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世欢》第三章 到此为止

    她用最柔弱的声音说出了最决绝的话语，见到李愃只是低头不语，她咬着嘴唇转过身离开了此地。只留下李愃一个人坐在原地，口袋中的婚戒盒被反复的握紧又放下。
    偷偷跟随而来的韩明绣亲眼见到自己最亲的姐姐泪流满面的离开。虽然不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可以猜到一二。
    那个家伙，那个可恶的家伙！韩明绣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如果不曾给予别人期望，那么结果或许还不会那么伤人。
    “李愃！”
    她推开了大门，神色冰冷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那么李愃已经在她的眼中遭受了千刀万剐。
    她讨厌这个男人，可是与姐姐的欢喜比较起来，她自己的喜恶完全可以放至一边。可是他这个懦弱的男人，从一开始就拉扯着姐姐，如今更是辜负了她。韩明绣从未见过她那样悲痛欲绝的模样，这个男人不可饶恕！
    李愃茫然的抬起头与她对视，从明珠离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了魂魄。见到他这幅样子，韩明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扬起了手，就要狠狠的落下。
    只是，她的巴掌还没有落在那个人的身上，便被人握住了手腕。她转过头对这个突然之间出现的人怒目而视。
    “是...你？”
    在见到来人之后，韩明绣的气势瞬间回落。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林宸这个鼎鼎有名的人物。
    “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照看一下韩明珠。”
    林宸松开了她的手腕，一脸平静的说道。
    韩明绣摸了摸自己被握住的地方，先是瞪了林宸一眼，随后恶狠狠的看向李愃。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抛下了这一句话之后，也没有管李愃他们的反应，便火急火燎的离开了，似乎是林宸的提醒起了作用，让她意识到相比较教训李愃，还是确认韩明珠的状态更加重要一些。
    等到韩明绣离开了此地，林宸看了一眼桌子上没有动过的酒菜，注视着一脸苍白茫然无措的李愃，坐到了他的对面。
    直到此刻，林宸的身影似乎才映射到李愃的眼中。他张了张嘴，随后露出了很是无力的笑容。
    “你怎么会来这里？”
    “上次谈话之后，我有些不放心。”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会关心除了林家之外的人。”
    林宸漠然的注视着他，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出口问道。
    “为什么要拒绝？韩明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明珠......很好。是我不够好，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
    “未来，又有谁能够把握得住？”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不能给她承诺。”
    他深深的呼吸着，像是一条离开湖水的鱼，不顾一切的掠取使他能够生存下来的氧气，虽然他已经竭尽全力的抑制了，但依旧阻挡不住声音的哽咽与通红的眼眶。
    他那么爱她，她也那么爱他。本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必须选择分离。因为修士的身份，不知何时就会葬身的可以预见的未来，之前的他一直不敢挑明。
    林宸的出现让他对未来有了希望，他的态度也表明了其实他所担忧的种种，未必都会发生，也让他下定了决心给明珠一个答案。
    可是啊，李承昑的出手让他明白，他是有多么的自欺欺人。林宸的成长崛起，想要与李承昑所代表的老派势力保持相安无事根本就是一种奢望。而夹杂在其中已经做出决定的李愃，比林宸更加早的认识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他只能选择拒绝。
    “可是，她喜欢你。”
    林宸进行着最后的劝诫。他一向不擅于安慰他人，也不喜欢插手别人的感情事务，能够说出这些已经是他的极限。
    “相比较于她的喜欢，我更希望她的一生能够平平安安。”
    李愃看着林宸，但他的双眸却似乎是透过了他在向另一个不在这里的人诉说解释。
    “我以为，拒绝她是为了她好......”
    “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到，我可以放下的......”
    “我以为，至少可以控制自己，不会流泪......”
    林宸静静的聆听者他肆意发泄的话语，观望着他唯一一次痛哭流涕的模样，很难将眼前这个真情流露的样子与他平时所展露出的形象相关联。
    李愃埋下了头，在自己这个唯一的至亲面前，无法克制也无需隐瞒的暴露了自己的情绪。林宸没有出声安慰，只是安静的等待着他的恢复。
    没过多久，李愃抬起了头，从无法抽离的情绪中缓和了过来。他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好友，发出了一声苦笑。
    “没想到，最后是你这个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留在这里陪我。”
    他所谓的最不应该出现，自然是指的林宸原本冷漠毫不关心他人的性格。
    “呵。”
    林宸自然回应了同样的嗤笑。
    李愃收敛了突然而来的笑意，落寞的神情重新占据了他的表情。他打开了李富真为他精心准备的红酒，将其轻轻碰撞了摆在一旁的高脚杯。
    “仅此一天，陪我一醉方休，如何？”
    “...好。”
    林宸垂下了眼眸，他是滴酒不沾的性格。
    身为好友，对于李愃的选择，他尽到了劝说的责任，但他也不会过分插手此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会为此付出代价。他能够做的，就是在这里陪着他，陪他喝完这一顿酒。
    谁知道这一饮酒，就喝到了天空放白。
    “你这家伙喝不醉的吗？你真的是第一次喝酒吗？”
    李愃脸色泛红的质问着林宸，当然现在的脸红已经不是因为情伤，而是单纯的酒喝多了而已。
    “我没必要骗你。”
    林宸的脸色依旧十分正常，仿佛一晚上喝的酒全部都是水一样。
    李愃依旧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自己的酒量本就可以说从未遇到过对手，如今却遇到一个天赋异禀的选手。他嘴角抽动的看着地上数不清的红酒瓶，要不是了解好友的性格，他都要怀疑林宸是不是来这里骗吃骗喝了。
    姐姐不会杀了我吧，他单手捂脸，这可都是她的珍藏啊。本来只是为了他表白能够成功拿出来几瓶装装样子，结果现在倒好，被他一时冲动全部搬了出来。
    都怪眼前的这个家伙，人不可貌相啊。
    “你不会真以为这种酒，可以灌醉一个八重天的修士吧。”
    他的修为从上次纽约回来之后就自然而然的突破到了八重天，还引起了李愃好一阵的嫉妒，毕竟他已经困顿于三重巅峰好几年不得突破，林宸的破境却是如此的轻松随意。
    如果说他们喝酒的前半段还是林宸陪着李愃，缓解他的情绪；那么到了后半夜，就是李愃不信邪，疯狂的想要灌醉林宸。
    而林宸，自然是来者不拒，权当陪他尽兴了，毕竟他之前就说了，仅此一天。
    这种语气还真是...既让人生气又让人无法辩驳。
    这就是林宸啊，这就是他的选择啊。
    他最后露出了笑容，不同于之前的苦笑，这是彻底摆脱或者说彻底隐藏了一切悲伤情绪之后的笑容。
    “那，最后一杯了，一切到此为止。”
    清脆的声音在酒杯碰撞之后传了出来，只听到林宸温和清澈的声音在这空间里面回荡。
    “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