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云氏,两人一路上栉风沐雨,水宿风餐。终于在三日后,赶回了云骛与穹苍交界处的那片森林。
“慕笙,我心里怎么总觉得忐忑不安的啊?现在是夏末,还未到离砚所说的秋季,好怕这次白白兴奋一场。”顾昔君边走边看眼头顶的烈日,再次擦了擦顺着鬓边滴下的汗水。
“先试试,两种结果都要做好心理准备。”连日披星戴月的赶路,慕珏尘也稍显狼狈。
“哎,先进林子里凉快下再说,也不知道帝九这个小家伙还记不记得我们!”
“嗯。”
然而,两人从太阳升起走到日落,两侧的绿植也从一人多高的小树逐渐变成了苍天大树,依然没有帝九的踪迹。
溪边,借着星空微浓的夜色,顾昔君吃着手中熟度正好的烤鱼,光脚踏着清凉的溪水。
“你说,裴乾和晓蝶他们,见到我的第一反应是惊喜的抱住我还是气得对我拳打脚踢啊?”顾昔君回头闷声问道。
“你似乎惴惴不安。”慕珏尘挺直腰身,在火堆旁盘腿而坐,闭眼轻答。
顾昔君嘶咬下一口鱼肉,奋力咀嚼,“我当然很担心啊,闯祸完又突然莫名消失这么久,不知那边乱成什么样子了。”
“无论顾夫人还是裴乾,他们都已是在各自领域可独当一面的人,做事都比你冷静沉着。或许,等你回去,所有事情都已迎刃而解。”
“也是!哎,那你回去了,有什么打算么?”顾昔君咽下食物之后,忽然想到,慕珏尘之前也着急回去。可见,那边定是还有什么重要之事,另他放心不下。
“自然是回忘川涧。”慕珏尘说得风清云淡,清冷超脱。
此刻,迷雾渐渐开始降临,配合着柴火,把他衬托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忽明忽暗,飘飘欲仙。
“啊?!你不会……不会也要……”
听闻他提到忘川涧,顾昔君一下联想到了慕少卿,惊着的一颗心骤然紧锁,嗖的悬到嗓子眼儿!她立刻光脚站起,盯着慕珏尘的完美容颜,攥紧双拳,高声诘问。
但献祭那二字,犹如剜心蚀骨,如鲠在喉,她想起便心口痛彻,始终说不出口!
慕珏尘没有睁开眼眸,纤长的睫毛动了动,淡然解释:“应该不会!你我临来之时,四仪阵虽已受损,但防守法力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坚守这些时日,不成问题。我回去……是有别的事!”
“哦……那,那我就放心了!”顾昔君听了,表情似笑非笑,深深舒缓几口气息。
得知法阵暂时无事的消息,她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喜的是,自己还可以多相伴慕珏尘些时日。忧的是,所有结局早已注定。
伴着不断噼里啪啦做响的篝火,顾昔君侧身安静地躺在慕珏尘身旁。望着他那无瑕侧颜,以地为席,轻轻闭上眼睛……
天再次放亮时,慕珏尘早已打猎到一只野鸡,生火细细翻面烤着。他的脚边,是顾昔君随身携带的那瓶细盐。
顾昔君懒洋洋地伸个懒腰,缓缓坐起,默默注释着他手下动作,体会着这片刻的岁月静好。
“已经熟了,给。”慕珏尘见她醒来,撕下一块鸡腿,和随身包袱中的薄荷叶一同递给她。
“嗯。”顾昔君咧嘴微笑,刚要伸手接,却是突然哎呦尖叫一声。
“怎么了?”慕珏尘眉头一紧,卒然慌忙问道。
顾昔君表情做出痛苦状,支吾半天,也未说出个所以然,“我……我……”
慕珏尘放下手中吃食,急匆匆地走到顾昔君,将她腰身扶起,“你哪里不舒服?”
顾昔君小脑袋就势往他怀中依靠,“没哪不舒服,就是睡了一夜的凉地,背后搁得生疼。现在这样就好多了。”说完,她又使劲往里蹭了蹭。
“那这样呢?”慕珏尘随即将她推了起来,迅速点了她后背的几处穴位。
“嗷……”紧接着,顾昔君一阵哀嚎。可嚎叫了一会儿,她蓦地愣住了,左右耸肩,扭扭脖子,很是惊喜。
“哈!真别说啊,比刚才舒适多了!你竟然还有这个技能,比那些个所谓的西医强多了!”
慕珏尘走回原来的位置,顿然说道:“那就快吃东西,然后赶路。”
顾昔君双手支地,一跃而起。伸手拿起鸡腿猛咬一口,连连点头,品头论足,“嗯嗯,外焦里脆,肥而不腻,火候刚好。”
随手把另外的烤肉拾起,顾昔君嘴巴塞得满满的,口齿不清地说道:“走吧,我可以边走边吃!”
瞧着她那副贪吃的模样,慕珏尘眼神中霎那间偷偷闪过一丝宠溺,但很快,又再次变得古井无波,恢复清冷淡漠。
待二人走至初来此地的茅草屋前,已是傍晚时分,迷雾再次缓缓升起。
看着烟雾缭绕的草屋,顾昔君不禁轻轻唏嘘,“时别多日,这里依旧如初,外面却已翻天覆地。这叫什么来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再看向慕珏尘,他当前眼中也是一片迷茫感慨之色,轻叹应答,“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随即提着包裹走进了院内,来至井边。
顾昔君也无奈的叹口气,心中惴惴发怵。走到井边后往里一望——深不见底!
“你可准备好了?不然,我先行下去试探。如若不能穿梭回去,你也可再井外接应!”慕珏尘紧盯着她的秀气小脸,疑声问道。
“我……我是有些顾虑。我们从进密林里以后就一路畅通无阻,是不是有些反常?最主要的,这晚上的迷雾好像都没有了先前的毒性,这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
还有,帝九呢?她可是神兽,怎么能一直不见踪迹!”顾昔君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慕珏尘沉默半刻,“你所说的,我不是未曾观察到。可是现在已致此地,唯有放手一搏!”
坚定的说完,慕珏尘左手主动抓向顾昔君的手臂,而右手果断地掏出了逸尘玦,再次看向她。
凝望着他那双另自己沦陷无数次的深眸,顾昔君浅浅一笑,毅然与慕珏尘一同跳入井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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