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域游龙舞》第一百九六章，恩仇一笑相泯

    也许是忌惮于游龙大侠的威名让关中地区的匪徒活动要收敛了很多，也许是得益于青鸢镖局在江湖上的名号，车队并没有遇到任何劫掠，在慢悠悠地走了半个多月后，顺利地抵达了无锋城。
    时间已至初秋，绿叶初显淡黄，气候相对盛夏凉爽了一些，却仍旧有些燥热。送了药材，结了镖费，允白二人便在叶糯的盛情邀请下与她们三人一同在都城最豪华的旅店望天阑住了下来。
    这望天阑位于最热闹的西街东头，西临繁街商铺，东靠府邸幽院，地段极佳，闹中取静；专门接待富商巨贾，外国使节以及王功权贵，是寻常百姓可望不可求之处。不过刚赚了一笔巨款的叶糯显然可以列入富商巨贾之列。
    白天舞作为通缉犯，理应尽快离开，但她还要完成对允伶玉的承诺，因此也选择留了下来。
    和上次与叶糯共处时一样，几人又过了几天穷奢极欲的生活。每日宝马香车，山珍海味，虽说罪恶，却也欢乐。这甚至让允伶玉想起了自己十四岁之前的日子，让她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喜儿不知在什么时候回到了白天舞身边，如一只普通的鸟儿般在枝头落着，就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这天傍晚回到房间之后，允伶玉收敛了白天享乐之时没心没肺的表情，严肃地对白天舞道：“我们也玩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去做个了结了。”
    白天舞当然知道说的是什么，她点了点头，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你找到他了？”
    “是。”
    “好，那就今晚吧。行动前和糯儿她们道个别吧。如果一切顺利，那还好说，若不顺利，你我恐怕都没法在无锋城待下去了。”
    “那就这样吧。”
    二人敲开了叶糯的房门，说明了离开的意思，当然，并没有说愿意。叶糯知道白天舞是通缉犯，愿意陪她闹上几天，已属难得，此刻自然不好再行挽留。她和小云分别紧紧拥抱了白天舞一下，便依依不舍地道了别。几人的情感之深，让全然不知内情的旁观者叶封都有些动容。
    出了望天阑，允伶玉轻车熟路地走着，白天舞默默地跟在她后面，一路无话。
    可是路越走，白天舞觉得眼前的景物越熟悉，直到二人来到了那熟悉的门楼前，她眼中的肃然和决绝完全变成了惊诧。
    “你……你的仇人在安平府？”
    允伶玉点点头，“他就在里面。你可以带我进去的吧。”
    “你……你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你是在利用我？”白天舞美眸之中满是愤慨，仿佛遭到了莫大的背叛。
    允伶玉转过身望向白天舞的双眸，决然道：“你说过会帮我的，不是吗？”
    白天舞咬了咬嘴唇，“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
    “安平府尹，谢堂燕。”
    “……”
    ……
    白天舞用沛舞的身份做通报，很容易便受到了谢堂燕的接见。怀着忐忑的心情，他跟随着允伶玉在捕快的带领下来到了谢堂燕所在的议事堂。
    “你怎么回来了？朝廷正在通缉你，你不该回到这里的。”谢堂燕一见到白天舞就立刻起身关切道。
    白天舞却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不言语。
    “是我带她来的。”一旁的允伶玉说道。
    “你是何人？”谢堂燕谨慎地打量着她。
    允伶玉摘下了用以掩饰身份的兜帽，抬起头微笑着看向谢堂燕道：“一别九年，别来无恙啊，谢统领。”
    听闻此言，谢堂燕双目圆瞪，一下跌坐在椅子上，表情就像见了鬼一般。
    “你放心，我并不是来寻仇的。我也没那个能力。”允伶玉的表情异常平静，“我今日来，只是想做个了断。从此往后，我和允家再无瓜葛，和暗查坊的恩怨也就此了结，永不相犯。”
    “你大费周章地来见我就是为了这个？”谢堂燕此时已经从震惊中回复，语气平静了下来。
    “没错。我只想安心游历，不想再与纷争，更不想被人追杀。”
    谢堂燕叹息一声，释然道：“好。我明白了。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了。”
    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允伶玉满意地准备离开，可她走到门边时发现，一旁的白天舞却无动于衷。
    白天舞抬起了头，眼眶有些发红，声音颤抖着道：“谢大哥，您在我心中一向是光明磊落之人，允家之事，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解释。”
    谢堂燕咽了口唾沫，眼神之中是惭愧与彷徨，“天舞，此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屠杀允家六十三口，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堂燕犹豫了片刻，表情为难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保密。”
    闻言，白天舞下意识看了眼允伶玉，见她点了点头，便道：“既然伶玉不想再纠缠下去，我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谢堂燕长叹一声，四下环望了一下，缓缓说道：“方才允姑娘所说的暗查坊，是我们芳菲公国的秘密情报机构，我也是他们的一员。而娥眉帝国的神秘情报机构是暗查坊西进最大的威胁。我们与他们明争暗斗了许久，奈何他们的情报网异常发达，丝毫不亚于我们。
    多方调查之下，我们终于查到了良人城的允家头上。如果能够消灭他们，我们密探暴露的风险会减少很多，更能垄断全天下的情报市场。于是当年我便奉父王之命，带队铲除这一威胁。”
    “整整六十三条人命，不过是为了情报生意？”白天舞的眸子中满是不可思议。
    “那次行动之后我也非常后悔。这也是我离开芳菲的原因。”谢堂燕微低着头，目光之中是真诚的忏悔。他继而转头望向仍旧面色平静的允伶玉，“其实当年我发现了你，但是我当时真的再也下不去手了。如今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允伶玉轻轻颔首，“我知道。所以我对你除了憎恨，也有感激。因此我才能过放下。”
    “谢谢你。”谢堂燕的语气微微颤抖，“此事一直是我过不去的心结。如今亲自与你说开，我心中也舒畅了许多。我知道，我手上的血无论如何也洗不去。过去是无法改变的，但我可以保证，未来不会再有人烦扰你的清净。”
    “有府尹大人的保证，这就足够了。”允伶玉淡然笑道。
    见受害者已经释怀，尽管心中仍有些不忿，白天舞也不好意思再追责下去。
    走出了安平府的大门，允伶玉长舒了口气，表情释然了许多，“了却了一桩事啊。”
    “想不到谢大哥竟有这种过往。我替他向你道歉。”
    “没什么善与恶，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若赢的是允家，我不敢说允家不会做出同样的事。往事已了，无需再提了。”
    白天舞若有所思地沉吟着，脸上还带着几分忧郁。
    “谢谢你陪我到此。我的事已经解决，也许是分手的时候了。”
    “你接下来会去哪里？”白天舞抬起头问道。
    “哪里有故事，我就去哪里。”
    “如此说来，我也该离开了。我们会再会的吧？”
    “一定。”
    “一定！”
    皎柔的月色下，二人依依惜别。无锋城之大，却没有二人的容身之处，趁着夜晚悄无声息地离开，对她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作别允伶玉后，白天舞孤身一人来到南城郊外，准备在黑市上买一匹马连夜离开。至于为何北上要从南门出城，那是因为北城是皇宫重地，不供百姓进出。
    可才出城门，她便被城南刑场边的字报吸引了。那是关于十月三十问斩白天舞的字报，可见此事也算是无锋城的头等大事之一。
    白天舞当然知道，这是朝廷为了掩盖自己出逃的消息而欲盖弥彰。但同时她也非常好奇，自己已经出逃了，他们若不能在期限前将自己抓回，会怎样收场。
    抱着强烈的好奇心，以及对妖族责任的些许逃避心理，白天舞鬼使神差地在南城郊的一家小店中住到了十月末。对此，喜儿也没说什么。
    为了让白天舞一个人在这西南城郊的贫民窟中不显太过突兀，喜儿很识趣地化为了人类的样子，让白天舞得以用母女的身份打掩护，并帮她采购日常用品，减少她露面的几率。再辅以一些简单的易容，白天舞再此住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问斩当日，刑场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甚至有不少人从剑锋各处赶来，只为在处斩前一睹那传奇的白龙女神的芳泽。白天舞也混迹在人群之中，好奇着朝廷会如何处理这场闹剧。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个身穿囚服的女子被押上了邢台，身材倒确是与白天舞相仿，只不过头发披散在了面前，让人看不清容貌。
    他们竟然找了个替罪羊？那她岂不是因我而死？白天舞暗自想着。
    虽然心中有愧，但她并没有出手营救的打算。她可不认为自己有在这么多禁卫军中救下那人的能力。朝廷知道那不是真的白天舞，难说不会设下圈套。况且这刑场陷阱她也经历过一次，那刻骨铭心的痛苦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行刑官大声宣读了白天舞早就听过的那几条罪状。
    然而罪状宣读完毕，人们紧张地等待着那一时刻的到来。大家自觉地陷入了安静，气氛肃穆而庄严，仿佛都在为这位即将香消玉殒的一代传奇而默默哀悼。
    可就在此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