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仲笑道:“我观公子亦是洒脱之人,何必拘于这些俗礼?”
这是俗不俗的事?
不洞房成什么亲。
夏想无奈道:“那便照你们的意思,就此成亲罢。”
刘敬雯开心的端起酒杯,与夏想碰杯之后,一饮而尽,这婚事在朱仲检查了他们的酒杯都喝空之后,就算是成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不扰两位了,祝两位就此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朱仲冲他们拱手告辞,同时说道:“店家,他们那桌的酒水钱,一并在此。”
他说着留下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人已起身打算离开。他这副样子落在夏想眼里,和落跑无异,一种被他们双双套路的悲愤,油然而生。
“谢谢大爷。”店家喜形于色道。至于这成婚,店家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似他们这么胡来的。
“相公,我们也快赶路吧。”见朱仲离开,想到客栈离这里还有数十里的刘敬雯朝夏想说道。
入不了洞房便就算了,还要赶路?
但事已至此,夏想亦没有什么好说的,随即起身,准备同她一起赶路。走出几步,一脸喜色的刘敬雯朝夏想道:“相公,入了洞房,要做什么?”
“这种事说了也是白说,还是得用做的,这样才会印象深刻。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夏想说道。
这种事要如何说?
说浅了,她大抵还是云里雾里,说的深了,岂非更难受?
趁着月色赶路,不时注意脚下,生怕踩到什么脏东西的刘敬雯说道:“可眼下不是没有机会入洞房嘛,相公,你就告诉我嘛。”
夏想叹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好啊。”
“说有个傻子没老婆,好容易存够了钱,就买了房老婆,欢欢喜喜的入洞房。但第二天醒来,发现床榻上有血,就忙出去找了个鞋匠。”
刘敬雯奇道:“为何不去找大夫,而是找鞋匠?”
“因为他以为他老婆哪破了嘛。结果鞋匠一来,就把傻子赶了出去,让他在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几个呼吸之后,鞋匠神清气爽的出来,傻子跑到床上一看,又跑出去追鞋匠,怒说,你随便用点浆糊粘上糊弄,我可不给银子。”夏想说道。
见他不说话了,刘敬雯问道:“说完了?”
估摸着应是完两次了,夏想轻轻点头。
“你只说了他们入洞房,还是没说在洞房里要做什么事啊。”刘敬雯不解道。
“快看,朱公子朝右走了,我们要跟着他吗?”你在电影里分明听懂了啊,难道我引导的方式不对?但没有兴趣继续和她讨论这个问题的夏想,转移话题道。
刘敬雯点头道:“那是入城唯一的路。”
两人很快追上朱仲的步伐,一早便让夏想看出,大有就此甩掉他们二人的朱仲说道:“夏兄,今日乃是两位大喜之日,此地距县城尚远,前面有处旧宅,我本打算将就一晚,眼下便就让给二位好了,我再另寻他处,也好不打扰了二位的雅兴。”
看了眼不远处,写有“聶阳居”三字的破落宅子,夏想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一让,可是就此错过了ji缘啊。
到底是女子,走了这一段路,已觉疲累的刘敬雯忙道:“相公,那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好了,等天亮了再赶路。”
到了此地,夏想心中的感觉愈发强烈,这让他愈发确定之前的推断,只怕这里那幅困住姥姥等妖魔的画,和山河法图有莫大的关系。
“此乃朱兄一番好意,自是不好拒绝,就依朱兄便是。”夏想点头道。
朱仲毫不留恋的走了,他一路被刘敬雯烦的够呛,只消有机会可以脱离她的魔爪,便极是利落果断。
“相公,我们快进去吧。”刘敬雯拉着夏想说道。
这宅子有些破,她应是担心夏想会改主意,是以急忙将他拖进去,一旦进去住下,自是不会再走了。
只是她不知道,夏想是过来人,比她还要想进去。
被她拽着,两人甫一踏入宅子,便听有人呼救。“救命啊,救命啊,两位,救人一命胜造一人,快帮我将这条狗赶走,救救我啊。”
这宅子确是破的可以,幸好眼下并未下雨,否则怕是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和待在外面,也没有任何区别。
“相公你看,声音是他发出来的!”眼尖的刘敬雯,立时看到草地上,有个只有手指大的小人,正在左闪右避,躲避一条中华田园犬的攻击。
若非是他会说话,只怕早已成了这条狗的盘中餐了。
似是顺着她指的方向,才看到灯草大师的夏想说道:“走,过去看看。”
“要不还是算了吧相公,不知他是何妖物,也许是故意引我们过去的呢?”刘敬雯不无担心道。
灯草大师眼下是缩小版的小人,而且又小的可怜,刘敬雯虽然害怕,却不像遇到凶狠妖人那般恐惧,连声音都未改变。
“我不是妖怪,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人,你们只要把我拿起来,放到油灯那边,我就会恢复原状了。”一听刘敬雯的话,灯草大师急忙解释道。
眼下灯芯快要燃尽,他又不敢跑,生怕惹怒这条饥肠辘辘的大狗,若不去恢复真身,待灯芯燃尽,他就会被天火焚身而死,烟消云散。
刘敬雯道:“相公,你信不信他的话?”
“应当可信,你在此等着,我将他送到油灯那边,若是情况不对,我拖住他,你赶紧离开。”夏想说道。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施主却有舍身救妻的情谊,着实令贫僧佩服。施主尽管放心,施主既然相信贫僧,贫僧绝不会让施主失望的。”
夏想懒得听他废话,走过去赶走大狗,又俯身用两根手指将他捡起来,快步走到油灯旁边,直接将他放在了如同莲花瓣一般的油灯上。
坐在灯台上的灯草大师道:“施主,你且退开一点,贫僧比你想象的,还要高大威武一些。”
呵呵。
呵归呵,夏想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眼下虽然没有下雨,但电闪雷鸣,夏想担心雷劈他的时候,万一连累自己,难免不美。
“般若波罗密,般若波罗密…”坐在灯台上的灯草大师,默念咒语,只见油灯忽起一道白烟,原本没有巴掌大的灯草大师,瞬时变成了七尺高的高大男子。
这般变化,将刘敬雯吓了一跳,但好在灯草大师先前便已说过,只消将他放到油灯旁边,他就可以恢复原样。
此刻这般,倒是印证了他说的是真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快步跑过来,藏到夏想身后的刘敬雯朝灯草大师问道。
已然恢复真身,再无烟消云散困扰的灯草大师朝夏想和刘敬雯施礼道:“谢过两位施主,贫僧灯草。”
见他彬彬有礼,脸上又时刻带着笑容,刘敬雯心下的担心稍减,问道:“你为何可以变大变小?”
她虽和夏想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若是夏想的其他妻妾,便是万花林里的一百零七位女子,亦无人会对变大变小之事,有任何好奇。
夏想对有人提出的富养,在一定程度上是赞同的,但这个富,是说的精神层面。只有精神丰富,见多识广之后,遇事才能谋而后动,泰然处之。
“这一点说来话长,贫僧长话短说。贫僧自幼出家,在此地看守燃灯阁,日夜对着灯火,实是无聊的紧。于是在百无聊赖之时,贫僧便与这些灯芯说话。却不想有一日,贫僧在同这些灯芯诉完苦后,它竟然和贫僧说话了。而且教了我几句经文,贫僧试着念了,没想到立时变小了。不过想要变回本来模样,需在灯草燃尽之时,否则就会遭天火焚身,灯尽人亡。”灯草大师侃侃而谈道。
他就如同他自己所说,每日面对灯火,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此刻遇到夏想和刘敬雯二人,便喋喋不休。
“难怪你叫灯草大师。”刘敬雯若有所思道。
“不错不错,贫僧的法号,正是由这灯火而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夏想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发现那幅画的踪迹,看来还在里间。夏想正欲开口,说去里面看看,却听刘敬雯道:“大师,今日乃是小女子与小女子相公的大喜之日,先前在酒肆没有地方洞房,眼下到了这里,敢问大师这宅子可有僻静之所,让小女子与相公洞房?”
险些石化的夏想忙道:“大师,她与你说笑,你切勿当真。”
“为何不当真?”刘敬雯急道:“相公,你不是一直想同我洞房吗,我这一路,已想明白这洞房是怎么回事了,你不会是又后悔了吧?”
夏想有些理解朱仲的感受了,就说女追男隔层纱,这好端端一个姑娘,还颇具姿色,为何他坚持不要,这是个坑啊。
似夏想这般的羞涩之人,如何受得了如此直白?
“啊呀,这是好事啊,让贫僧也沾沾这喜气。你们且快去洞房,贫僧替你们掌灯,这里旁的不多,油灯有的是,保管叫你知晓,什么叫亮若白昼。”灯草大师激动道。
刘敬雯看了太过激动的灯草大师一眼,小声向夏想道:“相公,这洞房还需点灯吗?”她一路至此,已想清楚夏想那个故事所说之事是怎么回事…点灯多不好意思?
夏想未将她的羞意当真,怎么看都透着股子欲拒还迎的意思,他说道:“洞房之事休要再提,婚事已是草草了之,洞房岂可再将就?否则他日你回忆起来,却无一段良辰美景,美好记忆,一定追悔莫及。”
入洞…房对夏想来说,实是轻车熟路,完全不值得费口舌推拒,无非是抽出一个时辰而已,这一个时辰,花在哪不是花?
之所以如此,是他万分笃定,若是在这里,灯草大师一定会想尽办法旁观,夏想自是不愿被人看。
闻言,刘敬雯思索了一番道:“那好吧,待明日入了城,我们再另觅他处。”
夏想敷衍点头。
“大师,这宅子虽是破旧,却阔大的很,闲来无事,大师可否领我二人参观一番?”见灯草大师似是还要纠缠,夏想忙朝他说道。
灯草大师为难道:“参观,这里有何可看?罢了,你们救贫僧一命,贫僧就带你们四处看看好了。不过这里年久失修,你们走动时千万小心,小心碰到东西摔倒。”
抱着夏想胳膊的刘敬雯也开口道:“相公,这里黑漆漆的,还是不要看了吧?”
“我们要在这里借宿,总要找个适合睡觉的地方吧。”一句说完,夏想朝灯草大师道:“大师,既然这里年久失修,大师为何还一直留在此地?”
灯草尴尬一笑,道:“贫僧自幼就守在这里,哪也没去过,哪也不认识,还是呆在这里自在。”
夏想自是不信他的话,他之所以留在此地,十有八九和那幅画有关。夏想依稀记得,朱仲能够自由出入画中世界,方法就是他教的。
不过如果那幅画真与山河法图有关,夏想大抵无需他相助,有不动留下的经文法诀应是足够了。
夏想这边想着心思,举着油灯的灯草大师,已带着他们四处走动。只听灯草大师道:“这里乃是偏房。”
“咦,大师,我看那里放着水桶,这里可以洗澡吗?”刘敬雯问道。
“当然没问题,这水桶里的水是我今日刚换的,女施主若是洗不惯冷水,还可再烧上一壶热水加进去,也是极好的。”灯草大师颇具经验道。
竟是可以洗澡。
刘敬雯当即道:“相公,你陪大师继续逛吧,我去清洗一下身子,换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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