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人间斩太岁》061 寂寞山庄，小园行遍（中）

    姜浩云猛然惊觉，自己脑海之中，竟然混入了许许多多原本不属于自身的记忆。
    那些随口吟诵出的美妙词句，来自后世宋朝一个叫苏轼，号“东坡居士”的文人官吏所作。
    连“盼盼”这名字，都源于他写下这些词句时，曾经梦见的那个女人。
    既然词句和名字都和自身无关，那先前让自己魂牵梦萦，中夜惊醒的女人到底叫什么？……
    该死！怎么会半点都想不起来？不光是名字，甚至连她的模样，都已经记不得了！
    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对！一定是陈候今日派来的那个年轻人在施展邪法。
    他们胡乱塞什么“三世重生”的古怪记忆进来，是想把自己彻底搞疯。把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那些曾经，都完全抹杀掉。
    用心险恶，何其毒也！
    自己再也不能忍气吞声下去，要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记忆都清理掉；要将那些施展邪法的陈候爪牙全杀光；还要杀上都城，让陈候和他身边的小人们，为此付出代价！
    只是……，只是为什么三世重生的种种糟烂片段越来越清晰？
    而自己拼命想要记起，应该对自己无比重要，犹胜过春风暖阳的那个笑颜。却始终……
    ……
    段舍离初世辗转血战百年，在各种陌生环境下扎营暂歇的经验异常丰富。
    他赶着入夜前，于山庄各处布设下上百道各类血符咒，作为应对可能突发变故的先手。
    再安排人手四下轮换警戒，又和众人用篝火热了些吃食。
    饭后微觉困倦，稍稍闭目养神。谁知醒来时竟已身在后堂寝室，而且躯体完全不由自己控制。
    段舍离早料到今夜必有异常，因而心中虽觉惊诧，却并不慌乱。
    既然躯体失控，他便稳住心神，以灵魂内能具现魔刀“妖娆”的神秘九色光芒，慢慢向躯体中渗透感应。
    果然，很快便发现体内有股奇怪霸道的外来魂力，已经完全掌控住躯体，起身朝后院小园走去。
    而且那股外来奇怪魂力，还在不断试图将他的灵魂，从自己躯体内湮灭掉，从而雀占鸠巢。
    幸亏段舍离灵魂里有神秘九色光芒，不但能抑制住奇怪魂力侵袭，并且还可以渐渐渗透消磨对方。
    九色光芒和其中蕴含的强大意志，可以具现出魔刀“妖娆”。而魔刀“妖娆”具有断智绝灵的奇异威能。
    那么九色光芒本身，可以对外来魂力起效，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通过九色光芒渗透消磨，段舍离居然渐渐了解到那股奇怪魂力的成因，以及姜浩云的过往。
    原来姜浩云身为陈国士族，年轻时才华横溢，行事出众。所深爱女子却偏偏阴错阳差，嫁给了上代陈候为夫人。
    姜浩云也是个痴心的，既然爱而不得，便一心默默暗中守护。
    前代陈候用人眼光不差，爱惜姜浩云才华，十数年间屡次擢升，将他任命为主持陈国大政的冢宰。
    可惜前代陈候年命不永，去世时夫人生下的嫡子年仅三岁。
    主少国疑，陈国内外各种势力自然纷纷觊觎。
    是姜浩云二十年如一日，殚心竭智，拼命维持。才挫败种种奸谋，令陈国局势逐渐安稳平定下来。
    最终二十年后，他将国力充盈的陈国交到继任陈候手中，退隐山居。自觉大半生行事无愧于心，对始终眷念入骨的陈候夫人，总算是有了很好的交代。
    然而在现任陈候眼中，满朝从上到下，尽是姜浩云使出来的旧部。他虽已退隐不问国政，其存在却仍然足以牵动风云。
    更何况早有暗地传言，他居然与母上大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旧日私情。……
    随着国君之位坐稳，每当有人提及前任冢宰大功。陈候总觉得是话中有话，心底感受异常复杂，甚至越来越难以忍受。
    等到接连几年正旦，周围各国使者向陈候拜贺新年之后。还纷纷专程前往山居，问候退隐的姜浩云。数年皆是如此，几乎从无错漏。
    陈候压抑在心底多年的阴微怒火，终于再也无法抑制。
    三日后，八百陈国禁军便服出城。七日后，姜浩云隐居山庄遭遇大股流寇洗劫。他本人和亲族以及附近乡民三百多人，尽数被流寇屠戮一空的噩耗传来，陈国上下为止哗然。
    紧接着，陈国朝堂百年未见的大清洗迅速展开。受牵连者及其亲族，多达数万人。
    ……
    姜浩云身死之时六十三岁，距离暗世开启已是十八年前的旧事。
    本来就算陈候狠心猜忌，忘恩负义。但姜浩云身死族灭多年，也算是尘埃落定，再无余韵。
    不过这姜浩云体内，有一丝魙（zhan）族隐藏血脉。能令他死后残魂弱而不散，并吸收周围游离魂力自存数十年。
    若无暗世开启，煞气笼罩侵袭。他那点微弱残魂，根本无法对现实造成任何影响。浑浑噩噩维持数十年，最终还是难免消散一空。
    暗世毕竟还是来了，三天前太岁神山降临蔽日，煞气冲击下残魂凝聚显形成半透明状，并不断吸附操纵周围游离魂力。
    可在姜浩云浑浑噩噩，尚未完全凝聚觉醒的意识里。他不记得陈候已将他杀死灭族，只认为自己这些年始终还在退隐山居，被陈候的鹰爪长期监视着。
    等段舍离今日率众到此，魙族残魂出于本能，直接侵占其中最强大的躯体，意图彻底恢复实力。
    却不巧正撞上段舍离有神秘九色光芒，可以渗透消磨诸天墟宇魂灵。
    若非遇到段舍离，说不定在煞气日夜浸润下，两三年后魙族残魂也能自行凝聚恢复完整。
    只能说姜浩云无论生前死后，命数都糟糕到了一定程度。
    在段舍离看来，这位姜浩云一生遭遇可怜可叹，算是古往今来都少见的极品大备胎！
    关键从渗透消磨其魂力中得知。他对那位陈候夫人，确实是一片痴心，终生不渝。始终默默守护，尽心竭力。两人间恪于彼此身份，虽心怀情愫眷恋，却从未曾有过实质上的私情。
    他一辈子为心爱的女人和她儿子肝脑涂地，自己把自己纯洁感动得够呛，最终却身死族灭在人家儿子手里。
    实在令人唏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