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斜红》三百四十九、岂非错

    “陛下!”郑贵嫔一声惊呼、花容失色,几乎就是飞扑过去搀住了昏昏沉沉的拓文帝“今日是谁奉药的?!”她急问。
    “娘娘!”奉药的内侍几步奔来、捧着瓷瓶跪倒在朱案前,满脸苦涩忧急,“娘娘曾是吩咐过此药一日不可过三,可方才陛下已是服了三丸,此刻可要如何?可要奴婢去传了太医来?”
    “蠢货!”郑贵嫔劈手夺过了瓷瓶,“太医若有用的,陛下倒也用不着本宫的药了!”
    “服多了至多也就是不肯睡、多振奋,哪里就能出了大纰漏?本宫是嫌你们办事不牢才刻意说骇人了些!倒要你这会儿来训了本宫?!”
    见娘娘嗔怒,奉药内侍就喏喏再不敢言--陛下行这饮鸠止渴之事已非一年两岁,宫里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可陛下从来都只当这是仙丹妙药,又怎肯认那是自戮?各殿娘娘都不管的事儿,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还是歇下嘴、歇了心的才能保命......“
    心中各有起落的众人因此就都静默地看着郑贵嫔,看着她把一粒药丸塞进了陛下口中又灌了他一口参茶;看着她接过了宫婢手中的棉帛亲手擦着陛下嘴角的血渍,看着她哀戚戚地就垂下泪来,
    “圣躬安康可是天底下头等大事、系着江山安危,陛下需得要保重自己,于何事也莫太过上心!”
    “刘赫还有晟王府想要造反。陛下打了、抓了、杀了也就了了!生出这些气来可是不值......”
    昏噩噩的拓文帝似是听不清郑贵嫔在说些什么,只知自己一时是身在烈焰之上,一时又是坠于冰窟之内、煎熬不堪!待到一股温热游走于四肢百骸、逐一安抚了动荡燥烦的五脏六腑.......他方始觉五感又复清明,像是倏忽间就听到了郑贵嫔的啜泣之声!
    “孽障!冤孽!”拓文帝一旦回神就觉自己心里厌恶憎憎、胸中郁气难抒,又窘又怒又气之下、竟然连郑贵嫔都不愿相看!
    “当年婉玥离走之时朕就有疑,而今来看那疑或是不假!”
    若说刘赫恋上凌瑶、那是表兄姨妹无可厚非,然若是如朕所想那女原是婉玥之女.......那她便是朕的女儿,也是他刘赫的一宗胞妹!他居然把亲妹当作娘子......”
    “淫辟不堪!寡廉鲜耻!”拓文帝窘迫愤恨到不能自己、一拳砸落在了朱案之上,惊得殿上众人纷纷跪倒。
    “陛下保重圣体!”惊于拓文帝“莫名”回神、又骇于他莫名震怒的众人齐齐奏道,“陛下息怒!”
    “陛下切莫再要动怒!今日已是多服了药了,若再因激怒冲了心脉又起了症........”
    跪在拓文帝身侧的郑贵嫔哭着祈求着,“原都是那不知死活的婢子惹的祸!妾这就让人将她拖出去......!”
    “且慢!”拓文帝蓦得就从郑贵嫔处抽身而去,直直站定在了二娘当前!
    “你可知那女子是何人寻来,又是自何处寻来?”
    而此刻二娘正在瑟瑟而抖!她不知如何才能将此问答得圆满、不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原来那日郑贵嫔吩咐了她这样那般,此事如何说、那事何时讲......面面俱到之下竟就是不曾与她说透彻了这“鬼娘子”之事!而偏她也想:那本就是个贵嫔娘娘为掩踪迹捏造出来的人物,这说不说尽也是并不要紧!故以也不在意.......可谁成想偏偏陛下是尤其在意!尤其要问个清楚!
    “陛下喜怒无常,可是含糊不过的!他若要问细了、问”你为何听说了自家有了王妃夫人也不好奇问个明白”的,我要怎生回?总不能回因是自己最是贤淑因而不奇?“
    “可那本就是奇事呀!有哪个是会不起心要问分明的?”
    “到底的就说不知吧!横竖都是不知!死活都是不知!总之也不是自己亲见的,旁人不说也是无法!又能错到哪里去?”于是二娘狠掐了自己手心一把,算是为自己壮了胆
    “禀陛下!那两个小子都是不知,奴婢就更不知了!”二娘声音细若蚊蝇、伏地的身体左晃右倒的,看得郑贵嫔恨不得就要拔下簪子好生戳了她的脸才是解气!
    “你方才说托林寺中有密室、暗道?你可知是怎生的密室暗道“拓文帝忽然话锋一转,再不纠缠于那二娘素未谋面、之前也从不曾听说过的“娘子”身上,“你当初可是问得仔细?”
    “禀陛下,这些原不用奴婢问,那俩小子献宝似得就说得细致!奴婢、奴婢大略还记得真切!”二娘心神骤然松懈、心中疾呼菩萨保佑!她想着待此事过去了、了结了,定是要备足了香油钱好生去谢了菩萨!
    “若按他们说的,是晟王府、大将军府、还有刘赫合力在那山腹中开出来的处所。那入口就在山腰的一个佛殿里。里面像是修了个府邸似得,错落着有好些房、堂,还有一处丹房,可住好些个人!”
    “奴婢还听说,若在里面的,也不用自外边儿去取水,自有山泉水引进来可用,外边儿又是能种地种菜的,就算不出山也不愁饿死!”
    “俩小子还说,那里很早就破落了、都是没什么人知道!若是有了三灾八难往里一躲、内里闸门一闭,外边儿的人一是想不到,二是纵然想到了也是怎么都瞧不出门道也进不去的.......”
    “府邸?”拓文帝阴沉沉一笑,“这做出来的避世之感倒是合大将军府那些贼子之性!”
    “难怪三府都是家徒四壁、一无长物!朕一直当他们是做了些免租免税之事行妇人之仁又或像刘赫为结交散尽家财......全然不是!原来他们钱财全都耗在了那里!”
    “有如此凿凿之证,纵然朕想疑、纵然朕不敢信!也是无处可疑、不能不信!”
    “好啊!”忽然拓文帝不能自抑得欢欣振奋、自感有所向披靡之势是万不可挡,“两世之遗老遗少,朕终可一举而灭之!岂不快哉!”
    “他们谋逆在先,其罪当诛!而今纵然有前朝遗诏、玉圭现世,朕也不必再与天下交代!朕的江山就是朕的江山!朕要坐他个百年千年,再交予朕选的储君之手才是天道!“诛了刘赫,灭了这不祥之人,江山社稷当不再受他牵扰,就再也无有什么天罚之说!”。
    “还有那个娘子!事到如今论她是谁朕也要诛了、切不可留她于世!”拓文帝倏然间又蹙紧了眉头、攥起了拳头,“凌瑶,速去召你母亲进宫来!朕有要事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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