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听了楚蕴笙滔滔不绝的叙述之后,也算得上是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对这一整件事情的经过,也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李宥希的双手于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这才短短一时半会儿的工夫,他便已经是横眉怒目、青筋暴起,红扑扑的脸颊就像是被心狠手辣的烈日骄阳灼烧了一样,简直红得不成样子,想来定是愤怒到了极点,所以才会是这般的面红耳赤、满脸通红。
李宥希像是于心底里藏了一座跃跃欲试、蠢蠢欲动的愤怒火山,滚滚岩浆随时都有从中喷涌而出的可能。
他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虎视眈眈的眼神毫不间断地向外散发出一股又一股气势汹汹、势不可挡的腾腾杀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杨若灵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楚蕴笙头头是道地说了一大堆,可李宥希偏偏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杨若灵欺凌楚蕴笙的这一重点上,属实是气不打一处来!
李宥希恶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气愤得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进而火冒三丈、义愤填膺地厉声呵斥道:“这个杨若灵,竟是如此的心肠歹毒、辣手摧花!如若叫我逮到机会,我势必要让她加倍奉还、死无葬身之地!”
“不用二长老说,这是肯定的事情。”妖北鳞板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顺势迎着他的话附和道。
李宥希只简单粗暴地瞥了他一眼,随即便是没再搭理,而是继续把视线转移到了楚蕴笙的身上,并相当关切地问候道:“蕴笙,那你后来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呢?”
“是慕功不顾自身安危的劫狱,舍身掩护我逃出神宗的。”楚蕴笙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
她说的那般轻描淡写、泰然自若,实则心中早已是七上八下、忐忑万分,很是担心慕功现如今的处境。
李宥希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进而疑惑不解地问:“慕功是谁?”
楚蕴笙的心中一阵触动,脸上的神情不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连目光也是逐渐变得空洞呆滞且无神,在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颤抖着声线,怯生生地说:“他是……”
“慕功是神宗的大师兄。”还没等楚蕴笙说完,妖杞囊便是毅然决然地将其一把打断道,“还算这小子有点良心,知道护送你出来,不过这个也就不必再耿耿于怀了。比起这个而言,我更好奇那个于七究竟是什么来头。”
楚蕴笙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愁眉不展、神思不属,忧心忡忡、惴惴不安的样子显然是在担忧着些什么,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又像是在思索着些什么东西。
不过她拧着眉头,几经思量过后,还是只得束手无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愁眉莫展、困惑不解地说:“属下亦不知晓,他未曾向属下提及过他的身份,属下只知他对禁地之中的熔寂觊觎已久,就像此番利用属下,也是希望可以借属下之手盗取熔寂。”
妖杞囊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一手伸出两指,来回摩挲着下巴,进而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转动,迷离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后,仍是迟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熔寂身为我异族的上古阴剑,就连不少名门正派都意图夺之,其目的无非就是希望借助熔寂毁天灭地的力量一统江湖、称霸一方罢了。”妖杞囊头头是道地分析道,“兴许于七也只不过是某个门派混入神宗的细作而已,现在被你闹了这么一出,神宗那边对熔寂的看管肯定会更加的重视和严谨,即使他还是深受其余弟子的信任,那么想来短时间内也是拿熔寂没有任何办法。故而我们暂且不必在这家伙身上花过多的心思了。”
妖北鳞一听这话,当即就提起了一丝兴趣,进而在挑了挑眉头的同时,格外好奇地问:“听妖帝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很早就认识这个叫做于七的人了?”
妖杞囊相当笃定地点了点头,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臭脸,斩钉截铁地加以肯定道:“嗯,先前我凭借幻灵珠变成祭风道人的样子混入神宗的时候,曾跟这个人有过几面之缘,但他乃是方战岩的入室弟子,故而跟我的交集也只有寥寥少许而已,我对他的了解,也就不甚许多了。”
“只可惜现在……方战岩已经死了。”楚蕴笙猝不及防地语出惊人道。
此言一出,众人的瞳孔便是放大到极致,纷纷感到瞠目结舌、大吃一惊,当即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楚蕴笙的身上,使得楚蕴笙在一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大伙儿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楚蕴笙,只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当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静得可以听到虫声薨薨、鸟儿啁啾。
楚蕴笙的言语犹如一把力达千斤的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妖杞囊的身上,使得他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就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们犹如汩汩清泉般沿着脸颊顺流而下,滑至下巴处时稍作停留,然后才如同清晨光鲜亮丽的露珠般从叶尖上滚落下去,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也是妖杞囊最先从无限的遐想当中回过神来。
他暗暗喘了一口气,在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过后,不敢相信地质问道:“你说什么?方战岩死了?”
“怎么会这样?”跟方战岩交过手的妖北鳞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进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必问,“四长老,方战岩贵为神宗师尊,其中牵连甚多,可容不得玩笑。你当真可以确定,方战岩已经死于非命了吗?”
楚蕴笙平心静气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地说:“这是慕功告诉我的消息,千真万确、确认无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妖杞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认真严肃起来,进而急不可耐地追问道,“方战岩怎会突然含笑九泉、驾鹤西去?蕴笙,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楚蕴笙长叹一口气,灰心丧气、失魂落魄地说:“据慕功所言,方战岩是因走火入魔,一时不慎动手杀了苦无的师父枯山大师,因此把苦无惹得气急败坏、恼羞成怒,苦无一气之下,这才把方战岩置于死地。而且从那晚过后,他便是改名换姓为杨林风,并号称从今往后,与神宗乃至所有的名门正派,再无半点瓜葛。”
楚蕴笙所传达出的信息量很是庞大,犹如波涛汹涌的惊涛骇浪一般涌入他们的脑海当中,一度把在场三人震撼得心旌摇曳、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只觉得好一阵头晕目眩、头昏脑胀,仿佛是有成千上万只苍蝇在耳边转悠转悠似的,一直在“嗡嗡嗡”的吵个不停。
妖杞囊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进而颤抖着声线,胆颤心惊、坐立不安地开口道:“我原以为杨林风能在柱天峰下捡回一条性命已是万幸,可现在看来,他不光有惊无险地死里逃生、逃过一劫,就连功法也是得到了大大的长进,连方战岩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可见从柱天峰下化险为夷的杨林风早已不是我们从前所认识的那个苦无了。”
妖北鳞眉梢一紧,当即就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儿,进而试探性地问:“柱天峰高耸入云、一柱擎天、深不见底、奇高无比,哪怕是修仙之人从那里坠落下去,也一定是非死即残。但是对于杨林风的生还,妖帝好像并不意外?”
妖杞囊叹了一口气,镇定自若地心知肚明道:“从柱天峰上最多下去的人非死即残不假,但是杨林风本就身怀非同小可、无与伦比的灭魂之力,故而他能够从那里捡回一条小命,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妖北鳞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豁然开朗、茅塞顿开道,“原来妖帝早就有所预料,难怪方才听四长老提及熔寂回到神宗时,一点也不感到讶异。”
“灭魂之力保杨林风清泰无虞、安然无恙,这点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妖杞囊特地提高了音量,并拉长了声线,语调逐渐上扬,用一种慵懒的声调,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顾虑道,“只是有一点一直让我忧思神伤、担心不已。”
妖北鳞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进而猛地把头一抬,抢先一步脱口而出道:“妖帝是指……公主殿下?”
妖杞囊故作高傲地直起身子、挺起腰板,于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气,进而迎着他的话说下去道:“先前我料定霜儿不会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地待在寝宫内,而是会想方设法地逃出去见杨林风,故而后来支开了礼望宫中的侍卫,故意放她离开。蕴笙,你见到杨林风凯旋之时,可有看到霜儿陪在他的身边?”
楚蕴笙惆怅万分地摇头晃脑,一五一十地如实相告道:“杨林风回神宗的时候,分明只有孤身一人,属下并未看见公主殿下的身影。”
妖杞囊心中一震,身子一颤,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犹如旭日东升般冉冉升起,不过准确来说,那更像是雨后春笋般涌上心头。
“那可就有点糟糕了……”妖杞囊面露难色、满脸愁容,脸上的神情可谓愈发的难看,进而忧心惙惙、惶恐不安地说,“如果霜儿没有去找杨林风的话,那她又是去哪里了呢?”
妖北鳞皱着眉头,振振有词地分析道:“会不会是公主殿下虽然想着去找杨林风,但是还没有找到,就已经让杨林风提前一步赶回了神宗?”
“你说的这一点,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而已。”妖杞囊面不改色心不跳,条理清晰地臆测道,“也有可能是霜儿已经见到了杨林风,只是杨林风出于门户之间的缘故,还是一口拒绝了霜儿。”
听到此处的妖北鳞不知为何,竟是松了一口气,就连心里的大石头也因此落了地。
他脸上虽是波澜不惊、泰然自若的淡定神情,但其实早已于心中暗自狂喜。
说实话,其实自妖杞囊放走妖瑞霜的那一天起,妖北鳞的心中便一直感到隐隐不安,时至今日也一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万分,生怕杨林风接纳了妖瑞霜的投怀送抱,从而来上一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可现在一听楚蕴笙说妖瑞霜并未出现在杨林风的身边,妖北鳞这心里便是顿时舒畅了许多。
如果杨林风当真是又一次拒绝了妖瑞霜的话,那么这便意味着自己的机会来了。
妖北鳞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趁虚而入,竭尽全力俘获妖瑞霜的芳心,而且决不能再让其他人伤她一分一毫!
想到此处的妖北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阵明显的抽搐,进而惊喜万分、激动不已地提议道:“妖帝,既然现在公主殿下不知所踪,那不如就由属下带领一批人马去追寻她的踪迹。属下一定竭尽所能,将公主殿下寻回,绝不辜负妖帝的厚望!”
“诶!暂且不必!”妖杞囊二话不说地一口拒绝道,“霜儿打小就是这个性子,胡闹惯了,该回来的时候,她自然会回来。更何况除了我们妖族,她还不是无处可去?我就不信,被杨林风这小子又拒绝了一次,她还能厚颜无耻地再去找他不成!”
妖北鳞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逐渐凝固,进而就跟翻书似的突然变了脸色,紧绷着的脸上就连细皮嫩肉都在瑟瑟发抖,从头到尾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栗,像是对妖杞囊所做出的决策感到十分不满!
妖北鳞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犹豫不决、左右两难的复杂神情,在内心好一番挣扎过后,还是不甚甘心地极力争取道:“可是公主殿下毕竟是妖帝的掌上明珠、千金之躯,妖帝这样任凭公主殿下流浪在外,要是生出什么意外,又该如何是好?公主殿下的生死存亡随时都有可能牵连到人心惶惶!故而属下再度恳请妖帝,加派一拨人马去寻找公主殿下的踪迹。”
妖北鳞话音刚落,妖杞囊的眼神便是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愣是将妖北鳞吓得把脑袋都垂了一下,愣是不敢再看妖杞囊一眼。
妖杞囊神色愀然、面色凝重,简直难以用言语去形容,进而用一种暗藏杀机的语气,冷冰冰地抛言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她是我女儿,我了解,等她在外面胡闹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这……”妖北鳞欲言又止、如鲠在喉,伴随着喉结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竟还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妖北鳞抿了抿近乎干枯的嘴唇,进而只得猛地把手向下一挥,以此表示一个急躁而又无力的动作,但念在自己跟妖杞囊尊卑有别的份上,还是不得不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而后正色庄容地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卑躬屈膝地问:“既是如此,那不知妖帝接下来有何打算?”
妖杞囊再三掂量了一番过后,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进而郑重其事地总结道:“我妖族尚且还有两位长老在外面执行任务,蕴笙又是这般的身受重伤,霜儿也还迟迟没有回来,虽说在杨林风的助攻下让神宗折损了一员大将,但他们的千古根基仍是不容小觑,故而我等暂且先按兵不动、隐忍不发。即使当真要攻打神宗,肯定也要待我跟其他三大统领商榷之后再做打算了。只是有一点让我十分好奇,枯山可是有着整整十重天的强大功力,哪怕方战岩走火入魔,也肯定不能是他的对手才是。”
李宥希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极为不悦的怒色,进而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亮光,而后幡然醒悟道:“妖帝是怀疑……其中另有蹊跷?”
妖杞囊的眼睛一闭一睁,进而一手握拳,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声,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模样,而后意味深长地疯狂暗示道:“枯山乃是整整十重天的得道高僧,而他方战岩才几重的功力,哪能跟枯山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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