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禾以为袁伶俐下午该回去了,却不料她一直待到晚上也没走。
其实为了避免和她交集,钟禾从下午就一直躲在楼上,晚饭也没下来吃,但是她却忽略了重要的一点,有些麻烦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
她洗好澡站在水龙头前替褚淮生洗着昨晚换下来的内衣,自从她包揽了这个活儿后,褚家的佣人也都很自觉的只拿少爷换下的外套洗,内衣就自动不去碰了。
而她生着一双巧手,不但衣服洗的干净,每次晾干后还都会熏一些香,清清淡淡的味道,像山谷里的泉水,又像田野里盛开的野花,总是能令人心旷神怡,褚淮生也就默许了她这一唐突的行径。
咚咚咚,房门忽然敲响——
她放下手里的衣物,手在水龙头淋了两下,一边往两腰旁擦拭,一边走过去开门,“什么事?”
门外站着的褚家佣人毕恭毕敬的回答:“太太,夫人让您下去一趟。”
“现在吗?”
“是的。”
她踌躇了两秒,带上房门出去。
老太太身体不好,早早就睡下了,客厅里只坐着梁秋吟和袁伶俐两个人。
“妈,您找我什么事?”
心里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刚刚伶俐说想吃我家后花园的人参果,你去替她摘几颗。”
钟禾瞅了眼坐在沙发另一端,表情清高自傲的女人:“现在会不会太晚了?”
“才八点而已,叫你摘几颗果子,哪来那么多废话?”
梁秋吟寒着脸斥责,钟禾无奈,只能踏着月色出去。
也不知这两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大晚上的要吃人参果,还放着家里有佣人不使唤,偏叫她出来摘……
思忖着就到了人参果树下,她从旁边捡了个小铁桶,刚要去摘第一颗果子,噗通一声,在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她居然掉进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挖的深坑。
整整有几分钟,钟禾的脑子是懵的,这一下摔得不轻,浑身骨头都跟摔裂了一样,她头晕目眩,但更多的是气恼。
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挖坑给她跳,这后花园她也不是头一回来了,什么时候见过有这么大一坑?更气人的是,在她没掉下来之前,坑上分明是一片草地,而她踏上去却就踩空了,赤.裸裸的障眼法。
难怪要吃人参果,还非要她来摘,原来是设好了陷阱在等她!
纵然生气却也不是气的时候,她踉跄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试着跳了几下,不愧是专门为她挖的坑,深度足足有两米,任她怎么使力,手都够不到坑的边缘。
她放弃了依靠自己的力量上去,开始卯足了劲喊:“有人吗?有没有人?救救我……”
喊了半天无一人回应,颓废地坐回坑上,她冷冷的笑了,她还真是够天真,如果有人存心针对她,即便是有人听到了,也只会装聋作哑。
都怪她自己太过于掉以轻心,如果出门装个手机,现在处境也不会这么糟糕。
如今她能依靠的人似乎只有褚淮生了,希冀着他回来看到自己不在屋里,说不定会出来找,到那时她也就能获救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越来越沉,只有头顶上方的那一轮弯月还在孤寂的相陪。
钟禾的心渐渐变得有些苍凉,这样的处境让她联想到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她原本以为过去的就过去了,可直到今时今日她才明白,心若没有过去,噩梦就一直在。
悲凉逐渐转化成痛恨,她痛恨自己的无能,如果她能够早一些完成任务,现在也就不用待在这里受人欺凌。
褚淮生回来时,看到袁伶俐坐在客厅,目光微微一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淮生哥,我在这里等你呀。”
袁伶俐笑着站起来,刚想去亲昵的搂他的胳膊,联想到他不能碰女人,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伯父伯母都已经休息了。”
“天色不早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淮生哥,我自己有开车来。”
她望了眼外面:“今晚月色不错,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褚淮生沉默了两秒,淡然点头。
两人隔着一小段距离并排向后花园行走,袁伶俐看了眼地上俊挺的影子,开口问:“你平时会出来散步吗?”
“不会。”
“也是,你那么忙,有这闲逛的时间,都不知道吞并几家企业了。”
袁伶俐话刚落音,就听到远处赫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她故意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天哪,怎么了?”
褚淮生眉头轻蹩了下,随后脸上再看不出任何神情,袁伶俐故意朝前走:“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没日没夜的训练钟禾不怕。
训练到满身伤痕钟禾不怕。
一生都要危险卖命钟禾不怕。
没有明天的日子钟禾更不怕。
可她怕的是,那些禁锢在她心里的枷锁,又一次将她套牢,任她拼命挣扎抵抗,却也始终挣脱不了。
她躲在狭小的空间里,抱着瑟瑟发抖的自己,刚才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去,她看不清也不敢看,但潜意识里觉得是耗子,那种在她记忆里给她带来过太多伤痛的鼠科动物。
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些晚上,她被关在黑暗的杂物间里,身边全是一堆一堆的老鼠,那些老鼠或跳到她肩上,或跳到她头上,她无论怎么哭喊,都没有人救她出去。
那时的无助与绝望时至今日依然清晰的刻在脑海里,每一次的回忆,都是撕心肺裂的痛楚。
“刚才声音好像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钟禾身子猛得一颤:“是谁?谁来了?救救我!”
当褚淮生与袁伶俐同时出现在深坑的边缘,钟禾的鼻间瞬间酸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纵然心里有太多委屈,但也抵不过见到他那一霎那间的欣喜,他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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