄弟渡江去荒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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