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晟春秋》第561话 西南战场的第一次接触

    艾义晴实在是太了解整个大梁形势的严峻，对于他这么一个富有经验长年带兵打仗的名将来说，眼下大梁所面临的情况绝对要比在国都那朝堂之上的那些夸夸其谈者要来得更加严重得多！
    而当艾义晴本人实际来到这西南前线的时候，他便不由得为国都的那帮子人的迷之自信感到有些讶异！他们竟然想凭这一道看似坚固实则脆弱的防线，就想挡住那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此时正在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大宋军？那简直就可以说是在痴心妄想！如此不切实际之事骗骗外行人也便罢了，倘若连他自己都相信了，那这大梁恐怕也便要就这样完了……
    而在国家处于如此危难的时刻，倘若艾义晴还死抱着与孙成隆二人在朝堂之上的私人恩怨不放，而在此地给孙成隆下绊子的话，那毫无疑问是在给现在已然摇摇欲坠的大梁身上再狠狠踩上一脚！
    如此卖国求荣之事，艾义晴世代忠烈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因此，尽管坚守这一片土地等同于是在帮助大梁孙家在大梁造势，倘若大梁继续留存相对的大梁艾家也必将因此而受到压制！可在如此大是大非面前，艾义晴依旧还是摒弃前嫌，一切以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置！哪怕他的这一番苦心不会为任何人所知晓……
    很快地，存放在大军后方的炸药的实际数量迅速从后方传了回来，果然如艾义晴所预料的那般，尽管不知道中间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可运至这西南边境的炸药却是连五吨都还不到！
    艾义晴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暗骂了一句那些负责后勤的家臣们一句，却也不敢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骂出声来，引起这已经有些扛不住前线压力的大军不必要的恐慌……
    可是在艾义晴心中，那一股怒火却是几乎要压制不住！他知道大梁军对于利用火药的武器并不太感兴趣，即便是当下自己身边如此强悍的邻居已经几乎将这种划时代的火器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的情况下，大梁方面都依旧是对这种武器的发展兴趣缺缺，他们并不认为这种需要长时间填装又需要大量军费支出而难以维护的武器有什么好的！
    便是受到这样思潮的影响，尽管艾义晴三番两次向梁秀武提议学习自己东方的邻居去发展这样先进的武器，却频频遭受阻饶，甚至有人抨击他是死抱着大宋的大腿，因此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在说大宋的好话，而忘记大梁对他艾家的恩情，贬低大梁军勇士的作用！
    艾义晴相当无奈，也便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会导致大梁军至今对于火药的运用还是停留在当下的水平，而那些后勤的军官们见到如此昂贵却又用处不大的火药，又怎么会不动贪心邪念？
    无奈地叹了口气，艾义晴终于还是下令：“传我的命令下去，动员所有的后勤辎重部队，将所有的运输车都动用起来，将这些火药平均分配成二十五份，分别运往地图所标记的这些地方！不得有误！”
    “是！”一名传令兵接过艾义晴的命令，便迅速退了下去。
    “主上！大战在即，您的精力却不在前线而在后方的物资调动，究竟所为何事呀？”艾义晴的副将艾平雄见状有些疑惑地问道。
    艾义晴看了一眼艾平雄，心知他对此战一样是一点底都没有，便对着艾平雄说道：“敌我实力如此悬殊，此战我们恐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在前线我们再如何下功夫，恐怕也难以挽回败局！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接下来我们便要尽可能地利用当下我们所能够利用的所有资源，尽可能地将敌军拖在这条防线之上！”
    听到艾义晴说出如此悲观的实情，艾平雄的脸色不由得更加黯然，这天下间恐怕没有任何将领愿意去打这么一场毫无胜算的仗，艾平雄想不通为何君上要将如此任务交给他们艾家，而将那能够让人大出风头的任务轻易交给了那百败之将孙成隆……
    事实上不仅仅是艾平雄，这事儿自艾义晴以下没有人能够想得通！即便是梁秀武的驭下之术，那也不应当在这关系到整个国家生死存亡的决胜之战当中冒这么大的风险！
    然而，艾义晴再如何位高权重也干涉不了国君的决定，即便是再如何参不透梁秀武的真实想法，也只能服从他的安排，尽力做好国君交代到他手上的事情，这便是为人臣者最大的忠义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艾义晴此番可以说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有限的时间里，以最快的速度尽力完成了现在他所能做的一切事情！
    对于艾义晴来说，不管他最终能否完全国君交给他的任务，至少他可以毫无愧疚地对所有人说——他尽力了！
    艾义晴他们这边的反应事实上不可谓不快，整个事情几乎是在大宋军刚刚出现没多久，而艾义晴刚刚到任在大军后方设置好本阵后不久，便当即去执行了！
    而艾义晴手下的一众干将做事也是相当到位且迅速，一切都似乎在依照着艾义晴的想法马不停蹄地在进行着……
    可让人无奈的是，正当艾义晴看着所有人正有条不紊地执行着他所交代的一切任务，一切都似乎渐渐在开始步入正轨的时候！大宋阵营那边的炮声却在前线同时响起来了……
    “什么？！大宋军的攻击竟然如此快便发动了？”艾义晴不由惊道。
    毕竟，他刚刚进入本阵的时候，那大宋军也才刚刚出现在大梁军这道漫长的防线前面，队伍也才刚刚展开不久！依照艾义晴过去对大宋军的了解，只要大宋军不发动强攻，他们单单是部署前线的这几十门龙炮，便至少还有不少时间能够让大梁军这边尽可能地再多做一些准备……
    然而，事实证明，大宋军现在已经根本不可能再留给他们那么多的时间了！尽管并不知晓大宋军那边究竟是由于什么样的原因，而使得他们进攻的时间比预计大大地提前了，可是对于艾义晴来说，他们所能做的也便仅有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催促着士兵们尽快行动起来，希望能够有奇迹发生让他们赶在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及时赶上……
    这一边，大宋军的龙炮几乎是在一瞬间同时轰鸣，那数十发龙炮的炮弹拖拽着一道道的火光几乎同时击中了他们预定的目标！
    有了此前攻打大武国都的经验，周定宪明白要攻破大梁建造在他们面前的这道看似高深莫测坚固非凡的城墙，则必须像当年攻破大武国都的城墙一般，将所有的炮弹尽可能地集中在一点打开一个突破口！
    因此，这一回虽说大宋军展开分散在大梁西南边境的整条战线之下，可是他们的龙炮却是集中在大梁与大宋武郡边境一线周定宪精挑细选认为最适合突破大梁军防线的位置之上！
    此战虽说他一口气便带走了大宋境内二十万精兵由大宋武郡进攻大梁边境，这十五万主力对于大宋来说绝对并不算少，可是大宋大君赵忠信此番交代他们作战任务的时候，却根本没有任何地要求，甚至没有任何严令限制他们突破敌军防线的时间，只是让他们带好兵，并自由发挥便是了……
    尽管这样的命令对于一名武将来说，那毫无疑问是相当求之不得的好事！有什么能够比前往战场随心所欲而又能够得到国君的全力支持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来得更让人兴奋之事呢？
    可是在周定宪看来，这或许恰恰就是赵忠信的过人之处！他表面上表现得实在是太过宽宏大量，反倒让他们这些带兵的在心理上不敢有任何松懈！
    虽说赵忠信并没有对他们攻破敌军防线有任何额外的要求，可是此番作战却决不是周定宪一个人的事，而攻打大梁西南边境的这一条漫长且坚固的防线也确实并非就周定宪从武郡带出去的十五万大军，还有叶盛清从齐郡带走的那二十万大军！
    此战对于大宋极为关键，而对于周定宪来说，这也是他作为一个非原大宋出身的外来武将自证自身价值的一个大好机会！周定宪至少对自己要有个交代，别人怎么想的他不清楚，但是他有着绝对不能失败的理由！即便是此战未必能够如大宋的诸位所想的那般顺利，至少也不能在他周定宪手中出问题！
    周定宪是如此想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因此他此番是要么不出手，要么就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攻破挡在他们面前的敌军防线！他这一出手便是直接一轮龙炮齐射，对着大梁军的城墙的一点猛轰了过去！
    也便是由于此番大宋的龙炮被集中于此处统一部署，因此大宋的龙炮攻击此番在大梁军这边看来是比预计的要来得更快，并且是更猛！
    这一轮齐射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那炮弹命中城墙所造成的冲击绝对不亚于一次强地震！而那炮弹命中城墙所产生的震天巨响，更是在数十里开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定宪军此番的攻击虽说仅仅才只是一个开始，可是大宋的龙炮的威力无论是从视觉肉体以及精神上的冲击，对大梁军士兵来说都无不是前所未有的！
    别说这些大梁军士兵大多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大部分人在不久前还只是民间只懂耕地的小老百姓！即便是那些为数不多的经历过战场战斗的老兵，他们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直面过这样大规模的炮击！
    那种敌军还是十里开外，可攻击却已经沉重地到达自己身上的感觉，那是比恐惧还要让人感到胆寒数分的感觉！这一仗可以说还没正式打响，大梁军这边的士气便已然远低于城墙之外的大宋军，让这些镇守前线的将领们都无不为接下来他们即将面临的战斗而甚感担忧……
    倘若按照目前的战争趋势继续演变下去的话，别说这堵城墙会不会在大宋军的龙炮轰击下轰然倒塌的问题了！现在大军当中的士气便已经低落至此，一旦大宋军登上城头，究竟还有多少士兵能够正常组织抵抗，都是相当令人担忧之事……
    不过，随着大宋军龙炮的炮弹猛地集中砸向大梁军这边的其中一面城墙之后，待那一阵地动山摇的冲击结束，那炮弹所激起的烟尘渐渐落下，所有人却惊讶地发现，在面对大宋军如此可怕的炮击之后，那大梁军辛苦所修筑的城墙竟然仅仅只是被打掉了表面的一层结构，而城墙的主体却基本还在！
    在看到这样的结果之后，坚守这一道城墙的大梁军士兵终于渐渐开始有些守城的信心了！至少，从某种意义上讲，在大梁主家征集他们前往此地的时候所说的这城墙究竟有多坚固并非是单纯在吹牛，这城墙的坚固显然已经经由大宋军的炮口得到了验证！
    到了这个时候，原本士气还是有些低落的大梁军士兵在见识到了这样的情况后，都无不开始渐渐因为坚固的城防而有了守城的信心，不由在瞬间顿时士气大振！
    “喝啊！”
    一时间，整段城墙上的士兵们不知是因为找回了失去的信心还是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总之所有人都几乎不约而同地怒吼了起来咆哮了起来！他们的信心似乎都找了回来，属于男人的血性一下子再次被激发了出来，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坚定，再也找不到一开始从他们心中的不安与惶恐……
    这一股子气势在一段城墙上首先爆发，随后仿佛是有什么看不见的联系一般迅速波及了整个战场上的整条战线，便连那些未曾遭受大宋军直接攻击的各段城墙上的大梁军士兵们也都士气高昂地跟随着这一阵怒吼声激昂了起来，整条防线上的大梁军便犹如被点燃了的干柴一般，突然由一阵冰冷的恐惧当中熊熊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