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处这个地方,在北京城不算特别出名,毕竟这儿可是首都,什么样的名胜古迹没有?
一条狭长的巷道而已,在偌大的北京城算不得什么。
不过对于玩音乐的人来说,这地方可是大名鼎鼎!
前几年,刚改革开放没多久,张晓微就在百花深处搭建了北京最早的专业录音棚,这也成了很多音乐爱好者的圣地,时至今日,每天都有大量的音乐人在这里折腾音乐,折腾梦想。
李燕歌上辈子也想过跟同学一块来这里录制毕业小样,那会儿百花深处已经闻名,录制的收费价格极高,不得已也只好换了个别的录音棚。
“要选二胡?要不要我帮你推荐推荐?”
“不用了,就这把二胡了。”
一家乐器行内,李燕歌东挑西选的最终选择了一把虎丘牌二胡。
“嘿,有眼光!”
乐器行的老板自称姓张,大约四十来岁,在看到客人挑选了这把虎丘牌二胡,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个专业的,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全国大大小小数十家生产二胡的乐器厂,最好的当属上海乐器一厂的敦煌牌二胡,和苏州乐器一厂的虎丘牌二胡。”
“这两个品牌的二胡质量都差不多,不过北京天气多干燥,苏州产的虎丘牌二胡在木质上要更脆更好一点,很适合北京天气环境。得,小伙子够专业的,那我就不班门弄斧了,这把虎丘牌二胡外面卖最少230一把,看您这么爽快,要的话给200就行!”
“200!什么乐器这么贵啊!”方援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把二胡要200块,他手上这把唢呐只要三十多块钱,还是黄铜做的呢!
一把木头做的二胡,居然要200块!
“这个价钱不算贵了。”
张老板瞥了眼方援朝,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开口解释道:“二胡国内最好的也就虎丘牌跟敦煌牌,两个牌子价钱最高的也就两百多块。要是其他的乐器,像我们店的百花牌小提琴,最好的要四百多块一把呢!钢琴什么的就更别提了,最便宜的没个几千块拿不下来!”
“好了援朝,虎丘牌老红木二胡的确是这个价钱,货真价实。”
李燕歌上辈子拉了几十年的二胡,不是他吹牛,在挑选二胡方面的专业眼光比这位张老板还要厉害。所以方才一进乐器行,他就瞄准了这把老红木二胡,两百块的价格虽然很贵,但也在李燕歌的承受范围内。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拉好二胡,没有一个好的二胡怎么行?
当然,新手的话自然是选择便宜一点的乐器就行了。
“那也没必要买这么贵的吧?我这把唢呐也才三十多块,还是黄铜做的。”
看李燕歌过去跟老板付钱,方援朝嘀嘀咕咕,心里还是对这把二胡的价钱感到深深地不满,一把木头做的二胡怎么可以那么贵呢?
听到这话,李燕歌笑了笑,倒也没有嘲笑方援朝的意思,毕竟200块在这个年代的确很多,哪怕是在北京恐怕也是一名国企工小两月的工资了。
张老板收了钱,找来一个二胡盒子,把二胡放进去后,又从柜子里拿了三根二胡弦,一个小铁皮圆盒,说道:“看你这么爽快,送你几根弦,还有保养的石蜡,以后要是二胡哪里坏了的话,随时可以来我们这修,都是免费的。”
“你这还有终生质保的?”李燕歌脱口而出。
“终生质保?”张老板一怔,明悟过来这个词的意思,立马笑道:“不错,就是终生质保,只要你这把二胡不是坏的修不了了,只要你拿着收据过来,保证给你免费修好!”
“那谢谢张老板了!”
李燕歌接过二胡盒子和送的石蜡,道了句谢后,就跟方援朝一块走出了乐器行。
等二人走后,张老板看了看大门口,摸着下巴嘀咕道:“终生质保?这个宣传不错,以后来个人就直接说终生质保!”
终生质保听上去似乎老板很亏的样子,实际上一点都不亏,便宜的乐器修理的次数多了,音质难免会受影响,初学者还好一点,但凡有点基础或者专业人士,绝对不能容忍这个。
到时候肯定会想要换一把新的,那么大家一听张老板这家乐器行终生质保,绝对会来这挑选的。
如果是贵一点的乐器,质量好一点,那么它也不容易坏,而且买回去的人,肯定会十分爱惜,就好比李燕歌,他自己就懂得换弦和保养二胡,除非是有什么大问题,大概率是不会跑来修的了。
…………
出了乐器行。
方援朝还在叨唠一把二胡怎么那么贵的时候,李燕歌的目光却是瞥向了斜对面的一条胡同,那里就是有着诗意一般的百花深处胡同。
看他停下来不走,方援朝顺着目光望去,只见斜对面有一个胡同口,墙上贴了一个红底白字的铁制牌子“百花深处”。
“怎么了燕歌?”初来乍到的方援朝,不太清楚百花深处的大名,所以见李燕歌一直盯着这个地方,有点好奇。
“没什么,我们走吧。”
李燕歌摇摇头,迈步往学校的方向走去,他本想进去找一下百花录音棚,顺便看看能不能给程芍君录一卷磁带,可是考虑到时间不早了,还是下次抽空再来。
…
二人回了学校,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食堂那边还开着,两人把东西放进宿舍后,就跑食堂吃饭去了。
等再次返回宿舍的时候,里面多了一个国字脸,留着长发的年轻人。
看到李燕歌和方援朝二人,他起身说道:“你们好,我叫郭雅志。”
老郭也来了!
“你好,我叫李燕歌。”李燕歌与他握了握手。
身边的方援朝紧随其后的进行自我介绍,突然眼角瞥见郭雅志床上敞开的盒子内放着一把唢呐,立马惊喜道:“你也是吹唢呐的?”
“对,我从小就学吹唢呐了。”郭雅志拿起盒子里的唢呐,异常爱惜的擦了擦。
“哈哈,我也是,看来咱们宿舍以后我俩能有共同话题了!你是不知道刚刚老李他出门去买把二胡,花了两百块,我的天,我这辈子都没碰过这么贵的乐器。”
或许是两人都学的是唢呐,天生的好感下,方援朝又拿李燕歌买二胡说事。
“行了援朝,郭雅志手上那把唢呐也不便宜。”李燕歌跟郭雅志同窗几载,知道他手上拿的这把唢呐,是天津乐器一厂用紫檀木做的,价格是多少他忘记了,不过肯定最少也要一两百块。
“真的假的!”方援朝凑过去看了眼,除了木杆的颜色好看之外,怎么也分辨不出这把唢呐跟自己的又什么不同。
看着贴过来的方援朝,郭雅志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说道:“价格多少我也不知道,是我一个长辈知道我考上了央音,特意买来送给我的。”
“长辈送的肯定不便宜,你看我这把唢呐跟你的也没什么区别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一点的唢呐音色更正一点。”
看两人这么快熟络的坐下来聊天,李燕歌轻声一笑,随即把目光看向了郭雅志,如今还算稚嫩的他,跟几十年后除了头发都是这么长外,少了嘴角那一抹大胡子。
说起来他们86级民乐系日后混的最好的,应该就是郭雅志了,凭借一把唢呐不仅举办过多次音乐会,还获得了“天下第一吹”的美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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