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姚携银月楼一票人马,手提飞羽剑,趾高气昂的来到了河对岸的怡红院。
这间江南一带的百年老字号,装潢格调确实有些艳俗,红绸绿缎,粉灯高悬,姑娘如花朵争奇斗艳,与月朦胧,鸟朦胧,人更朦胧的银月楼相比,倒真的反差颇大,一个阳春白雪,而另一个则是阳春面。
林姚缓缓步入阁中,眸光四顾,只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她以银月楼桃灼灼的身份出现在此处,肯定会是树敌无数。
迎面走来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虔婆,还未近身,却闻到了林姚身上一股浓重的大蒜味道,不,还有,大葱。再仔细嗅嗅,简直是十三中调料香味一应俱全。
那虔婆用丝帕轻轻捂住口鼻,上下打量着林姚。
双眼一番,尖声道:“所谓同行是冤家,不知道灼灼姑娘今日为何大驾光临。”
林姚嘴角轻扬,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敢问这位妈妈,如何称呼呢?”
那虔婆一脸娇柔做作的表情,淡淡道:“鄙姓吴,叫妈妈难免觉得叫的有些老了,也甚是俗气,她们都唤我吴姑姑,或者叫吴姑。”
林姚怔了怔,眼睛瞪大瞧着她道:“吴姑?”
吴姑却一脸嫌弃,冷道:“没教养,瞧什么,你也不过是比我年轻几岁。老娘年轻时也是名震秦淮河畔的一枝花儿,比你不知强多少倍呢,哼。”
这吴姑姑轻轻挥舞着手中丝帕,险些就甩道林姚脸上。
说话间,又有几位打扮俏丽的姑娘缓步走来,一个个搔首弄姿,妖娆无比,纤纤玉足微微一抬,步步生花,两剪秋水潋滟一转,脉脉含情。
她们分别是怡红院,万花楼,春宵阁的头牌姑娘,李蔓姬、单若水、蒋沫叶。见到银月楼的人居然敢上门挑衅,一个个也都坐不住了,竟一股脑儿的围拢上来,冲着林姚好一顿数落。
身披绯红外衫,衣袂飘飘的李蔓姬,瞧着是一副雍容华贵之姿,她冷冷望着林姚,道:“你们银月楼抢了我们这么多生意,没想到今日居然还有脸找上门来。”
身着淡黄色长裙的单若水看似娇小孱弱却牙尖嘴利,信誓旦旦道:“女子本来就应该弹弹琴尝尝曲儿,花前月下,诗词歌赋。怎奈非有人喜欢看舞刀弄枪的。”
一袭碧绿百褶裙,身披轻纱的柔情少女蒋沫叶柔声道:“哟,银月楼的女子姿色也不过如此嘛,不知有什么手段,把客人都揽到了她们那里去,害的老娘好多天都没客人光顾了。”
单若水又接话道:“谁说不是呢,我们今日相聚在此,也是闲来无事,共推牌九,打发时间而已。”
李蔓姬舞动丝帕道:“哟,桃灼灼姑娘,你这身上是什么味道?”
单若水捂着鼻子幽幽道:“该不会是大蒜味儿吧。”
蒋沫叶咯咯笑道:“人家二八女子,蒲柳之身,体香幽幽。桃灼灼姑娘却是蒜香阵阵呢。”
单若水也随声附和道:“我看,还有一些汗臭味道呢,哈哈哈”
李蔓姬连连讥讽道:“她到这里来,摆明了就是自取其辱的。”
几位花魁姑娘你一言我一语,自说自话,讥讽连连,笑弯了腰。
林姚面对这几位花魁姑娘的冷嘲热讽,神色木然,无动于衷。一来,她根本不屑与这些人为伍,更不在乎她们说什么。二来,她们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桃灼灼,而她就只是顶着桃灼灼的一张脸而已,又何须争辩?
这几位姑娘之所以理直气壮,言之凿凿,是因她们身后的几个护卫,神色各异,眸光冷峻,美其名曰「金陵四落」。之所以称其为四落,是他们的背景复杂而强大,经历曲折而丰富,有
落草贼寇「歪打一招」鲍不平,粗布麻衣,肩扛一副流星锤;
落马将军「斩草一刀」马尚峰,身披软甲,手握一把斩马刀;
落魄剑客「悲秋一刺」何寂寥,外罩长衫,怀抱一柄双刃刺;
落第秀才「妙笔一书」许如生,长袍宽袖,腰悬一支判官笔;
总之他们虽然时运曲折,命途多变,听上去也有些惨兮兮,武功却一点也不低,能力也一点也不弱。这些年来,秦淮河岸,黑白两道都是他们罩着的。
这次怡红院能把这四位请来,想必也是下了血本儿的。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赚不够银子,他们也不会轻易走。
林姚食指微微拨动剑柄,那四人犀利冷峻的眸光就已盯上了她手中的飞羽剑。林姚绣眉微蹙,眼波一转,见到有这四位煞星在,也不想与之正面冲突,便又将出鞘半分的剑锋又扣了回去,缓步走到吴姑跟前,和声道:“吴姑姑,今日我前来可不是为吵架的。你们又何必言语相激呢?”
“那你一个姑娘家,来这里儿又能做什么呢?”
林姚笑容微滞,沉吟片刻道:“听说前几日,你们这来了一位通晓音律、容貌倾城的大才女,才让许多爱附庸风雅的富家公子,趋之若鹜,生意也好了许多,今日我到要来讨教一番。”
吴姑一脸不屑道:“你们银月楼的人,莫非也懂得诗词歌赋,曲调音律?”
林姚浅笑道:“略知一二。所以正要会会你们这位才女。”
吴姑瞥了林姚一眼,并未理睬。
林姚随手抓出一沓银票来,信誓旦旦道:“放心,若是要银子我有的是。”
吴姑徐徐展开一把羽毛小扇,轻轻冲着肩膀扇了几下,扬眉得意道:“我们这位秋夜姑娘,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见的,如若不是投缘的,就算你给再多的钱也没有用,而且是卖艺不卖身。”
林姚道:“喔,这么大的架子。”
二人正在僵持,忽从二楼阶梯上缓步走下来一婢女,凑到吴姑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吴姑回身道:“今日你运气很好,我们的秋夜姑娘发话了。她今日要表演的曲目恰好是《桃夭》,而与你桃灼灼姑娘的名字倒有几分相似。一会儿她会在楼阁之中抚琴弹奏,你若是能随她的曲调翩翩而舞,且步调都跳在点儿上,她就考虑见你。”
林姚摊手自嘲道:“舞刀弄枪我还可以,可这舞蹈,我真的不行。”
李蔓姬、单若水、蒋沫叶三人在身后不住偷笑着,等着看她的笑话。
过了片刻,果然有琴声从二楼传出,一群歌姬舞姬也不知从何处衣袂飘飘而来,随着曲调翩翩起舞,时而如蝴蝶翻飞,时而若芙蓉摇摆,舞姿轻盈优美,曲调婉转动人。一时之间,酽酽夜色之下泛着靡靡香气,轻歌曼舞,急管繁弦,好一派莺歌燕舞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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