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约克时,他和周围的夜莺一齐冻在冰块里。尤利尔摸了摸狰狞的冰刺,得到的还是的魔咒。但就效果而言,这个防御型神秘的效果已经堪比他在巷子里制造的了。
“你怎么能直接碰?”多尔顿不解地看着他的手。
“这?只不过是冰。”
尤利尔掰断最近的冰刺,将碎片丢在一旁。徒手挖到中央很不现实,但他估计神术没法融化它们。不然也没法逼退教会夜莺了,刺客虽然都是刺客,可十字骑士里有的是神职。两者各有所长,搭配起来极难对付。尤利尔今天见识到了。
我们遇到的敌人越来越强。薄荷地只是莫尼安托罗斯的偏远边境,丹劳才是重要城市。而到了首都蜂蜜领,恐怕情势会更严峻。寂静学派不会眼看着他们挨个拔除教堂,在他放弃利用巫师派和守旧派的矛盾后,想让巫师们保持沉默已经不可能了。约克不喜欢这样,尤利尔也一样,可……莫非我得重新考虑?
照实说,战争佣兵并不比十字骑士艾科尼·费尔文更可靠。尤利尔认为塞琳·卡莱穆是只夜莺。他没任何凭据佐证这个猜测,除非她主动出击,露出破绽。一旦“海盗”加里齐奥的财富和赏金打动不了回形针佣兵团,学徒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克制将她作为砝码的冲动。这么干简直有点卑鄙了,巫师派中潜在的联盟可能也将彻底断绝。不过话说回来,教会中的巫师派真的是盟友么?他们不像夜莺这么疯狂,甚至对神灵缺乏敬畏。
尤利尔知道,瞻前顾后往往是失败的先兆,可他无法下定决心。我看到的未来太近,选择却影响深远。
“真冷啊。”约克恢复自由的第一句话不出意外。“索伦?你没避开我。”他愤愤地抱怨。
指环理直气壮,
“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丹劳……”
“……是莫尼安托罗斯的重城。王国属于凡人,不是学派也非教会。”多尔顿回答,“要是你在这里点着房子,我们很快就会获得和加里齐奥同等的待遇了。”
西塔朝向身后狼藉的战场,露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恐怕已经得到了。”
一片枯叶带着冰霜坠落,这是它还残存的原因。狭巷之间,黑黢黢的地面沾满血迹、焦痕和剑刃刮擦的裂口,泥土被切割犁碎,泡着令人作呕的身体组织,冰雪融水涓涓淌入阴沟。若非毗邻露水河,丹劳的下水道大概很快将迎来一次工程技术上的考验。码头边常常打捞上来浮尸……
还好我们不是其中之一。尤利尔打了个喷嚏,冻得一哆嗦。“别傻站着了,伙计们。”他不再去看,尽管这于现实无补。“我们得走了。”
“去蜂蜜领?”
“莫尼安托罗斯还有其他首都?”
他们的船停在石阶边,影子藏在石桥下,夜莺没能发现。尤利尔想起约克的提醒。西塔本来距离最近,可惜遭受的围攻也最猛烈。夜莺多半打着从弱点瓦解他们的主意,因为约克的情况不是秘密。在伊士曼时,他就被尤利尔邀请参与对教会的肃清行动了。学徒近来还从北方人威特克·夏佐手上收购了不少珍珠款冬,虽然那药商自己身份可疑,但只要他还想要身上那层皮,就绝不会替尤利尔隐瞒。密探查找线索时不会漏过他。
船上空空如也。当尤利尔考虑用魔法制造工具时,约克从船底翻上来两根木桨。“别浪费魔力,尤利尔。既然你还有精神折腾,那就你来划。我快累死了,两分钟后再换班。”他心不在焉地补充。
两分钟?“你要干嘛?”学徒狐疑地打量他。虽说先前的动静很大一部分都是这家伙的火焰造成的,但战斗后半程他都被索伦冻在冰块里。而尤利尔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糟,他肩上的伤口尚未来得及处理,手臂全是新添的冻伤。大战过后,三个人都一样狼狈。
“说实话有那么难?”暗夜精灵打断正要开口的约克,“他有个新点子,打算实验一下。”
“虽然和真假无关,但我必须得说——我们在丹劳弄到下一条船的可能不大。”
“太夸张了。把桨放下吧,尤利尔,别什么东西都接,你又不是在和人说话。我记得索伦肚子里有帆。”
但多尔顿没解释约克的“点子”。
整趟旅程极为顺利,大概特多纳拉杜没料到尤利尔的计划。戴比特主教此刻安全的待在巫师派教堂的庇护下,牢牢吸引住夜莺的目光。他们在夜晚时分抵达蜂蜜领,霜之月的寒风几乎把帆从桅杆上扯下来。小船难挡风浪,多亏乘客都不是凡人。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某处河湾旁亮着一盏宁静的魔法灯。
索伦非常肯定那是冒险者的地盘,多尔顿则认为它属于魔怪。“野外危机四伏。”卓尔坚称,“我们最好绕过它,连夜进城。”可尤利尔和约克都想去瞧瞧。虽说丹劳的突围战给每个人都带来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但大半天的休整时间对高环神秘生物而言完全足够。尤利尔没犹豫,直接用探路。
“魔怪也行。”约克说,“我觉得你们会需要吃点什么,毕竟人类和卓尔都没法进行光合作用。”
“魔怪也不是都能吃。我曾见过一个蛇女吞吃她的同类,结果反被毒液杀死。”
“同类相食?简直罪大恶极。露西亚在惩罚她。”
“诸神都有禁止同类互食的诫条。”多尔顿说,“连希瑟也一样。难道死人遗体比活人性命更珍贵?”
“这可不好说。”
“但死人的话往往比活人更具影响力,可悲的事实。”
不知道多尔顿怎么突然感慨生死了。八成是西塔的原因,尤利尔听见两人在一起嘀嘀咕咕,花去的时间绝不止两分钟。
尤利尔撑船靠近了河岸。魔法灯逐渐显露原貌,灯光下的景色清新可爱,在急于投宿的旅客眼中更是如此。“一间旅店。”他快活地对同伴们说。
客栈外有杆旗帜,柔如清风的布缎上绣着星辰般的亮色斑点,团团云雾将图案包围在中央。宝石和雾。我在莫尼安托罗斯中的唯一救星。
西塔摸摸口袋。“如果告诉你们,我把加里齐奥的赏金落在了丹劳。我会怎么样?”
“噢。别这样,约克!”
“我不想这么说。”橙脸人的颜色逐渐变淡,“我记得它该在这儿。可……你们知道,最近我的元素化不那么得心应手了。”他不像在开玩笑。“我是说,有这个可能。没错吧?”
多尔顿眉头紧锁,目光犹如在凝视一只尚未进化完全的猴子。最后,他别开脸。“可能责怪你没用。”卓尔的声音又沉又闷,“我们不该将重要物品给一个五百岁以内的西塔保管。”
“这是下次的事。我们这次怎么办?”
“没关系。”尤利尔开口。他手上不停,也没回头。“索伦?麻烦你把佣金还给约克。”
他的同伴们立即看向索伦·格森。多尔顿的眼神充满责难。指环话语中的疑惑多于不情愿。
“你比较有动机嘛。”当时他确实被吓了一跳。但在学徒决定继续行程后,指环索伦只好跳出来归还佣金。它拼命阻止他们的计划,然而眼看努力无用,也不会平白给尤利尔制造困境。教会围困码头时,索伦保护了约克。这家伙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我们的援军不来自克洛伊塔,你有点嫉妒了,是吗?”
“我不否认。”
但回形针佣兵团不会与盖亚教会同流合污,这点尤利尔有把握。冒险者或许在教会面前相形见绌,但他们的投资者宝石商会背靠另一个神秘支点,与巫师毫无瓜葛。对付盖亚教会还不至于让双方意见相左。
“沙特先生会露面吗?”约克的关注点转移了。
“最好不要。”多尔顿说,“沙特是个好人,但……他能拿来干嘛?当乐手?我们要踩着拍子进入教堂,在小节间隔边吹口哨边杀人么?”思及滑稽的场面,西塔笑得差点栽进河里,连尤利尔也忍俊不禁。“别忘了,这家伙在微光森林里被马蜂蛰了三次,还崴了脚。”
“扭伤脚踝的是克莱娅。”
“是吗?我怎么记得某人看见那绿精灵后连路都走不了了。”
尤利尔好不容易止住笑。“千万别在沙特面前说这些,多尔顿。也别和回形针的团长说。”
暗夜精灵耸耸肩。“自然,他爱听什么我说什么喽。不过八成用不着我开口。你自己能对付他们,尤利尔?”
“他在考尔德老大那里都说得上话啦。别担心他。”约克大摇大摆地一挥手。
“你们冒险者的团长互相认识?”
“当然不。”
尤利尔静静地听着朋友们拌嘴。直到水波曲折,桨叶碰到了水底。船已靠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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