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世欢》第三十二章 推演

    “这是灵修会负责处理的事务，我不能和你透露什么。”
    “况且就算我真的和你说了一切，你又能改变什么？”
    连他这个修士都无能为力，连整个灵修会都只能在外面等待着，只是有了一些特异的她又能做什么？
    “因为不能改变，所以就选择什么也不做？”
    “盲目的尝试，会导致更加不利的结局。”
    两个小时过去，谁也不知道在那可以吸收一切光芒的门后究竟是怎样的一幅场景。林宸面临着怎样艰难的处境，门外的人能为他做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有等待。
    “你曾经自诩，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没有否认这一点。”
    虽然李愃并没有明说，但是孙艺珍还是猜到了林宸正在孤身奋战的事实。
    而对于孙艺珍突然说出的这一番话，李愃也只是握紧了拳头。
    “我能够理解你，看着那人的背影奔赴远方，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也无法阻止的心情。”
    孙艺珍轻声说道，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眼神中带着一丝朦胧。
    “但我与你不同。你已经经历了很多次，后面或许还会继续忍耐下去。可是我，经历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愃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我要进去。”
    她的目光无比的坚定决绝。
    此时，梦境中。
    林宸已经走过了许多年，他加入了灵修会，成功觉醒成为一名出凡境修士，考入了首尔大学，之后加入了检察厅，允儿也成功以少女时代出道，经历了黑海，又重新化为凤凰破开了阴霾。
    所有的一切与现实中的进程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林宸似乎也完全沉入了这个梦境，分不清它与现实的区别。
    直到时间流逝到了现实的今天，他在梦境中与恶灵对决，最终勘破一切，成功赢下了这场游戏。
    时间继续向前推进。
    在今年的圣诞节，林家迎来了一个惊喜的消息。允珍姐怀孕了。这让林家的其余三人都高兴坏了，允珍姐回到林家进行修养，林宸也暂时搬回了家中，与林父一起开始了细心照料。
    他们都怀揣着期待，期待着一个新的生命体降临于世。尤其是随着预产期的到来，众人也越来越紧张。
    “你可是马上就要有侄子的人了。”
    李愃在一旁打趣，刚处理了又一次的恶灵任务，林宸赶着去医院看看允珍姐。今天是允珍姐最后一次的产前体检。
    “看看你这紧张的样子，如果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林宸正想要作答，手机的铃声响起，他拿起来一看，是林父的电话。是准备和他说体检的结果？
    “爸爸，体检做完了吗？”
    “什么？哪家医院？”
    “......”
    林宸表情麻木，心脏狂跳，来不及说话，也不去掩饰自己修士的身份，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首尔大学附属医院。
    当他抵达医院的时候，见到的是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不能言语的林父，以及靠在墙边双眼通红眼泪无法止住的允儿。
    他的心在颤抖，他的手也止不住的发抖。他想要开口，却又害怕得知自己不想要的答案。他的脑海中只是回荡着林父在电话中沙哑的说话声。
    “允珍和你姐夫去医院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在荣抢救无效死亡，允珍她......”
    他走到了允儿的身边。
    允儿直到此刻似乎才注意到林宸的到来，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失声痛哭。这让林宸的预感更加不妙。
    “姐姐她，姐姐她去世了。”
    这是真正的晴天霹雳，让他彻底失了魂。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个人，就这样突兀的离开了人世间，还有一位尚未降临的天使也折断了翅膀。
    他失去了语言的组织能力，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第一次明了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心中的支柱轰然崩塌，就连那空洞也被虚无填满。
    而在那寂静的空间之中，他的肉身之上突然宛如瓷器一般，由上而下出现了一条狭长的裂缝。
    “可是哥哥，你为什么没有哭呢？”
    怀中抽泣的允儿突然推离了林宸。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质问的允儿。
    “难道说，姐姐她连一滴眼泪也不值得你落下吗？”
    “我......”
    林宸张口欲言，却不知如何解释。是啊，明明他应该落泪的才是，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痛苦，可是除了脸色苍白，他一点其余的情感都无法表露出来。
    “是啊，毕竟再怎么说，哥哥你始终只是被收养的，在你心中恐怕始终没有将我们视作真正的家人，所以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她一时无法接受，也或许是因为允珍姐在她的心中太过重要，允儿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肆意的发泄着。
    她的话犹如一把把利箭射向林宸，让他连躲避的想法都无法升起。
    “够了。你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父抬起了头，露出了通红的眼眶。
    “本来今天应该是他陪着姐姐去医院的，如果他在的话，如果他在的话，姐姐，姐姐.....”
    允儿咬着嘴唇，最终只是将头撇向了一边，没有说完话语。
    “这又怎么能怪小宸，你......”
    “爸爸，的确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今天他本应该陪着允珍姐体检，只是临时有任务，所以没有陪同一起，只有姐夫陪着她。如果他当时也在现场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他的疏忽，害死了允珍姐。
    裂缝不停地在扩张，大概布满了全身上下四分之一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
    时间慢慢的流逝，自从林允珍离世之后，整个林家都陷入了压抑之中。允儿虽然也从悲痛中走出，但也只是将悲痛埋藏在心底。
    “哥哥，当时我不应该说那些话，对不起。”
    这是在那之后允儿的道歉，林宸只是望着她，低下了头。
    “你没有错。”
    一切都回到了原地，但两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难以回到最初。他们已经渐渐有了分歧，在人生的路上相隔渐远。
    直到几年后，林允儿牵着一个陌生男子的手，笑靥如花的向他和林父介绍起来，说起了订婚与结婚的流程。
    那个人他很陌生，只是允儿她笑得很开心。正如她以往牵起他的手一样。
    他需要献上自己的祝福。不知道她是否会希望得到自己的祝福。
    他终于第一次见到了她穿上婚纱的美丽模样，只是啊，牵起她的手的人并不是他。
    他看着林父将允儿的手放到了另一名男子的手中，看着林父明显激动却又伤心的神色，看着允儿望着林父伤心哭泣的模样，看着她面对会走完一生的男子露出的真心的笑容。
    他就如台下的百多看客，只是一个局外之人。
    婚礼之上，二人的宣誓犹在耳边回绕，男子将婚戒戴在了她的手上。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却是不知道什么滋味。
    他望着她泪中带笑的幸福模样，低下了头，他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心中的支柱只剩下了一根勉力支撑。
    他的肉身再次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覆盖了四分之一的面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