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人不死于无限》第三十七章.上三天

    作为有关部门驻地的这栋古老建筑物叫做“琼楼”，这点沈询也是刚刚才了解到的。
    在传说中，“琼楼”所指的是太阴之上的华美宫殿，虽然看上去不是和这个名字很搭的样子，可考虑到鲸川市序列号105这座洞天的高度，以及本身过滤天外星光的作用的话，倒也是勉强还能扯上那么一层关系的吧。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李太白的这首诗句放在这里确实是显得尤为贴切。
    天上人、天人，可不就是所有地上之民都最为恐怕惊扰的吗？
    魁小姐说是要带沈询去测试，可这个测试的地点，她却不说是并不在105层之中。
    上三天，整座鲸川市最接近天空之处，也是环境最为荒芜空旷的地方。
    由于常年受到天外星光的辐射污染，虽然面积是鲸川这座巨构建筑最大的三层，可在居民数量上，就算加起来，却甚至也还不到一些低序列号洞天的百分之一乃至万分之一。
    当然了，会在有关部门工作的也都不是正常人类，不是什么同时具备高危和高价值性质的天人眷者，就是什么修习新仙道的高义体率调整人，不论是二者中的哪一个，相对于他们时刻承受着的疯狂风险而言，上三天环境自带的这些辐射污染，大概也就相当于普通人在浴缸里泡那么一会热水澡吧。
    得益于这点的优势，理所当然的，他人视之如虎狼的上三天也就成为了有关部门进行一些大动静的研究实验之地。
    从琼楼内部隐藏的专用电梯直入，在穿过楼层间与楼层间厚厚的过滤壁后，沈询便和魁小姐一同来到了上三天，鲸川市这座未来时代风格的巨构建筑高度最高的楼层之一。
    电梯门缓缓打开，那荒诞的景象便粗暴冲入到沈询的脑海之中，一只脚刚刚踏出电梯间的范围，让男人还有没来得及呼吸上三天特有的辐射空气的机会，便不由得呆愣在原地，为眼前所看到的事物而震撼。
    在混合着机械结构的大地之上，凌乱如杂草无数半透明晶体管胡乱生长着，一座座建筑间，错综复杂的金属线缆就像是蜘蛛的捕网，和爬山虎一样密密麻麻的覆盖在墙壁上的复杂管道结构一同，构成了这层洞天的主要元素。
    抬首远望而去，便能看到一条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机械臂从钢铁的天穹上垂下，落于这一层洞天的中心，宛如一座造型怪异的通天巨塔，触地的三指与悬空的两指之上，尽是依托于此而建造的一座座衍生建筑物。
    ……这或许，也就是赛博时代的“树屋”吧。
    “那是我……们有关部门一位大人物所种下的一株，怎么样，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感到很震撼吧？”魁小姐差点把自己本体的事情说漏，所幸最后还是及时改口了过来，且沈询并没有注意。
    “很……有冲击力。”
    一时间，沈询他也没办法在脑海里面找到较为准确恰当的形容间，只能用具有极强冲击力这种大而泛之的词汇勉强描述。
    “说有冲击力倒也没错吧……毕竟，作为为净化过滤装置的重要组件，也算这座鲸川市最为重要的几个核心之一了。”魁小姐点了点头，心里的自动美化之下，很满意沈询对自己作品的这番赞美。
    “我在这边。”
    不远处，一道有些耳熟的男声传来，温和而清朗，沈询本能的循着声音望去，便看到一辆样式更加令他眼熟的敞篷三轮车朝他们两个这边行来。
    “之前的白渡子，你也认识的，反正他化身最多，时间也最为空闲，这回我干脆就还是叫他过来接了。”魁小姐淡淡的解释道，不容置疑的拉住了沈询的手，将他拖上道人化身的敞篷三轮车。
    “大姐头有令，贫道我哪敢不从啊。”车载的音响中，白渡子发出了声音，丝毫不为自己这份为众生做车马的工作而感到不高兴。
    挣钱嘛，生意，不寒碜，还能和上面的领导拉拉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好吧。”沈询接受魁小姐的这个解释，转头，望着空旷道路两旁的景色飞快变化，有些好奇的问道：“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果我接下来测试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他发动固有印象：“难道说，就是一般的出力、反应速度、最大耐性、材质性能？”
    “那些只是对于一般的调整人来说的项目而已，市面上大多数义体的数据我们有关部门的资料库里面都有，又何须再去做这些多余的事情？”魁小姐淡淡的否定了沈询的猜测：“将古武道修习到无人相的第二境之后，因为受到了天人的污染，从虚无的精神上和义体的材质上，都会发生着一种潜移默化的扭曲，具体特殊而诡异的性质。”
    “也就是有了灵能后，属性变得唯心起来了是吧。”沈询将这段话转化成自己能听懂的形式。
    “没错，就是唯心。”魁小姐轻轻颔首：“因为他们的这种麻烦性质，所以，每一个人在每一段时期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也是会随之而波动，要想准确测定能力的极限，便只有先确保的将状态也激发到一个程度。”
    “简单来讲，也就是足够强大的危险威胁，和一场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战斗。”
    “那不是就和我先前计划的一模一样嘛。”沈询忍不住想要吐槽，却见魁小姐说完这话后，脸上便突然间严肃了起来。
    “虽然是测试性的战斗，可这也不是意味着就是和玩一样，如果因为小不小心，而直接死在测试场的话，那可就真是把笑话弄大了啊。”
    沈询愣了一下，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白渡子化身的这辆三轮车的速度很快，大抵这次临时换上了一些好部件的缘故，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便带着两人来到了中心大机械臂下的一栋建筑面前。
    “搭车的钱不用付，都是免费，只要记得回头给我打一个好评，好便于让贫道我这个月能多拿一些功德就行。”白渡子温和而清朗的声音从车载音响传出，用车身外延伸出的机械臂，灵活的给沈询两人先一步的打开了建筑大门，显得服务态度异常良好。
    “好了好了，走吧，别愣着了。”魁小姐率先一步走了进去，声音从测试建筑里面传出。
    “白渡子道长你就放心吧。”沈询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冷淡的催促声向前，走入到了那一片广阔的黑暗之中。
    新的来客走入后，灯光也随之亮起，而在魁小姐临时起意带着沈询来测试之前，从属于有关部门的研究者们却是在建筑中早已做好了随时的准备——以将意识副本传输到机械之躯中的形式，让自身从这繁杂的重复性劳动中脱身。
    没有声音响起，而是电信号的形式，投影面板直接在视网膜上展开，清晰而直观的将所有信息有条理的显示而出。
    “这些遵循着既定程序行动的机械可不知道什么东西是手下留情，在将要开始的测试之前，怎么，要不要先热身一下？”魁小姐转头向身旁的沈询问道，明明是关切的语句，可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又是冰冷万分。
    “不需要，我随时都保持在准备好的状态，热身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沈询挠了挠头，按住心脏的部分，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一口锋利而雪白的牙齿：“让人等待总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想到激动人心的危险在前，我可是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啊！”
    “那就随你好了吧。”
    魁小姐也未曾多说什么，风格依旧干脆利落，象征性的挥了挥手，让测试系统下，研究者的意识副本们把该打开的仪器都打开，以免遗漏数据。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金属的大地随即翻转变形，显现出了其下隐藏的无数机械结构，并向下凹陷，形成了一口镶嵌着数十挺移动机枪的、面积不过三十多平米左右的深井房间。
    狭小的范围、密集的弹幕，纵使对于将义体率拉到75%向上的一般调整人而言，这口危险的深井房间，也绝对称得上是自杀的利器。
    “不管是正面用身体硬抗也好、还是竭尽全力闪避也好、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手段抵消掉弹幕也好，总之不论是用什么办法，尽力就在这座深井房间中撑过十分钟吧。”魁小姐淡漠的声音响起。
    听见她说的这话，沈询却是有些意外，再度抬头望了望周边隐藏着的那数十挺机枪，终于是忍不住确认道：“只是机关枪而已吧，对我来说……魁小姐，你该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