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燃与陈熹牵着手并肩走在平缓小道上,
“徐燃,待会我们住哪呢?”
“我们去黑月那里好不好?”
“不去。那个女人邪性得很,一看就不是好人。”
“人家那个商会好像规模不小,我们跟着她以后不愁吃穿不好吗?”
“不好,反正她肯定不是好人,我们离她远点。”
“好,离她远点。但我们没有钱和晶石怎么住客栈呢?”
“那就.....那就.....”小姑娘想不出办法有点抓狂了,徐燃就拖着不情不愿的陈熹又回到了商会大厅。正巧那位总管正在与人交谈,余光扫中大厅内的徐燃后,就直接一路小跑过来。
“给我准备一间客房。”总管听完立刻就带着他们来到一间别院。院内环境雅致,草株树木假山流水一应俱全,景致相当不错。
荒漠水源稀少,只有城镇附近才有可供生存的水源,一般来说都不会种些附庸风雅但没有价值的花木,看来汇星城临近的生态要比其它地方好很多。
“替我向黑月问好。”总管默然躬身退下。
多日以来的风餐露宿让小姑娘身心俱疲,可真是一段很不友好的旅行,现在终于有有机会好好放松一下了。
陈熹在柔软的床榻上来回滚动了几圈,就从亢奋的状态里脱离沉沉的睡去了,徐燃替她掖好被角悄悄退了出去。
血气第五境还没有恢复,算上陈熹血液的特效,想要痊愈也还需要一段时日,倒是忘记问黑月复苏之风的事了,不过明天就举行拍卖会了。
城主背后的掌控者还不清楚实力如何,恐怕不会低于五境。心口的暗伤与第五枚血源珠没有彻底治愈,尽量少动用五境以及更强的力量,这对恢复伤势还是比较重要的。
徐燃躺在床榻上思考完最近的事情,准备休息会缓解身体里疲倦。
身处活跃期像他这般强大的血族实际上不需要过多的睡眠,但徐燃过去的战斗留下的伤势可没有这么容易就痊愈的,针对血气本源的毁灭打击令心脏都缺失了一角。
庆幸这幅身体的恢复能力足够强悍,硬是帮着徐燃抗住那诡异的腐蚀能力。即便是在战后好一段时间里,徐燃的伤势都没有好转,体内的血气基本都用于净化并消除残留的污浊。
“起来啦,大懒虫!”陈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走进徐燃的房间里想看看他在干嘛。
无论她怎么晃动大懒虫,大懒虫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就想到用凉凉的小手给徐燃来点小惊喜。
稚嫩的小手顺着空隙深入到徐燃的怀里,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里,摸遍了他的胸口。徐燃攸然抱住陈熹,把她整个人都提到床上。
“你......你想干嘛?”陈熹双手紧紧裹住自己,一脸紧张的看着徐燃。
她忽然发觉到徐燃的眼睛很柔和,像是一片无风经过的镜湖,镜湖深处幽暗深邃,只能看清自己模糊的倒影。
“我渴了。”徐燃搂着陈熹慢慢把她塞进自己怀里。
“你渴了.....就......就去喝水啊!抱我干嘛啊?”少女扭着身子在他怀里不断挣扎着,像是条被抓住的大鱼。
徐燃贴近她的脖子,他嘴里稍长的两颗牙齿轻轻刺进她的肌肤后,一股温热清香的血液顺着舌头流进口腔,荡漾出的涟漪徐徐扩散到肢体各处,稍显沉寂的身体再次复苏起来。
许久之后的小姑娘终于有了点力气,她抓紧徐燃的衣袖爬起来抱住徐燃,将头垫在徐燃的肩膀上,整个人都倚在徐燃身上。
她好像还没有足够的清醒,迷迷蒙蒙的在徐燃的衣服上留下几块清浅的牙印。
“臭徐燃,每天都吸我的血,平时也只是给喝过几口血剂和普通的水,都不给我弄点好吃的。”徐燃听到后嘴角微微上扬。
血气唤醒后的血族日常并不需要补充多少食物,仅靠营养品质不俗的血剂就能够维持。
经历血气唤醒后,体质本身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善,另外也有血气本源的关系。
日常累计的血气会生成一层薄薄的血源环,血源环会在体内的能源入不敷出的时候也会用参与其中,所以平常饮用的血剂就足以支撑每天的消耗。
血气本源并非是全负荷运作的,血液里多余的活性物质会在心脏凹形的结构内凝化为结晶。日常的损耗不会触及储藏的血源,只有当身体受到重大创伤后,它才会转为液体治愈伤势。
年迈的血族会在衰老期进行一段长眠,而长眠时间内的能量消耗来源就是心脏的凹形结构。在体内储蓄的血源消耗殆尽后,就会无可避免的走向死亡。
“醒了,乖乖躺着不好吗?”
“徐燃,你这个坏蛋,整天就会欺负我。”
“这可是你的荣幸,你看我只欺负你。”
“哼,等我变强了就把你的头打烂!”
“变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好了。”
“什么代价呢?”
“金钱,时间,甚至是生命。”
“最好是别人的生命,对吗?”
“嗯。”
“你明明可以不杀死他们的。”陈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小声的啜泣。
“你救不了他们,我也不会救他们,或者说没人救得了他们,因为他们没有价值。”
“可是....可是他们是我的族人啊!我只想他们活着!”
“你知道不可能的,没人会为了一帮废物大动干戈。抛开他们和你的关系外,还有别的联系吗?”
“我知道我救不了他们,但我就是不能接受。”陈熹的声线逐渐沙哑。
“你能否接受根本无关紧要。”徐燃仍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可这普通的语气却像把刀子深深插进陈熹的心里。
沉默许久后,徐燃开口说道:“其实你最难接受的不是我杀掉你的族人,也不是你自身的无能为力,而是希望的覆灭。”
“如果说是别人杀掉了他们,你心里可能就会好受一些。”
“我的出现一度让你觉得可以为村子带来希望,然而可惜的是这份希望却亲手背叛了你。”
“你不该视我为希望的,因为我本身就是深渊。”徐燃若有若无的安慰似途经的流水,既无深情,也无实义。
向往黎明的人不应该临近深渊,尤其是这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可故事的结局早已写定,犹如在纪元前就已经枯黄的落叶般一触即碎。
“能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过去?和荒漠里的大多部族相似,无尽的战斗与野蛮的生长,无非就是覆灭与被覆灭。”
“可你为什么会流浪呢?”
“你现在也在流浪,不过还好有我陪着。”
“你好像流浪了很久,难道你除了变强之外就没什么想要的吗?”
“想要的?大概没有,如果你想说的是重振部族的辉煌,那只要你寿命与实力都足够长久就行了。”
“你没有想过为死去的族人做些什么吗?”
“当他们活着时,我有那份责任,但他们都死掉了,死人甚至不能在记忆里永存,我不断的变强就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慰藉。”
“难道你除了变强外就真没有想做的事吗?”
“有,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听说乾墟很大,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未曾走出去过。或许我以后能到古域之外的其它地域走走,甚至是离开乾墟。”
“只是这样看看风景并不值得你去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更不值得你去牺牲别人。”
“不!当然值得,无论是谁,哪怕是你我的生命,我也可以随时牺牲掉。世上不存在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如果存在,那我不配拥有。”
徐燃的音调终于有了起伏,多年以来的执念助他稳居深渊,漆黑的王座与冠冕即是他的全部。
他坐于王位之上俯视着卑微的偷生者,他们在死亡与归属的夹缝间爬行,暗影里燃起的微亮火光真是令人无比厌恶。
他,无需任何救赎。
屋内又是一阵难言的寂寞。
“徐大哥,那你尝试过理解别人吗?”陈熹抬头擦干泪水问道。
“理解?”徐燃轻轻摇了摇头,“想要完全理解别人本身就是一种傲慢,所以没必要理解。”
“可丝毫不去理解别人也是一种傲慢啊。”
“所以我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
“你这样想也是不对的,你总是仗着武力肆无忌惮的行事,万一.....万一.....”
“如果有万一那岂不是刚好说明我是错的?”
“反正就是不对!”
“小熹,弱者是没有资格谈论对错的,遗憾的是仅凭我现在的实力也没有资格。”
“徐燃,我不懂.....”
“没事,我懂就好了,你最好永远都不会懂。”徐燃又摸了摸她的头。
陈熹歪动着小脑瓜子想了一会才说道:“是不是强者所说得都是正确的?”
“不,也许他说得有一部分是错的,甚至全都是错的。但你若敢违逆他,他可以一巴掌拍死你。”
“就像你现在对我一样吗?”
“不,我可舍不得拍死你。”
“徐燃,你好讨厌哦。等我成了强者,一定狠狠的欺负你!”
“嗯,在那之前先安安分分做个加血包吧。”
徐燃抱住陈熹,两人就这样静默无言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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