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英阁》第五百一十三章 惟恍惟惚

    陈禹的心思旁人不知,因为他早已埋藏心底,只不过被此次金幽兰的笛音唤起而已。心中稍起波动之后,又立刻收敛起来,继续深藏。
    金幽兰早已沉醉在笛音之中,自然也没有察觉陈禹的异样。此刻李守朴处于冰封之中,至于外界之事,他浑然不觉。
    直到金幽兰后来吹累了,才收起了竹笛,目光注视着那道熟悉的轮廓,察觉到并无异样,索性也坐在一旁修炼了起来。此时,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等待。
    月余时间,山巅的寒气依旧,两人没有等到李守朴任何苏醒的迹象,却等来了柳依依与狐不归。柳依依听闻刘非之言,准备出发之际,碰巧遇到了匆匆赶回的青云,心知事态严重,嘱咐其好生休养之后,便立即请狐不归与她一同前往。
    两人风驰电掣,火速飞奔,只是紧赶慢赶还是花费了很长的时日才到玉虚峰。待到山巅之后,两人围着冰块转悠了几圈,仔细推演,尝试数次之后依然束手无策。以狐不归之力,自然可以破开冰块,只是蛮力之下,李守朴将与冰块一般,变成碎屑。
    “此事只能靠他自己……”狐不归最终叹息一声,仿佛为此事做了定论。
    “这事怪我,当初不该派他们前来!”柳依依有些自责。
    “如何岂能怪你?只是有人狼子野心,竟将我两人算计其中!”狐不归怒火中烧。
    此时,两人已经知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对海波西恨意滔天。柳依依此前根本没有在意这个所谓的联盟大会,而且对此毫无兴趣,只是当时一直寻思着给李守朴委派一些任务,让他代表宗门露露面,所以才安排两人前来。万万没想到是,海波西竟然敢打萃英阁的主意,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派李守朴前来。
    “师姐不必自责,他只是想要救所有人才独立承担,否则全身而退还是毫无问题!”柳依依柔声安慰,虽然心中百般痛心。
    “祸福所依,此事对他未必是坏事!”狐不归如此说道,不过她心中并不确定李守朴是否真的能醒来,或许只是安慰众人,安慰自己而已。
    “难!不过我相信师弟的毅力定然能扛过此劫!”狐不归所言,柳依依岂能不懂?她虽然修为略低,但是已经与狐不归不遑多让,有些事情多少能看出一些。
    “相信他一定能挺过去!”金幽兰双拳紧握,显得信心十足。
    “以师弟的心性,我相信他定然能逢凶化吉,突破桎梏!”陈禹同样显得很有信心。
    ……
    四人一时束手无策,商讨一番之后,最终只留金幽兰在此,陈禹回了宗门。而柳依依与狐不归只道有事,便匆匆离去。
    整个冰块之内,仿佛一切都静止了,静的可怕。沉寂中的李守朴,对于外界之事自然不清楚,好似睡着一般。某日他的心中忽然传来微弱的道音,模模糊糊,几不可闻。
    那声道音过后,再次沉寂了下来,李守朴也没有任何的变化。直到第二日又传来一声道音,似乎比之前稍稍强了半分,不过他依旧毫无苏醒的迹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金幽兰始终待在玉虚峰山巅,始终陪伴在这尊冰块之旁。这些年,断断续续的修炼,令她早已在山巅来去自如,并且可以为其所用。偶尔,她也会停下来,轻轻吹奏竹笛或者信手弹琴,整个山巅回旋着的音律,带着她深深地思念,那种身在眼前却又不能互诉心声的思念。
    这些年,李守朴体内的道音,一日强过一日,却始终没有叫醒他。十年如此,二十年依旧,直到百年之后,李守朴才恍惚之间,听到了模糊的道音。
    此时的他,恍恍惚惚,似乎清醒了,可是又朦朦胧胧。外面的事情依然无从察觉,更不知金幽兰的存在,只是偶尔听闻那模糊而又熟悉的笛音,才深有感触。
    他还无法动弹,脑海中处于混沌状态,想要放出神念,却什么都看不到,唯有混混沌沌。心中不禁问到:“我……在……哪……里……”
    想了很久,他才渐渐地想起了自己被冰封之前的情形,想起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刻。心中不由猜测到:“莫非我还在冰块之中?”
    还未来得及多想,又一声道音传来,令他心神一震。只听道音中隐隐传来之言: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
    以阅众甫。”
    这句始终回响在他的耳边,他的心里,反复琢磨,终于有所了然。“道之为物,惟恍惟惚”不正如眼前的情形,光明洒脱,活泼自在,有物有象,又无物无象。
    再细细瞧去,只见那片混沌,深远高大,无边无际,又按照某种规律在运行,只是难以捉摸。这正是“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有所明悟,但是想要完全参悟又是另外一回事。如今李守朴依然无法动弹,更不提破冰而出之事,索性认真地参悟起来。
    他开始参悟那个“象”,那个“物”,还有那个“精”与“信”。随着不断的参悟,体内的真元之力开始游走起来,似乎暗合那个“精”与“信”。
    这一参悟又是数年,他始终沉浸在“惟道是从”之中,始终徜徉在那片混沌之间。随着真元之力的运转,体内的橐龠有了反应,它不断流淌出真元,不断地吸收李守朴体内的真元之力,尔后两者融合在一起,然后不分彼此。
    橐龠中由于吸纳了太多的寒气,尤其在李守朴被冰封的那一刻,体内寒气紊乱,若不是橐龠,他早已变成死物,如同冰块一般。而此时,橐龠不断释放的寒气,更加精纯的寒气,不断地淬炼着李守朴体内的真元。
    原本李守朴的修炼比较扎实,真元之力已经足够精纯,但是在这次不断的淬炼之中又精纯了很多。再加上如今出不去,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进行淬炼,一边参悟一边淬炼,二者相辅相成,令真元之力更加的精纯。
    随着越来越多寒气中的灵气被融入真元之中,真元之力越来越强,李守朴修为的瓶颈终于突破,而且一路高亢。
    外面的金幽兰似有所察,连忙停止了修炼,目光紧紧地盯着冰块,心中有些莫名的期待。眼角湿润,口中喃喃自语:“百年了,终于有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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