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斜红》三百九十六、转于季

    “弃、弃、弃方.......”郑凌瑶心有所悟但意不想识、然可惜她虽意不想识却终犟不过神魂所指,“可是、可是那‘吐真’之方?”
    “不错!正是!”刘赫随口答着,像是说着一件再不能寻常之事。
    “耀、焱,你不曾......告诉了.....本宫托林寺全貌,又暗自拿了、弃方去炼,终究、是、是什么意思?终究、终究还有、还有多少......事,你是、瞒着、瞒着本宫的?“给、给本宫解、解.......”
    而今满心皆是“不寻常”的郑凌瑶又怎能像刘赫那般淡然?!生死攸关之际、来日是否可期之时,她又怎能不问清了心底之疑、却也恨极了自己又道出了本不该宣之于口之言。
    “凌瑶又是有多少事并不曾与孤道来的?”刘赫梳顺了郑凌瑶的长发,笑着又是好一番注视,“时至而今,孤只能求助于此奇雅之物求凌瑶几分真话......凌瑶难道不觉得孤甚是无奈可怜?”
    “本宫亦是、无奈!”郑凌瑶此言乃是心神意合一之语、说来真真萋萋,“可.....本宫这、千防万御.......还是、抵不过、南朝、那陌生女郎于、耀焱、的几眼几语?”
    “陌生女郎?!几言几语?!”刘赫闻言顿生戾气,蹙着眉仔直视郑凌瑶,“凌瑶、你可怕死?”
    “怕!”郑凌瑶即刻接口,“可若要、吃苦受累,过得、过得无有尊贵荣华、如同那些、那些贱婢、一般.....还不如、死!”
    话音落地刘赫与郑凌瑶一齐怔然--郑凌瑶惶然不知自己原来是将世间荣华看得比命更着紧,刘赫则是忍不住还是要嗟叹那早知的怅然......曾经以为的真情亦然也只是籍口罢了!只是!当真是一点好意都不能相留吗?
    刘赫垂首闭眸--用香之意不就为了要听她的真言、好让自己之恨自此再不带一毫拖拽之意。然听见了她的“肺腑之言”以后,却又何故还是止不住有怅惘横生......是因自己毕竟曾是为这一场情缘倾尽全力,还是遭她背叛始终意不能平?!
    “本宫、初时、并、并不曾起什么恶、恶意......是二娘那、那死......婢子调唆得、太、太多.......”
    或者是因为愈发香浓药烈,郑凌瑶不等刘赫再问,就兀自滔滔而言,“本宫、曾、曾想、罢休,可罢、罢休、不得......你、又、迟迟.....不动真的......不肯......”
    “本宫、听了,二娘的坏,换了、换了,你的公子们出来,并不曾、不曾、想害死他们......本宫甚至想过、要、偷偷将他们送了回去.......可谁知、谁知一场、天火将那宅院烧了个干净,本宫.......想什么、也是、无用了!”
    “无用了啊!无用......便只能一条道里走下去,可本宫、怕啊!尤其听得四娘说你对那盛家女郎动了真心,当真是怕!”
    “四娘、这婢子,也是自己讨死来的。本宫,早觉得她的心太活泛,愈发、得大......快要管不住了!这才想出了、那让她假冒、王妃的一石二鸟之计,就想、藉此绝了那女郎......与耀焱的缘分,也断了四娘的后路......不料、她就,当真、是命不济,竟然、做了、异乡的,孤魂野鬼!”
    “你回来,也不与我通音讯,也、不肯讨了那个、那个本宫、能、放心的、蠢、蠢得不、不透气的......一转头又奔南朝去了,一会儿、那老儿要抓你,一会儿、又要杀你.......本宫总得自保,总得为阿七着想.......”
    “这回、本宫想、只要、只、要阿七、七登、登基,便也、也不负、你了!”
    已然再不会为“丧子之痛”而起波澜的刘赫骤然间又被一口利剑直插心房--郑凌瑶此刻断然不会言说假话,然七皇子断非自己亲生似也早是不容质疑之事.......刘赫不禁惶急要问到底是那处出了差错!
    “阿七当真是孤亲生的?”刘赫语出平缓无奇,但心头犹如困兽犹斗、嘶吼咆哮不休!
    “哈!”郑凌瑶展颜一笑,张开了两瓣樱唇,露出了被血染红的贝齿,“原来,原来你、竟不信!难怪、难怪.....这么多年,都是、都是、不肯、起事!”
    “耀焱、可是忘记了?”郑凌瑶有两滴清泪倏忽滚下,摇摇拽拽地滴到了刘赫正捧着她青丝的手背之上,“本宫、进宫两月余、有、有一个夜、夜里,你闯、闯进了合欢殿.....本宫,吓得、用迷香迷倒了、里外所有之人,更毒杀了、那几个、看见了你的.......就那一夜、就在这个殿中才、才有的、阿七!”
    “本宫、又怎会,要去给那老儿生子,莫说,他早已.......不能有嗣,纵然、纵然可有,就凭本宫、自己能炼药的,生不生、还不是自己、一念一手之间?”
    刘赫低吼一声爆然而起--因是郑凌瑶所言不差,自己确是在那时强闯过合欢殿......那么晟王妃是在骗他?可又为何而骗?难道这世上就无有不骗他之人?人人个个都是要于他瞒藏遮掩、再有便是欺哄妄言?
    “你从.....何处......听见说、阿七不是你、亲生的?”郑凌瑶见刘赫骤然失态,凄凄又恶恶地笑着,“可是、可是晟王、晟王妃、那老、老悍、老悍妇?”
    “你不可对母妃不敬!”刘赫心火狂烧、从眸间喷出炙焰,大声厉叱,“母妃是不喜你人品飘浮,然阿七出生时日本就可疑,你又曾与孤道为掩他足月而生,你刻意少食少补以充早产之相......是你从来不曾向孤道阴过其间蹊跷,怎能怪得别人猜疑?怎能怪得孤要不信?”
    “本宫.......就知道!知道是那老.....老悍妇!”郑凌瑶“哧哧”地笑着,“她从来、从来就讨厌、讨厌本宫,连带、二娘、都要、轻瞧了、本宫......当日我就猜着、猜着她会借着时日不对、使坏.......”
    “时日不对!”刘赫辨着郑凌瑶的“时日”之说,又盘旋着方才自己不假思索所出之言,终于如释重负--“故以并不是母妃故以诓骗于孤!而是这时日之差使她不得不作此想!”
    “倒是凌瑶!你为何要以谎话来说实情?孤不能解!”既然晟王妃无疑、那便是郑凌瑶也有恙。刘赫一边疑心那香可是失了效用,一边要惑可是郑凌瑶一心这般以为乃至“假亦成真”?
    “本宫是为了让耀焱记得本宫的情、本宫的苦啊!”郑凌瑶情急之下竟不再软绵脱力、说话也顺畅了许多,“若本宫说、阿七是进宫后有的,你总会、忍不得犯疑。只有说是进宫前就生得的,你才是、才是能信了不疑!哪里知道、到头来,你还是、还是要疑!”
    “呵呵!那若是那夜无有阿七呢?凌瑶要怎生去圆自己的富贵大梦?”刘赫又问。
    “我们总也私会,还怕、生不着孩儿?”郑凌瑶坦然一笑,“总是会有,不过是阿七、阿八或者、十一、十二之差罢了!”
    看着郑凌瑶此刻眼中名曰“诛求无已”的粼粼波光,刘赫脑中陡然映出三双眼眸--一为郑凌瑶、一为郑凌琼、另一则是前世那被他一箭取命的美姬。
    刘赫一点一滴回忆着郑凌瑶自幼至今的眸光,寻不见一丝与那美姬相似之处,倒是那郑凌琼,虽是相处时日不长,然每时每刻所露之神情颜色与她前世一模一般!
    那么东方果然是所言无差--这姊妹二人本就是正邪阴阳各占一方么?
    “东方!”刘赫想到东方心头不适复又大起,“孤与你的账总也要好生算来。其他或可无妨,然若你与盛家早有勾结只为阻扰孤与盛馥之缘.......”
    “盛馥!”刘赫忽而又是兀自一乍,“孤所作所为皆是为她,何故还要于凌瑶再横生枝节?”
    “孤本意只为好生相送于她!那便应止于好生相送,不当再扯出别样情愫!不当再有‘若是郑凌瑶所出所作均是为了两人的孩儿,纵使她贪恋富贵又卖“夫“求荣,是否也是情有可原’之想!”。
    “然阿七.......”刘赫眼前蓦然又出现了那个粉琢玉砌、像极了郑凌瑶又似极了他的小人儿,止不住心间揪痛,“孤曾当他是一世所望,复又将他看作是一世之辱。哪知轮回而转,他终究还是孤的唯一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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