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云锋的二叔和二婶的爱情,也堪称浪漫。
当年她二叔云刚跟着同村人去她二婶所在的村子里扛木头,休息时便一群人去了二婶家喝茶。那是二婶才十六岁左右,出落得高挑水灵,二叔一见便认定了她。此后无数次跑到二婶家里去求亲,但二婶父母亲都不同意,一则女儿还太小,十八都没到,更别说到当时规定的女孩二十二岁的婚龄了。再则他们觉得二叔家里穷,女儿嫁过去肯定要吃苦。尤其是二婶的父亲,更是犟着不认同。
二叔便让云锋奶奶托媒人一次次地上门去,自己也时常地买了东西过去,中间也闹过分开不谈了的矛盾,但最后都被二叔给硬是抗下来了,最终娶得美人归了。婚后,俩人不是夫唱妇随便是妇唱夫随,总之便没听过吵闹,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却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在这农村里,还能有像二叔和二婶这样浪漫纯粹的爱情生长着。
“哎,现在很多城里人都没有二叔二婶这么长情了。就是我们大学里,一到毕业,都是哀鸿遍野,到处是分手的怨偶呢。”
云锋笑了一会,由衷地对着二婶说。
“可不嘛,我跟你三叔,三天两头就要大吵一顿。说起他就来气。”
三婶果然提到三叔神色就变了,眉头都蹙了起来。
“差不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都俩公婆了,计较也是自己的日子,不计较也是自己的日子,差不多的少较真些,起码日子自己过得舒坦。”
大姑姑云玲知道两个弟弟和弟妹的个性,劝慰云锋三婶道。
“是呀,我是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对我不是啊。今天一只鸡丢了,说是我的错,明天田里水进来多了,也还是我的错,他干什么去了?”
三婶一提起这话头来便开始控诉。
“你们两个都是不依不饶,你一点小事都不放过他,连句话都输不过去,他呢,又是个火炮筒子,一点就着,这日子,不打都算好了。”
二婶也说。
“是呀,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不说话吧?”
三婶小学没毕业,性子也是直,平日里说什么做什么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地一点都拐弯不了,脾气也是爆得很。
“你可以说,但你等他心平气和了再说。再说了,一些小事,他也就当时说一说,说完了他自己也忘了。过日子,可不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二婶继续开解三婶。
“哎,不说他了,总之一说他就是个没完。难道女人就天生要让着男人吗?”
三婶这会倒是聪明地闭了嘴,不打算继续她的控诉。
云锋听了她这一句话心里倒是一震,没想到三婶这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女子,竟然能有这样的想法,也算是了不起了。不过二婶和大姑姑也说得对,夫妻之间,双方都不退让,处处要占上风,自然争吵就多。家里都是小事,但真正要做到心量大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估计李兰儿便是能让着李云峰的吧。云锋为自己忽然想到那一对儿的事感到吃惊。她赶紧转了心思,想着自己要是和沙南通闹别扭,最终会谁让着谁呢?
从上次沙南通前女友来找他,他对自己知道后不理会他的态度来看,估计他是言语上让着她,心里并不让她的人。
嗯,好像言语上他也并没让着她呀,从头到尾,他就没承认他自己有什么做错了的,只是想方设法地找了他的那些兄弟来帮他告诉她事情原委,自己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原谅他了。哼,实在是对他太好了。难不成,以后他俩一起,都得是她让着他吗?凭什么,就凭他比她小半岁,需要她照顾?还是凭他出国学习了,比她懂得更多了,他便有错也不是错了?
云锋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给他发邮件,把自己的心思都告诉他,看看他做何答复,如若回答不让她满意,那便他回来了,她便要再当面纠缠他一番,让他从此懂得让着她才好,否则她以后,吃亏了可怎么办。
“说起来,云秀的亲事也该催着她尽快了。”
二婶的话音打断了云锋的心念。
“可不是嘛,在农村二十四就是嫁不出去的大姑娘,云秀今年都二十七八了吧?是要快些考虑了。要不,可就真找不到好人家了。”
三婶一听二婶提起云秀,也替小姑子着急。
“是啊,我当年结婚晚,快二十九结的,她这都快赶上我了。”
云玲也是替妹妹着急。
云锋照例是抿嘴不语。她虽然都年过二十,年龄上是个大人了,但在这个家里,大家始终都把她当小孩儿看,她自己也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孩儿,不想舍去大家对她从小到大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宠溺。自然,她这个大小孩儿,对于长辈们的家事婚姻都是不插嘴的。
不过,云锋倒是能感觉出,小姑姑云秀在深圳打工似乎很是惬意,也没听她说过工作有多苦,回来也是光鲜亮丽,白白胖胖的。只是偶尔听得她会和同去又同回的同村小姐妹们闲聊时说起自己在厂里的流水线上升职为组长后,被此前同组的姐妹排挤,她便是又如何如何处理好的事。她讲起来的时候,也没觉得是烦恼事,反而感觉是乐在其中。
既然如此,为何小姑姑不在深圳找一个呢?云锋有些不解。但云锋也从未问过小姑姑这些事,因为小姑姑云秀,很显然,也觉得自己这个侄女还小,懵懂不知人事,只是一味爱护着,并不与她说。要真说,云锋看她也是就与大姑姑云玲说一说。
“差不多就叫她回来了,别再在深圳漂着了,回来托人找一个差不多的,结婚生子,把日子过了才是正经。要不日子一晃,到时候真是要什么没什么,难过得很呢。女孩子家,最怕过了青春。”
二婶对着三婶和大姑子云玲说着。
“是呀,不管怎样,还是要快点结婚,过了年纪,生孩子都是个问题。”
三婶吧啦吧啦地说着,忽然头一扭,目光落在了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只管笑着听的云锋身上。
云锋心想,不好,矛头要指向自己了,还是要小心为好。她头一低,便更用力地割着禾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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