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世决》第292章 人族第一剑士

    圣朗德尔的王宫里，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了。
    这个举境忧患的时候，紧张的不仅仅是灵术界的各大种族，还有那些被迫停手的、宫廷阴谋的始作俑者们。
    自上次被溶魅族长指使，偷偷跑去九幽迷城之后，露雅已经很久没有出过王宫了。
    同样作为一国君王的嫡女，她的处境与火帝国的梅莉·兰登不同。露雅虽然灵力不弱，空有一个人鱼灵使的头衔，但实战经验很少。
    相反，她在政/治/斗/争方面如鱼得水，王室的女子，似乎天生就有这方面的天赋，都不用别人教。
    最初听侍从聊那些加入新兵营的灵使们，露雅有些激动，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走出王宫，进入军营之中生活，但显然，她有点低估母后的钳制力了。
    瑛王后这大半辈子都在掌控人鱼族，甚至掌控维奥莱特帝国的王室，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没有话语权，只要她不愿意女儿身先士卒，露雅就绝无可能去军营里受苦。
    但这在露雅眼里可并不是受苦，是自由，是幸福，也可能是二百多个人里唯一一个自愿参军的灵术师。
    但凑巧的是，占星族有两位灵使......
    在王后眼里，她的女儿只需要安心呆在人鱼地宫中研习秘术就好了，占星族某位穷小子能代替帝女出征，是给了他至高无上的荣誉。
    这日。
    地宫之中。
    露雅正在人鱼族灵术师的陪同下修习，忽听见守在殿外的侍从拜道：“恭迎王后殿下，恭迎......”
    在敬那位来客时，声音停住了。
    显然，母亲带来的这个人，连那些见多识广的侍从们也不认识。
    瑛王后简单向下人们交代了几句，便提着步子进了殿。
    殿内的灵术师都是有眼力、识大体的人，抢先跪在一边，对王后殿下行了大礼后悄声告退。
    瞬间，整个大殿之内只剩他们三个人。
    一堆母女，还有一个男人。
    面对这突然沉默的气氛，露雅突然失笑了一下，略带讽刺地说：“母后带了客人呢。”
    那双澄澈而美丽的海蓝色眼瞳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儿，没有开口接话。
    这场面确实很讽刺。
    即便是关系再疏远的母女，在某些方面仍旧是可以契合到一起的。
    这个男人满面希冀地站在一旁，甚至面带一丝隐隐的微笑，使那道自眉尾延伸至耳垂的伤疤更加触目惊心，白肉跟原本的皮肤格格不入，像是刚蜕了一半的皮。
    但抛开那一道喧宾夺主的伤疤，他的面容很端正，甚至是十分英俊的。
    露雅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对于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已经了然于胸。
    这一刻，她对这个男人的反感程度，甚至比看到一个猥琐下流的乞丐还要强烈。
    以至于，她怒上心头。
    “滚出去。”
    与此同时，瑛王后忽而一扬手，便是一记耳光！
    四下无人，露雅自然不用顾忌王后的情面，不闪不避，直接抬手攥住了母亲的手腕。
    一时间，殿内灵力暴涨而起，争执不下。
    瑛王后向来教导女儿温柔、谦逊，没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露雅竟然敢出言不逊，甚至反抗，这时心中也是怒不可遏，厉声道：“身为帝女，竟敢如此放肆！”
    露雅脖子一梗，硬声回道：“在人鱼地宫偷腥，母后就是这样为维奥莱特帝国做表率的吗？”
    瑛王后秀眉微蹙，冷声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呵，幕后的为人，女儿还是很清楚的，您能在父王身边扮演一个好王后，能在人鱼族扮演当家主母，但演技再好，也骗不过我的眼睛。”
    说着，露雅抬手指着旁边的男人，提高声音问道：“你们两个，真令我恶心！”
    瑛王后收了手，暗暗叹了口气。
    又是一阵沉默。
    但这次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露雅剜了那男人一眼，对对方眼神中流露出的神情感到阵阵反胃。
    她想不通，这个男人究竟是抱有一个什么样的心态，才能以一种既怜惜、又兴奋的眼神，看待情人的女儿？
    更何况，他的情人是当今王后！
    国王陛下还在圣朗德尔的王宫之中主掌大权！
    这样灯下黑般的存在，他们的偷情紧张而刺激。
    母亲的堕落，和男宠的猖狂，让露雅像是吃了颗苍蝇一样恶心至极。
    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时时刻刻记住帝女的身份，行为举止得体，一举一动代表着王室尊荣，一颦一笑都是人鱼族的脸面。
    谁知道这华丽尊贵的外表之下，竟然发臭、发烂、肮脏到如此地步！
    瑛王后长舒一口气，柔声道：“你就不能静下心来，听母后说上一句？”
    露雅冷笑道：“次次都是我听母后解释，母后要是真的问心无愧，又何须解释？”
    王后气极反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大逆不道的孩子来。
    看着母亲的眼神下意识求助身旁的男人，露雅更加气愤，瞪着一双眸子问道：“母后，您平时掌控人鱼族日夜操劳，怕不是这位大人日日为您分忧吧？......你真的很让女儿失望。”
    瑛王后忽而提高声音道：“胡闹！”
    “我胡闹吗？母亲，我已经快成年了，这男女间的暧昧情愫，我会不懂吗？”露雅抱着手臂，淡淡讥讽道：“难怪您一直拦着我，又是不让去九幽迷城，又是不让去王宫，甚至连灵使们参军的是都搪塞过去，您这么拦着我，不让我见白涟舟......”
    “是怕女儿重蹈您的覆辙？”
    瑛王后听闻这句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这孩子，你知道什么？你......你知道什么？母亲辛劳这么多年，你难道连母亲半句肺腑之言都不肯听吗？你......你......”
    “母后疯了，女儿没疯，女儿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又是句顶嘴，瑛王后扶着太阳穴，抬手便又要打。
    露雅也抬着脸，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您心里过得去，尽管打便是！”
    巴掌正要落下，便被一直沉默不语的疤脸男人拦了下来。
    “露雅，你母亲是一国王后，行事自然有分寸。”他开口道。
    露雅略微一怔，这个男人竟然用很地道的图布里克方言为母亲解释开脱，熟悉的家乡味道，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一眼。
    疤脸男人尽量将语气放得很平，很柔和，轻声道：“帝女殿下，在下名叫戴卫，是维奥莱特大帝身边的贴身护卫，与王后......只是旧相识。”
    露雅脸上不免又添了一丝厌恶，对方这句自我介绍，分明就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制高点上，拿先国王的身份来压自己一头？
    她皱起眉头，极其不喜欢这种狗仗人势的话语。
    至于旧臣究竟是如何跟当朝王后搅合在一起的，她也不愿意细想。
    故国王的势力，早在十几年前那场浩浩荡荡的灵术师大清洗中，被费雷尔国王扫荡得一干二净。
    若不是新王对当时的瑛灵使心仪已久，执意要娶她做后，恐怕人鱼族也要被清除干净。
    没想到，这种偏爱竟然滋长出了这样的事端，王后殿下的裙下，还藏着这么一位旧臣。
    在一番思考过后，露雅也迅速冷静了下来。多年的王宫生活，让她看待任何事的眼光都要比同龄人成熟得多。
    “母后。”她盯着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笑道：“母亲是聪明人，以咱们人鱼族目前的形式，您藏这么一位在，恐怕不太安全吧？”
    人鱼族的野心，已经是灵术界皆知的事情。瑛王后想将整个维奥莱特帝国收入囊中，这样的野心，恐怕早就能被冠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如果过去人鱼族的放肆基于陛下的偏爱，如今，已经是有恃无恐了。就算王室不现在动手，王后一脉也早晚会被后人斩草除根。
    连露雅这样的小姑娘都懂的道理......为何明知故犯？
    “以后他来教你灵术。”王后殿下没有失态，微微低着头，沉声道。
    “以什么身份呢？”
    “没人认识他，所以不需要身份。”瑛王后转头看了戴卫一眼，神情惋惜。
    ..........
    懂得察言观色的露雅，此刻在二人之间看出了些端倪。像母亲这样习惯掌控一切的人，出现这样的恻隐之心，实属危险至极。
    感情是最不受控制的，母后之所以是如今的母后，是因为她不爱父王，这点露雅知道。
    但他们之间是有情意在的，母亲若是发愁、恼火，会第一时间向戴卫倾诉，遇上什么要紧事，也会第一时间向他泄密。
    露雅明白，自己是该替母亲好好管教下人了。
    “你的灵力怎么样？”她问。
    似乎惊讶于少女这样快速的转变，戴卫先是一怔，而后说道：“我没有灵力。”
    “什么意思？你只是个普通人？”
    露雅大吃一惊，沉下心来，确实没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她疑惑地凝视着母亲。
    “他是人族第一剑士，实力远不逊于一位灵使。”瑛王后淡淡说道，“你现在已经在接触人鱼秘术，这涉及到人鱼族绝密，除了他以外，其他人母亲都不放心。”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替你铺平脚下的每一步路，孩子。”
    这语重心长的话语，愈发让露雅怀疑——
    人族第一剑士，一定跟当年那场灵术师大清洗有紧密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