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后,正好休息。
天气也像是应景一样,下起了蒙蒙细雨。树叶泛黄,在薄雨中零星飘落几片,划着哀伤的弧线。
向暖阳穿上一身黑色衣服,带着一包东西,来到了车站。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她最痛苦的一天,可是无人知晓,也没人在意。
司涵宇穿着运动服,出现在车站,看样子是要去做运动。向暖阳心情低落,也只是点头打了招呼。
司涵宇上前问道:“暖阳,你这是干什么去?”
向暖阳低声回应,“今天是我妈妈的祭日,我去看看她。”
看着她失落的神色,司涵宇心里也跟着难过,“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别去了,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自己去就好。”向暖阳本想让他陪着,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拒绝。
司涵宇看着她那眼神,就知道她的心思,于是说道:“虽然穿的随便了些,但颜色也是黑的,不会失礼。我陪你去吧,不过车费你来出。”
向暖阳这次没有拒绝,她真的,很希望在去陵园的路上,不再是一个人孤孤零零。
陵园依旧是那肃穆萧瑟的景象,人很少,落叶很多。
安静的,连雨中落叶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向暖阳不记得是第几次来这里了,但她记得,每一次都是这种沉重的心情,母亲去世的那天,她还同时失去了那个给她希望和“新生”的大姐姐。
司涵宇不知道向暖阳在想什么,只是默默的提着东西,陪在她身边。窄小的黑色雨伞,把他们笼罩在一起,司涵宇试图走近她,可是她总是默默地拉开距离。
走进大厅,向暖阳找到了母亲所在的格子,她打开玻璃门,把里面的陈设拿了出来,用一块干净的毛巾擦拭着,自说自话道:“妈妈,我来看你了。你看我有好的工作了,特别好。”
司涵宇站在她身后,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向暖阳拿出母亲的相片,那是一张陈旧的合影。
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的豁牙女孩,正是儿时的向暖阳。她擦拭着几乎没有的灰尘,眼神那样专注,神色虔诚,有泪水在他眼中缓缓滑落。
“妈,今天我给你买了一束马蹄莲,你看,多漂亮。”
说着,她把假花插在玻璃瓶里,“妈,等我存够了钱,就给您买一个墓地。其实,我有也不想给您换墓地,我想等我老了的时候,写一封遗嘱,把我们俩的骨灰一同洒进海里。你说,我要是不在了,谁会记得你,还有谁来看你啊……”
说着说着,向暖阳痛哭了起来,她替过去的自己悲伤,也替母亲悲伤。
回程的路上,司涵宇拉住向暖阳,“别难过,以后你还有我。”
向暖阳摇头,“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不值得。”
陵园的门前一个男人的身影,撑着伞。他佝偻着,单手揽着一个女人。向暖阳咦了一声,“那个人……”
司涵宇循声望去,那个人已经上了车。
向暖阳喃喃道:“那人好像路叔。”说着想起了张大妈家着火的那天,暴怒的老路,和高老师跟她说的事情。
难道路叔也是来这里祭拜女儿的吗?
猛然想起,那天领导对自己说的话,有时间给你路叔打个电话。难怪会让自己打电话给路叔。
司涵宇问道,“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向暖阳回应道:“你知道路叔的女儿是怎么去世的吗?知道为什么吗?”
司涵宇摇头,“我不太清楚,不过如果知道叫什么名字,我倒是能帮着打听一下。”
向暖阳抬头看着司涵宇,“你能帮忙打听到吗?”
“大学同学比较厉害。”司涵宇谦虚道。
“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个人?”向暖阳来了精神,满炎热切的看着司涵宇,“能吗?”
司涵宇自然不会拒绝,“什么人?对你很重要?”
“嗯!当年就是她救了我,如果不是她,现在那个格子里的,可能就是我们娘俩了。”向暖阳说着,叹了一口气。
“叫什么名字?”司涵宇严肃的问道。
“不知道姓什么,只知道,她的小名叫暖阳。十五年前住在瑾水雅苑小区……”向暖阳说完,却见司涵宇的眼睛一亮,他盯着向暖阳,“瑾水雅苑?”
向暖阳点头,“我们曾经是邻居,姐姐是社区工作的,后来她死于一场火灾……”
她没留意,她越说,司涵宇的眼神越凝重,他甚至有些微微颤抖,“你之前也住过瑾水雅苑?”
向暖阳点头,“是啊,后来房子着火了,我就搬家了……”向暖阳没想过,若干年后,她竟然会这样平静地说起曾经的事情。
司涵宇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盯着向暖阳问道:“那你认识大宝吗?”
向暖阳看着他,眼中很是疑惑:“大宝?”
司涵宇定定的看着她,紧张的有汗水从耳后流下来,“嗯,小区的孩子们也叫他大魔王……”
向暖阳眉头一皱,“大魔王!怎么不记得?”说着她指着自己的腹部,“那个大魔王可真的让我记忆犹新,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落的这么大一个疤痕?”
司涵宇呼吸一窒,他不在敢说话,他谨慎的问道:“那如果你在遇到了他,会恨他吗?”
向暖阳摇了摇头,“只希望不要再遇见了。我从小就被人欺凌,我真的一丁点也不想再看见他们了。”
司涵宇低着头,想了很久又问道:“那你的伤口,后来去医院了吗?”
向暖阳点头,“去过了,暖阳姐姐带我去的,医生说长大后,可能会影响生育……”
司涵宇没想过是这种结果,他连呼吸都乱了节奏,他没想过幼年时的无知,竟会毁了一个女孩子的一生,他想道歉,可是怎么都张不开嘴,该怎么说?有什么资格?
向暖阳叹了一口气,“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不就是影响生育吗,我又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生孩子,这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才不会像我妈一样,把自己的一辈子,绑在男人和孩子身上。不能生儿子,是我妈到死,都就得亏欠杜家的事情,我不要这样。”
她自顾自的说着,没注意身边的司涵宇,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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