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都春》028 自挖自坑

    “所以你是想安心留在燕北吗？”高闯沉吟了片刻问。
    其实知道，问也是白问，答案是肯定的。
    这个女人这么惜命又这么胆大妄为，还鬼精鬼精的，这时候就算赶她走，估计她也会死赖着留下来的。
    “离开燕北，我就没有活路，而留在燕北，还有什么地方比王上的身边更安全呢？”
    “睁眼说瞎话。”高闯指了指肖绛，“本王身边？你已经差点死两次了。”
    “恐怕只是开始呢？可是，如果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也不敢自荐给王上做事。”肖绛很自信，但随后就笑笑，有点鬼马的样子，“但是有王上罩着，情况总好些。就算有人要害我，要动手脚，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不是吗？这样，我也才有反击和筹谋的机会呀。”
    罩着？
    这女人说话怎么这么奇怪，经常蹦出些明明理解其意，但又从没听过的词。
    偏偏，还那么贴切。
    “本王这次若答应了你，往后不会后悔吗？”他的态度有点松动了。
    “绝对不会！”肖绛立即表忠心。
    同时伸出三根手指，做出发誓的姿态。
    “王上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我不会让自己处于险地吧。说句直白的话，现在真是天地之大，没有我容身之处，只有留在王上身边。”
    身为上位者，掌握最高权力的人，就算燕北人比较耿直，不流行武国和越国那一套，那些谄媚的话吹捧的话听的也多了。
    高闯本来能完全不为所动，何况这个女人的这些话，虚假的如此明显，可他就是听来很受用。
    “您要废了我的话也尽管废，我哪怕做个王府的丫鬟也挺开心的。或者我听说燕北有女军……我也可以从军的。
    肖绛本来想表达自己视地位身份如粪土，绝不是那些爱慕王妃头衔的庸脂俗粉，妖艳贱货。
    她主动退位还不成吗？她不给高闯带来麻烦不是挺好吗？就算把她打落尘埃，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她根本就不贪心名分和全燕北最高贵的男人，并且因为拥有它们所带来的尊荣，她也不要。将来更不会影响高闯自主择偶，也不会挡某些人的道。
    还有比她太度不缠人的吗？封建渣男不都喜欢这一套？
    她就是想清清白白，没有瓜葛的好好活一场人生而已。
    却没想到，她这种态度反而让高闯不爽。
    怎么可能这么不在乎他，看不上站在他身边的尊贵呢？
    虽然理智上觉得这样挺好，省了麻烦，将来凡事都可以自如处理，可就是有一种被嫌弃的感觉。
    被一个无家无国，没有根基的丑女嫌弃了！
    “就你这样的身体还从军？”于是他立即变得有点不客气，“这已经不是自信的问题，简直就是莽撞，没有自知之明，还不自量力。”
    肖绛张张嘴，但没有顶撞回去。
    形势比人强，何况高闯说的也没错。
    不过她在现代时就是军人，虽然只是文职，却下意识地觉得女子从军不是一件多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而且，她从原主的回忆中得到了不少碎片化信息，虽然并不完整，但是非常有助于她了解这个世界。
    当她知道燕北有女军存在的时候，还是有点向往的。同时对高闯的看法，又高了一层。
    毕竟这是古代封建社会，男尊女卑。
    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允许女子发挥力量，实在是很了不得的胸襟和眼界。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燕北苦寒，地广人稀偏又连年征战。为了填充战争人口，不得已而为之的吧。
    都说战争让女人走开，女性在战场上本来处于劣势。但是以她超前的意识和见识来说，却知道女性自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
    但是，高闯这么直白的说，就已经挺伤自尊的了，还搭配着那鄙视的眼神又是几个意思？
    她只不过是提了个建议而已，犯得着连用两个否定性成语吗？
    为了掩饰想挑衅的情绪，肖绛低头抚额。无意间，手指接触到了自已干枯的头发，心里顿时清明了不少。
    是啊，忙什么？
    确实是这具身体太差了，想调养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漫长而低效的过程甚至让她烦躁。
    不能忘记自己的处境啊。
    “那要不……”她打算再退一步。
    哪想到高闯却断然说出两个字，“准了。”
    直到从鹿鸣苑往回走的时候，肖绛还有点疑惑。
    明明觉得还需要费尽口舌，经历很一番攻坚战的，怎么突然就被准许了呢？
    她还准备了一肚子劝谏的话全用不上了，忽然感觉有点被动。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一边想一边走，眼角余光忽然看见有一个小小的黑影，疾速向她袭来。
    如果按照她的本事，武功高手说不上，但这点程度的偷袭还不放在眼里。
    可惜她的意识虽然到了，感觉虽然到了，身体反应却慢的很。
    于是“啪”的一声，一个冰凉的圆球正中面门。
    那又冷又冰又坚硬又突然的感觉，害得她“啊”的一声惊叫出声，鼻子酸得差点掉眼泪
    却只能，下意识的捂住脸。
    哈哈哈哈哈……
    笑声四起，或清脆悦耳，或软糯动听。
    是谁说孩子的笑声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声音？
    是谁说那是天使的声音？
    恶魔的笑声也可能是这样子的好吧？
    肖绛快速用手抹了抹脸，把化成水珠子的冰雪碎屑抹去。
    视线恢复，眼前就一亮。
    就在十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群孩子，足有七八个。
    此时，正对着她的狼狈笑得前仰后合，开心极了。
    从这些孩子的穿着进行判断，就知道他们都不是府中仆役的儿女。因为个个都是锦衣袍裘，就差在脑门上写上四个字：富家子弟。
    为首的那两个更了不得，衣服上绣了蟒纹，神情嚣张跋扈。
    特别的是，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一样的白皮肤，一样的大眼睛，一样的上挑长眉，有些英气。
    不过他们一个是男装，一个是女装，因为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站在一起有点雌雄莫辨。
    从衣服发型上来看，应该是孪生姐弟或者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