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再次搬箱子进来时,二位先生已经把瓷器给拿了出来,正在认真观赏,朱霖则抱着牙牙学语的小十月,在北房门外看着。
放好箱子又再次折返回去,老娘苏桂兰则在扶着三轮车。
骆涛两个人搬着箱子进去,苏桂兰把车子放好,随在其后把门一带,说:“这又弄的什么啊!”
“好东西。”
“是吗?字画还是瓶瓶罐罐?”苏桂兰说这话可不是瞧不上这些东西,这么长时间的熏陶还是很有进步得。
放好了箱子,骆涛找了个逍遥椅一躺,侯明也坐在马扎上用手刮着脸上的汗,苏桂兰则又去拿毛巾和盆,接了清水让他们擦擦脸。
“您这些东西在哪里弄的?特别是这几本清印本《红楼梦》,价值太高了,现在国内关于《红楼梦》最早的印本也就是乾隆五十六年的程甲本。
这清乾隆十九年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印本太为珍贵了。”听到启老说这话,骆涛想着老先生不会让自己捐给博物馆吧。
“在皇城根下淘来的,启老,这些我可还没有看全呐。”骆涛洗漱之后便来陪两位先生聊天。
张先生则沉浸在画作中,骆涛凑上看了一眼,原来是十二金钗的画册,末了一首红楼诗,落款玉壶外史改琦,钤印为改琦画印。
这个人骆涛知道是清后期著名画家,善画仕女图,宗法华喦,喜用兰叶描,仕女衣纹细秀,树石背景简逸,造型纤细,敷色清雅,创立了仕女画新的体格,时人称为“改派”。
“先生?”骆涛见张先生好似入了迷便轻喊了一声。
“哦,怎么?”张先生原本弯着腰在看画,听到骆涛叫他,回神问道。
“呵呵,没事,先生是不是喜欢这画作。”骆涛便试猜了一下。
“是喜欢,可惜我年龄大了,不然我非跟您小子争上一争。”张先生一脸失望,又转脸满是笑意的对着骆涛说。
岁月无情催人老,富贵贫穷谁逃了。
“您要喜欢拿家去,看腻了再送回来。”骆涛小心说着,就怕言语不当触了霉头。
“呵呵,那敢情好,今儿我就沾点您小子的光。”
“先生说笑了,应该说是我的福气。”骆涛见怹没作他想,便随他贫了一句。
“哈哈,好啊!”张先生笑着,手还摸了一下嘴巴。
启老也笑着说:“我也想让您小子沾沾我的福气,不知可否?”
“哦,启老您喜欢什么?就拿家去欣赏。”骆涛可不认为启老会真拿了去不还,人到了一种境界,什么都看的开。
“听说您家里藏了几本明清时期关于“永”字八法的解柝善本是不是?”
嗬,这老爷子怎么知道的,骆涛便看了一旁的张先生,怹反应出的神色就在告诉你,我就是顺口一说,没想到人家给记住了,这事可不能怪我。
好吧,认个坑徒弟的师傅,还能说什么。
还好是启老知道,如果是一些老古董,那个就麻烦了,弄不好就堵你的门让你把东西给捐出去,这事还真有,不能说他们的做法是错的,但讲真的有几个人愿意平白无故给捐了。
收藏家有百分之七十是为了利,有百分之二十五是独乐,还有百分之三是众乐,最后百分之二是无私。
“您老要是喜欢,随便看,不过有一事还要请您老帮忙。”骆涛可不能让老爷子看,让他帮个小忙还是可以得。
“哦,是不是要我帮您小子看画?”启老试猜了一下。
“不是,是想请您老题个字。”骆涛说完这话又转头对张先生说:“先生我没别的意思啊!您的字也很好,还有别处让您老题。”
骆涛必须解释清楚,这张先生可是奇人,当年为了买一幅画,还跟潘先生撒泼呐,那时候怹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今天怹要是不高兴了,赖着不走那就可乐了。
说出去人家都会说骆涛欺负老小孩,有理也说不清。
“那最好了。”
启老也忙道:“您小子以为张先生会和您一般见识,您要提什么啊?我可说了,我润笔费很高得。”
这个可爱的老头,真得太让人喜欢了,和他聊天一点没压力,很爱逗闷子,这是许多老先生所没有的魅力。
“嘿嘿,这东院的小楼,我想题个楼名,叫兰亭小楼。”骆涛指了一下那两层小楼说道,也没起个什么大气的名字。
“兰亭”二字伴着骆家几代人,每次看到文征明书写的《兰亭序》骆涛仿佛能看到骆家的几代人兴衰更替,对骆家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小楼”没有一点夸张本来就是一处二层小楼。
“好,有笔墨吗?”启老很爽快的答应了。
“您老随我去书房。”骆涛领着启老去了书房,张先生他们则留在院子里,朱霖倒是抱着小十月跟了进来,这小家伙想要骆涛抱他。
骆涛赶紧取出书柜中的宣纸,笔墨砚早都放在了桌上。
“您小子的字真差劲,以后出门可别说您是张先生的弟子。”启老拿起了昨儿下午骆涛练的字,就好一顿“夸奖”。
“呵呵,启老说的对,我早就和他说让他好好练字,他就是不听天天没事就爱出去瞎溜。”朱霖还在一旁揭着短。
骆涛听她这么说只好白了她一眼,也没有说她,谁让媳妇的字比自己的好呐,没脸说人家,哎,憋屈死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见先生挽袖提笔,蘸墨书写“兰亭小楼”,书毕骆涛便喝了一声彩:“好!”
“呵呵,您能看得上眼就行。”启老放下了笔,解下挽袖,谦虚笑道。
“您老太谦虚了。”
骆涛又把几张用来蘸墨的纸放进纸篓中,拿起了这副字便出去了。
“有时间便裱起来吧。”张先生看了一眼说道。
“先生认不认识刻匾额的大师傅?”这事还是应该问这些明白人,他们最熟悉了。
“嗯,这个我就帮您找一个。”听到张先生答应了,骆涛很高兴有人就是好啊!
以后要多请这些老先生吃饭,一个人只要能给写或画上几幅,自己以后的生活就更加有保障了。
过后骆涛又带着启老去兰亭小楼,取他想看的“永”字八法。
忙完这一切,他们感觉也没有什么事,便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张先生才想到今儿来此的要事。
“您看看人一老,就容易忘事。”人还没出门就对送他们的骆涛说道。
“先生什么事啊?”骆涛这么一忙也给忘了刚进门苏桂兰给他说的事了。
“我们听说历史博物馆外宾服务部要出售近现代书画近万幅,今儿就想着来问问您有没有多余的钱,给它买回来。”张先生有点急道。
“先生您别着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骆涛对此一无所知,不由得问清。
“哦,去年这外宾服务部就经营不善,您要是有能力一定要买下来,免得流落国外。”
“嗯,他们好像要外汇吧!”骆涛听到这消息心里澎湃万丈,这是个宝库啊,万幅书画这还不把近现代的名家全给收了。
“这……”张先生也想起来了来时也忘了问,这外汇可不好弄啊!
“您小子能拿出来二十万吗?”启老开口说道。
“能,但是他们能卖吗?”骆涛问道。
“只要您有钱,当然了,还要有我,差不多就行了。”启老笑道。
“这事就辛苦二老跑一趟,我明儿等你们的信。”骆涛也想着,不论公私自己也不能让它们出国。
“好,要是把这事办成了,您就是大功臣。
哈哈,我张伯驹是没有看错您,但您也别太难为自己。”张先生眼眶湿润着,很开心,一种力量在传承。
“这事还需要先生们给我保密,不要对外说是我所购买,不知道可否?”
两位先生对视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好!”
“嘿嘿,我送二位先生回家。”他们也没有推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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