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桐脏砚犹豫片刻,指尖闪过一道蓝光,隐藏在其他房间的脑虫得到指令立刻从秘密通道逃离,间桐脏砚这才推开门走入虫仓。
魔术工坊是一个魔术师最强大的依仗,他这五百年的积淀都在这里,如果在虫仓中都无法打败那个入侵者,逃跑也不过是让入侵者更方便杀死自己。
如果真的打不赢……那就装死吧,十几年他还是等得起的。
这么想着,间桐脏砚被迎面喷来的粉末和黏液糊了一脸,蛋白质独有的腥味令这位五百岁老翁呆立在原地,四百年前就该废弃的思考器官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虫仓的墙壁和地面完全被一层黄绿色的菌毯覆盖,支撑着无数大小不一、缓缓蠕动起伏的肿囊,一些肿囊膨胀到极限就炸裂开,喷出大量的黏液和孢子,有的则是挤出长有蓝紫色毛发的肉块。
而间桐脏砚精心培养的那些如男性生歹直器官一样的刻印虫则被密密麻麻的菌丝缠绕,沉浮在黄绿色的菌毯中。
它们就像是被寄生蜂抓住的毛毛虫,虽然还活着,但也仅仅是还活着,神经系统被尽数麻痹,连抽搐都做不到,只能将全部的血肉作为养分“奉献”给这一片旺盛生长的菌毯。
终于从这震撼人心的场面中回复神智,间桐脏砚当机立断,右手往脖子一抹,沾染不明黏液的脑袋立刻掉在地上,变成一团抱在一起的刻印虫,其中有淡黄色的菌丝生长。
同一时间,间桐脏砚的身体表面附上一层光滑坚硬的涂蜡几丁质层,连脖子的断口也被紧密地封装,防止孢子和粘液入侵。
没有脑袋的身体掉头就跑,以超乎寻常的速度逃进虫仓和地面相连的地道。
间桐脏砚不知道层层保护下的虫仓为什么会被入侵,但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这具身体上携带的魔术刻印送出去,只要脑虫和魔术刻印还在,他就能东山再起。
而反抗这个选择已经被间桐脏砚扔进垃圾桶——神秘会在更庞大的神秘前失效,他若是敢于反抗,唯一的结果就是和菌毯里的刻印虫一样成为菌毯的养分!
“呵!”
空气中有人轻笑,无形的扭曲飞掠过间桐脏砚的身体,所过之处万物震荡,时空的藩篱被推到,无数尸骸苏醒,从历史的尘埃里,从被埋葬的罪恶里。
沉默的墙壁开始骚动,无数细碎的抓挠声在那见证了间桐家族无数血与泪的土石中奔走,宛若不甘死去的亡者抓挠棺材。
从文艺复兴到广场协议,从蒸汽机到内燃机,从口耳相传到电气时代,一个又一个间桐家的成员被间桐脏砚啃食,残骸抛弃在土石中,越积越高,当它们被唤醒时,土石再也无力遮掩。
墙,破了。
一只又一只人面鼠从墙壁和天花板中钻出,疯狂地追逐间桐脏砚,蓝紫色的毛发震颤,向这个将他们引上魔道,又残忍杀害他们和他们子孙的祖先发起复仇。
如此强烈的恶意触发间桐脏砚的灵感,即便失去了所有眼睛,他依然能“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被他侵占身体,作为魔术材料或者炮灰的子嗣!
这些与人类面孔相连的老鼠身体快如猎豹,不符合老鼠身体的人面无法给它们的行动造成一点阻碍,它们如潮水如触须般追逐间桐脏砚,眨眼间将间桐脏砚淹没。
躺椅上间桐脏砚发出惊恐的尖叫,他汗涔涔地直起身,抬手撑住满是老人斑的脑壳,昆虫复眼般的眼球掩不住惊恐。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变成了一堆有着人脸的老鼠啃食殆尽,地点是通往虫仓的通道。
这似乎是一个预知梦?
犹豫了一下,间桐脏砚从心地没有前往虫仓,而是改道向书房。
那里有间桐家原始的蝶魔术,和其他奇异的记录,也许会有一些解决办法。
……
……
缓缓起伏的菌毯上,冯世靠着一枚已经孵化的兽卵空壳,兴趣勃勃地看着眼前的血肉混合机械的显示屏。
间桐脏砚前往书房;
间桐脏砚前往密窖;
间桐脏砚拼死一搏……
间桐脏砚的无数种可能性在显示屏中不断上演,宛如永不终结的轮回。
在显示屏下方有导管和放有水晶圆球的基座相连,水晶圆球里有几个蠕动的大脑,但倘若有人凑近看,就会发现那不是人脑,而是外形和人脑相似的蠕虫。
那是间桐脏砚自认为已经逃出生天的脑虫。
一丛蜿蜒的菌丝从基座伸出,深入脑虫褶皱,将一个又一个幻境植入间桐脏砚的灵魂,不断挖掘间桐脏砚的记忆,并在这个过程中蹂躏间桐脏砚腐朽的灵魂,从痛苦中汲取养分。
“虽然都是兲蛋,但这只老虫子能榨出的魔力比那个,那个?”冯世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从ASO脱离后干掉的变态的名字。
“毕竟太不经烧了,是个连灰烬都当不了的废物,除了无知和狂妄一无是处。”
一锤手,冯世不在纠结这个问题,从一旁的使魔手中取走间桐家族数个世纪积累下来的魔典,按照幻境中间桐脏砚的演示挑出其中重要的部分,揭开附加其上的封印,快速浏览里面的内容。
直至这个时候,冯世才知道间桐家的魔术并非简单的蝴蝶或虫,其根基是培育使魔,也就是孕育和契约,这也是间桐脏砚设计圣杯战争部分系统的底气。
奈何神秘会在更庞大的神秘前失效,间桐脏砚遇上冯世这种能在铁石这等无机物上催生出一片使魔大军的魔女,被吞噬是间桐脏砚唯一的结局。
得知间桐脏砚就是设计部分圣杯战争系统的人,冯世更加针对性的挖掘间桐脏砚的记忆,一点点拼凑出圣杯的部分设计图,并和之前入侵圣杯时的记录对映,查漏补缺。
然后冯世就发现这部分内容和他之前黑进去的系统完全重叠,都是负责契约那一部分的内容。
简而言之,召唤从者这一块是属于爱因兹贝伦家族的核心技术,自带专利保护,这几百年了间桐脏砚都没能吃透,最多像冯世一样修改判定目标,把他一个孤魂野鬼当成从者分配给圣杯战争的参与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家伙(虫子)也好废啊……
发现不能愉快地薅羊毛,冯世忧伤叹气。
他也想王八之气一震,一群人纳头便拜,智商立刻降为舔狗,把产业全部献上啊!
可现实是冯世要自己计算各个孵化场的分布图,徒手搬运并孵化兽卵。
最令冯世难过的事情是,经过严密的计算,他发现最适合的孵化场之一是下水道,委实不适合推给自家可爱的女儿。
一切都是为了孵化场的隐蔽性。
冯世起码要孵化三枚兽卵,分别用于指挥,物流和爆兵,间桐家的地下虫仓很适合作为数据处理中心,但显然不适合另外两个。
而且虫仓里的生物质也因菌毯的消耗所剩无几,虽然菌毯可以通过外接能源,比如电能,攫取大气中的碳源和水合成生长必需的有机物,但那样速度太慢了。
反观下水道,其内水流充沛,有机物非常多,富含多种腐生菌和金属离子,非常适合铺设孵化场,如果搭配污水净化公司还可以在掩盖孵化场的同时赚小钱钱。
毕竟是东瀛,很多基础设施由财阀经营是常态。
“这么说来,间桐家好像也有一些表世界的产业来着?”
冯世的目光逐渐犀利起来!
就在这时,间桐脏砚的记忆读取到间桐脏砚联合另外两家创立大圣杯的时期。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蓝紫色头发的大帅哥,信誓旦旦地向另外两家的代表宣告:“我要拯救那些受苦的人,结束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苦难!”
“……”
你谁啊?!
冯世的眼皮直跳。
到底要经历什么才会让一个有志之士变成吞噬子嗣的老虫子?
这不是屠龙少年终成龙的人间惨剧,因为间桐脏砚连龙都没来得及屠杀就堕落了。
扶额,叹气,冯世消失在空气中。
他决定散散心,然后接手间桐家族的产业。
负责间桐家族表世界产业的人是间桐脏砚表面上的儿子,实际上不知道多少代孙子的间桐鹤野。
当得知冯世已经把自己的老祖宗做成标本,并且需要一些表世界的代理人时,间桐鹤野果断选择向冯世献上忠诚。
打又打不过,新老板人又漂亮,还不像老祖宗那样喜欢吃人,也就只有跟新老板混才能过点小日子。
毕竟到现在间桐鹤野也没有忘记,他的妻子被老虫子认定没有能力生下优秀的后代后,被间桐脏砚残忍地扔进虫仓,成了饲料。
能从名为间桐脏砚的诅咒中摆脱,成为冯世的代理人这份代价微不足道——毕竟他之前也只是当老虫子的代理人和助手,如果运气不好还可能成为饲料或者魔术素材。
被生活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间桐鹤野表示已经看透了一切。
给谁打工不是打工?
【世界偏移度: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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