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天下》第136章 遁去的一

    夜空里没有云,星星也不多,静悬在很高很远的地方,显得很冷清。
    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
    不,不能用冰冷或温暖这种词语来描绘,因为在人类之前,并没有寒暑。
    有生之涯,如何能与永恒天地统一?
    死亡,或者不朽。
    “只有伟大的灵魂才能不朽吧?”
    赵洛月看着星空喃喃说道。
    旌玖说道:“不朽者才能不朽。”
    赵洛月想起他曾经说过类似的句式。
    仁者无敌?不,无敌者才能无敌。
    那么怎样成为一名不朽者呢?
    “不知道,因为不朽无法证明。”
    旌玖看着夜空说道:“幸运的是,也无须证明。”
    看着他的侧脸,赵洛月又生出那种感觉,仿佛看到无尽深渊。
    明明就在眼前,又似乎在极为遥远的地方,怎样追都无法追上。
    那个最不可思议的猜测再次在她心里浮现,虽然怎么想都不可能,但这种感觉她太熟悉。
    从很小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是被轩辕湛真人挑选的传人后,便一直有这种感觉。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转了话题。
    “童颜今天是专门等你?”
    “应该是,他能算到我们会出现,算力也着实很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应该看过我的棋谱。”
    “嗯?”
    旌玖说道:“他不喜欢我下棋的方法,但必须承认我的棋力,所以想见见我。”
    赵洛月问道:“你们到底谁的棋力更强?”
    “象棋他没可能赢我。”
    旌玖平静说道:“围棋我不如他。”
    离开棋摊前,他落下的那颗黑子只是障眼法,真正落棋处是指点敲击的地方。
    童颜与郭大学士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看出这步棋的厉害之处。但那是旁观者清——他计算了很长时间才想出那步棋,如果真让他取代郭大学士的位置,与童颜进行一整盘的棋争,败面很大。
    赵洛月伸手解开辫子,觉得松快多了,心情还有些沉重。
    当初在四海宴上她对向晚书说了那句话,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情。
    现在想来,她有些后悔。
    到了新街口,左转是太常寺,右转过了渡鸦桥再过三个路口便是赵家。
    赵洛月停下脚步,说道:“童颜是个什么样的人?”
    旌玖说道:“我不知道,你呢?”
    赵洛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从某些方面来说,旌玖与赵洛月本就是修行界的两个另类。
    他们似乎没有关心过什么事。
    他们不像普通人那样关心粮食与蔬菜,也不像诗人那样关心春暖与花开。
    他们不像洛淮南那样关注人族的前途及命运,也不像童颜那般关心黑白世界的胜负与玄机。
    就连修道路上本应重视的那些对手,他们也没有关心过。
    “我回去问问家里。”
    赵洛月想了想说道。
    旌玖心想自己现在也是有家的人,说道:“那我回去也问问。”
    准备告别之际,赵洛月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问道:“你打过麻将?”
    旌玖犹豫了会儿,说道:“以前……被人逼着打过几次,他们说三缺一,不打不行。”
    赵洛月很吃惊,甚至比发现他在庵里受了伤更吃惊。
    旌玖万事无所谓,而且极懒,谁能逼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
    凊筠九峰,都在云雾中。
    上德峰的雾气没有剑峰的雾气浓,却更加寒冷,或许是那条直通地底的幽井的缘故?
    元骑鲸站在洞府最深处,面无表情看着井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前几年他终于破境成功,成为青山掌门后的又一位通天境大物,凊筠宗的声势更加高涨,他在青山里的地位也更加不可撼动,甚至在很多人看来,已经隐隐威胁到了掌门大人的地位。
    但这些年他很低调,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那口井,仿佛里面有很好的风景。
    。。。。。。
    天光峰最高,峰顶已然探出云层,所以这里的阳光最好,落在身上暖意无穷,能够远眺其余诸峰,风景也是最佳。
    掌门大人收回望向适越峰的视线,摇了摇头,走回石碑前,看着插在碑里的那把剑鞘,若有所思。
    石碑下方生出一道悠然沧桑的气息。
    元龟缓缓睁开眼睛,用茫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做为最老的凊筠宗镇守位,它不知陪伴了几代凊筠掌门,又送走了他们。
    直到现在,它依然不明白为何这些掌门总是一副忧思模样。
    难道他们不知道思虑有损道心?
    难怪到最后也没几个能够飞升成功。
    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呢?
    。。。。。。
    灵枢大陆西北,有一大片雪原高山,辽阔荒芜,寒冷至极,人烟罕见,被称作冷山。
    昆仑山、天山以及鸦山,都是这片高山里的一部分。
    这里同时也是邪派妖人隐匿的地方,据说玄阴宗的总坛就在这里。
    朝歌城已然春天,这里依旧雪花漫天,酷寒至极。
    一个黑点在雪原远处出现,然后越来越近,笛声也渐渐清晰,很是悦耳。
    大雪纷飞,牧童吹笛?
    吹笛子并不是牧童,是一位青年。
    那青年眉眼干净,透着股散漫意味,笑容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他骑的不是黄牛而是一头牦牛,黑色而肮脏的长毛快要垂到地面。
    他吹的也不是普通竹笛,而是一根骨笛。
    微黄的骨笛中间有道淡淡的血线若隐若现,看形制可能是人骨。
    笛声忽止。
    有纸鹤自雪花里来,落在他的掌心,化作信纸。
    那位青年看也未看,便知道了信纸上的内容,哂然一笑。
    “小四这孩子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居然想用一个神棍动手,你小师叔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这里只有雪与山崖,没有路。
    那位青年的眼里却仿佛有一条看不到的路,骑着牦牛向着寒山里去,没有任何犹豫。
    来到满是崖石的山间,直至再无去路,他翻身下了牦牛,走到一道绝壁前。
    屈起食指敲了敲石壁,声音沉闷实在,表明里面绝对不是空的,自然无法容人。
    青年却笑了起来,感觉非常满意,把骨笛插回腰间,说道:“出来吧,遁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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