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见画外音》160 我想…保护世界

    天际之上，再次掠过一阵闪电。
    路怀秋顶着炫目的光芒和耳边传来的雷声，将视线移向了面前的路灯之下。
    然而——
    在路灯温和的光泽之下。
    别说杀手了，连人影都没一个。
    “怎么会？”
    路怀秋一怔。
    【潜伏于夜色中许久的杀手，终于在这一刻发起了进攻。】
    【对方的实力显然稳压路家主一头，对于后者而言，今天晚上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噩梦。】
    下一瞬间。
    一阵汹涌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路怀秋所感知到的，并不是妖魔身上的灵力气息。
    ——而是同类们的源力。
    “异端。”
    路怀秋的脑海中迅速地崩出了这个字眼。
    与此同时，他也雷霆般地拔出了【星切】，朝着前方光速出刀——
    【居合】。
    刀光闪过的刹那。
    嚓啦——
    一阵肌体被锋利刀刃撕扯开的声音在小巷中响起。
    路怀秋面前的空气之中，瞬间飞扬出了一片漫天泼洒的血雾。
    “找到你了。”
    路怀秋淡然一笑。
    没错。
    倘若以一个无辜路人的旁观视角来看的话。
    路怀秋，似乎只是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气挥出了一刀而已。
    并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场景中会多出大一片花里胡哨的击中特效。
    他们更不会知道。
    这一波，一向稳健如同老狗的路家主，早就已经站在了大气层之上。
    当啷——
    匕首摔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紧接着，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的声音。
    “你……怎么可能发现得了我？”
    一个披着黑色大衣，带着面具瘦小男人，逐渐在空气之中显形，继而出现在了路怀秋的面前。
    他似乎非常痛苦地捂着自己身上的刀伤，跪倒在地，摇摇欲坠。
    “我……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将身体融入任何地方的背景之中，正常人怎么可能看得见我……”
    他那虚弱得如同游丝般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但还没等他的话说完。
    嚓！
    路怀秋便一个箭步迎了上去，又补上了一刀。
    这一刀直接贯穿对方的胸膛，一击毙命。
    “影子。”
    淡淡说完后，路怀秋又将【星切】果断拔出。
    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对方直挺挺地倒地，没再发出声息。
    路怀秋倒也不是不想跟他解释，但确实没必要。
    一个都要死的了家伙，问那么多有的没的有啥意思？
    一向话少的路家主又讨厌说话，所以干脆直接一刀送他上路得了。
    早在这家伙发起进攻之前，路怀秋就发现到了一些神奇的盲点。
    ——在空无一人的路灯下，光芒所照耀到的地面之上，竟凭空落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不见其人，只见其影。
    “原来如此。”
    那一瞬间，路怀秋便登时明白了。
    ——他对面临的对手，是一个拥有隐形能力的超凡者。
    但这家伙的隐身能力似乎只能通过光影之类的物理效果掩盖他的体表，并没有办法让自己身躯消失。
    所以在路灯之下，他完全没有办法藏住自己的影子。
    于是。
    当这个铁憨憨朝着自己冲过来的时候。
    他便瞅准了时机，对准地面上的那个影子来了一发【居合】……
    事实证明，这家伙的匕首在他的【星切】面前，根本毫无一战之力。
    所以说啊。
    为什么男人都喜欢自己的武器长一点，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隆隆隆——
    苍穹之上滚动的雷声，依然还没有停息下来的意思。
    路怀秋用雨水洗净了刀身，然后走到那个杀手的身边，蹲了下来。
    稍微感知一下对方的气息后，路怀秋推测这大概是一个接近黄金段位的异端。
    修为层次确实要比路怀秋高上许多。
    只可惜。
    这家伙的命轮能力，仅仅只是隐身。
    在身上挂满了各种技能，并且还玩得一手好刀的路家主面前。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路怀秋伸手去摘他的面具，却发现自己根本拿不下来。
    而在面具的边缘，似乎还能看到黑色的焦痕。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却暗藏了许多玄机的神秘面具。】
    【面具的内面似乎被留下的秘术法阵，会将死去的佩戴者的脸庞烧融成灰烬。】
    【但可以猜测的是。】
    【当你看见对方的脸上挂着这种面具的时候，基本上就可以确认，对方是异端杀手中的一员没错了。】
    路怀秋微微皱了皱眉。
    那么谨慎的么……
    他原来还打算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但如此看来的话，那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他只是杀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罢了，仅此而已。
    如此一来，今天晚上的收获，基本上就相当于零了。
    在这之后，还会有一个接一个的人跳出来找他的麻烦。
    “不过。”
    “今晚还是挺幸运的。”
    路怀秋心想。
    夏至前脚刚说，明天才开始进行贴身保护工作。
    结果今晚一回来，半路上就遭遇了意外。
    果真，意外总比惊喜来得快。
    【不不不。】
    【很多时候，事情可能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如果你觉得惊喜来得太慢的话，大可以再多等几分钟。】
    【你要是不信的话，建议尝试一下。】
    路怀秋：“？”
    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很多时候。
    路怀秋真的很想把那个一直在自己脑袋里逼逼赖赖的家伙给一把揪出来暴打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说话只说一半。
    路怀秋微微地作了一下深呼吸，然后耐心地搜查了一下这家伙的衣兜。
    然后。
    就在路怀秋解开了对方的排扣，将大衣给打开之后——
    他看见了一个用封口胶绑在对方腰间之上的，一个长方体状的盒子。
    而在盒子的旁边，还带着一个显示着倒计时的电子屏幕。
    如果再仔细点去听的话，甚至还能听见一阵细微的“滴答”，“滴答”的声响……
    路怀秋盯着它看了半秒钟后，终于缓缓地憋出了一个字：“…6。”
    下一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夜幕之下的海城中响起。
    火药燃烧的光芒恰巧与闪电融为了一体，傻傻分不清……
    【这一刻。】
    【路家主，或许真的相信了吧。】
    …
    …
    …
    爆炸声逐渐消失之后。
    远在几个路外之外的一个拐角处，逐渐地冒出了两个人影。
    他们的衣着同样惊人的相似，而且都戴着同样的面具。
    “这威力会不会太大了点啊，大哥。”其中一个胖一点的低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忧虑，“万一惊动了联盟那群人怎么办。”
    “说得太晚了。”另一个身材瘦弱的倒是颇为云淡风轻，“已经惊动了。”
    “阿这！”胖子立马作势要行动，“大哥你先走，我赶紧去验尸，马上就跟上来。”
    “验个屁啊验！”瘦子摆摆手，“那可是高浓缩度的炼金炸药，别说他了，就你这坨身板都不可能顶得住的。”
    胖子委屈巴巴道：“大哥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拿我的身材说事儿……”
    “少废话了，赶紧走！”
    瘦子扬了扬袖，两人很快便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小巷子的深处，再次回复了宁静。
    爆炸之后，逐渐落定的尘埃内。
    路怀秋艰难地撑着地面，扒拉开碎石堆，从里面爬了出来。
    【难以置信。】
    【在一场接近致命的打击中，路家主竟凭借着奇迹般的运气存活了下来。】
    【钢铁般的意志，也再一次得到了打磨和强化。】
    【强韧根系：lv2不死鸟→lv3不死鸟。】
    【……】
    “还好还好……”
    路怀秋靠在路边，长长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多亏了【司命】。
    否则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已经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在他即将当场暴毙的那一瞬间。
    在【司命】能力的加持下，最后的关头，他的体表上产生了一层强度级高的源力护盾，为他挡下了这致命的最后一击。
    当然了，【司命】这个能力的代价，确实非常高。
    路怀秋能够感觉得到，他体内的所有源力，都已经在这一刻完全消耗殆尽了。
    ——真·一滴都不剩了！
    而且这种强烈的枯竭感甚至要远远高于曾经被影子吸干的程度。
    简而言之。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用锁血外挂强行抗下了一波毁天灭地的伤害后，只剩下倔强的最后一滴血。
    路怀秋甚至感觉。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一个小屁孩，抓着一根树枝上来戳他一下，都能够把他给当场戳死。
    “得回家了……”
    路怀秋伸手扶着墙，竭尽全力地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身躯沉重，四肢无力。
    甚至……
    就连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开始发黑和模糊了……
    “该死。”
    他喃喃低语。
    没错。
    【司命】确实帮他捡回来了一条命。
    可现在这条命……
    却也就只剩下一口气而已了。
    “我需要源力。”
    路怀秋逐渐意识到了自己所陷入的困境。
    ——他已经是个濒死的人了。
    再不火速进行急救的话，他依然还是会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死在这里。
    “真该死。”
    路怀秋用迟缓僵硬的动作，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了手机。
    然后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连续地点击了三下电源键。
    ——这是唐雨笙在他手机中设置的某种快捷信号。
    做完这一切后，路怀秋只感到世界逐渐黑了下来。
    他双眼一闭，陷入了无尽的混沌之中。
    …
    …
    …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让他醒过来……”
    昏暗无光的世界之中。
    路怀秋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
    “伤得太重了，【月亮井】的治疗阵也没有用……”
    ——是唐雨笙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回话，却发现自己似乎做不到的。
    “妈蛋。”
    路怀秋感到很郁闷。
    他忘记自己还处于昏迷状态之中了。
    他只能冥冥中听见四周的声音，却没有任何办法开口说话。
    【你很害怕，对吧？】
    【即便这并不是你第一次直面死亡。】
    【但再一次体会这种感觉的时候，你依然还是很怕死的，对吧？】
    【承认吧，小子。】
    【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至少你快死的时候，还有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漂亮妹子陪在你的身边，你应该感到非常开心才是。】
    【你已经是一个令人羡慕不已的幸运儿了，真的。】
    【要知道，有多少猎人最终的归宿，是躺在冰冷且血流成河的战场上。】
    “不，你说错了。”
    路怀秋低声道。
    是的。
    如果死亡的感觉就像现在一样的话，那他完全没有感到害怕。
    这就像是一场长眠，无非只是双眼一闭的事情罢了。
    “我怕的是，那些来不及完成的事，那些没有好好填补的遗憾。”
    路怀秋道。
    【是么？】
    【可现在说得那么多，好像也有点来不及了呢。】
    【要不然，趁着你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跟我多聊几句话吧。】
    【其实我们很像故人，不是么？】
    【只是你这死骚包，从来都没有找我搭过话而已。】
    “故人？”
    路怀秋淡然一笑，“有点意思。”
    “所以咱们聊点什么呢，故人？”
    【随意。】
    【如果实在想不到什么话题的话……】
    【那就讲讲的你的遗憾吧。】
    “遗憾啊……”路怀秋沉默了一会，“那就是……没能好好道别吧。”
    【和谁？】
    路怀秋笑道：“故人。”
    脑海中的声音似乎沉默了一会。
    【没事。】
    【还有我呢。】
    “你有个屁的用。”路怀秋轻声道，“你只会像我妈一样唠唠叨叨。”
    【想活下去吗？】
    路怀秋微微一怔：“废话。”
    【如果今天你没有死的话，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捶爆你的狗头。”
    【不，我是认真的。】
    【如果今天你没有死的话——】
    【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这一次，轮到路怀秋沉默了。
    无边无际的漫长黑暗之中。
    他缓缓地开口道：
    “我想……”
    “我想好好学习。”
    “我想陪老爹喝酒，喝最烈的小鸟伏特加。”
    “我想跟我爱的人去看海。”
    “我想……”
    “保护世界。”
    下一刻。
    四周混沌般的黑暗。
    顿时灿若星辰。
    …
    …
    【真巧，我也是呢。】
    【那就……】
    【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