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班老司机笔记》第二四七章 这条路不好走

    李威开车，不时抽空偷眼看看张老板，刚上高速，一斤牛二下肚，只用十几粒花生米。
    人才啊！
    说一句：“直着走，过了济南喊我。”
    随后座位往后一调，就这么靠着呼呼大睡。
    太洒脱啦！
    瞬间犹如凡间行走历劫的谪仙酒仙有木有？
    夜色暗涌，李威身后的小胖子鼾声如魔音贯耳，分贝数绝对超过老母猪。
    再看张老板同样呼呼大睡，一副我耳背听不见的架势，不由得苦笑一声，挺好，不瞌睡了。
    众所周知，当年的京沪高速往北方向，到了夜间车很少，特别是过了泰山段，骤然拓宽的双向八车道，路灯昏暗，更是显得格外冷清。
    好处就是不用担心紧急情况，避让也有空间。
    于是李威听着叔侄俩二重唱，从小心翼翼到逐渐提速，不到半夜就看到前方几十公里济南绕城的指示牌。
    路边的黑暗宛如看不见的深渊，在惨白的疝气灯映照下被切割，道道白色虚线划过眼睑，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李威稳住方向盘，心里默默计算着路程，不时微眯着眼睛，通过后视镜中闪耀的灯光，看着那一辆辆快速超过自己的小车，并目送他们远离。
    张老板睡了一个多小时，睁开眼睛打量环境，再次拆开一瓶牛二，小口小口的喝着，不时和李威聊几句家常。
    车少显得路宽，平淡而无趣。
    但，似乎老天不想让他们太过于安稳，于是乎，变故就在骤然间。
    大货车后面，一辆黑着灯的面包车突然超过大货车，车窗降下，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对着行车道抛撒三角钉。
    灯光下，约十几颗钉子在大货车前翻滚跳跃，昭示着对方的险恶用心。
    李威大惊，下意识的抬起油门就要踩刹车，就听张老板厉声高呼：“变车道，不能刹车。”
    李威强行忍住刹车的念头，一把轮跑到应急车道，就听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张老板哀叹道：“玛德，又废我一条轮胎。”
    叹完气抬头看着前方保持距离观察自己的小车，叮嘱李威：“千万不要停，这里是两市交界处，报警都慢，一直开到前面济南绕城高速再停车。”
    李威怒道：“怕啥？停下看看什么妖魔鬼怪，抓住他们让这帮王八蛋赔咱轮胎。”
    “不行，咱们不知道对方多少人，万一他们人多，就不是一条轮胎的事了，有可能连出发费都保不住。”
    李威稳住方向减速：“我不信他们这么大胆子，高速公路是全封闭的，他们还能飞了不成？”
    “加速，别拿我爷们的命去挑战坏人的底线，你一个人有个毛用？人家又不会跟你单挑。”
    李威几乎暴怒了，耐着性子劝说：“张老板，我亲戚是警察，他说这种情况，就算把对方打死也不用负半点法律责任。”
    张老板连连摇头：“不行，万一对方上面有人怎么办？万一有人纵容，啥匪勾结怎么办？到时候算咱们互殴，赢了赔钱，输了住院。”
    “你妹啊！”李威大怒爆喝：“管这么多干啥？我不信有这么多万一，让你说的木有王法了。”
    张老板几乎跳起来，扭过身子指着李威鼻子怒吼：
    “你几岁了还这么天真？我说开车走就快走，你工资还想不想要了？你这么正义？到前面下车滚回去，老子用不起你这样的惹祸精。”
    听着老板的斥骂，李威被怒气冲昏的头脑逐渐清醒，因愤怒狂暴而血红的瞳仁慢慢恢复清明。
    对呀！自己只是一个打工人，抓坏人是警察的事，几个小时前自己还说君子不立危墙，为啥又冲动了？
    “唉！”李威长长地叹口气：“张老板，咱们至少要报警吧？不是说协助有关部门抓坏人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吗？”
    张老板冷笑一声：“你是公民？身份证上写的是公民吗？”
    “别抠字眼好不好？有区别吗？”
    “废话，律师就是抠字眼，走程序的时候错了一个字都不行。”
    这老混蛋吃过多少亏？怎么能对领导这么不信任呢？
    “好好好，你的车，你都不心疼损失了，我心疼个毛线？”
    “看不惯这帮人你就撞过去呀！这样咱们没危险。”
    “我追不上，”李威摇摇头：“上坡太多了，咱们才跑二十迈，人家加加油就能过百，要不等下坡再说。”
    “算了，安全第一。”
    李威又叹口气：“你这次出发换这么多轮胎，也是碰上这事了？”
    “嗯！我报警了。这帮孙子蹦跶不了几天，到时候警察两边一堵，肯定是瓮中捉鳖的局面。敢跑到高速上犯事，特么的脑子进水了。”
    李威表示看不懂张老板，总能找到理由安慰自己。
    报警电话打通，告诉警察有人在高速上撒钉子。张老板恶狠狠地看着前方的小车骂道：
    “你们快完了，回头警察就把你们抓起来，老虎凳，辣椒水，统统给你们用上。”
    “别逗了，啥年代了还老虎凳辣椒水？有能耐你伸出头去骂，在驾驶室里人家听不见。”
    “我又不傻，万一激怒了歹徒，他们再撒钉子咋办？这次就放过他们。”
    李威苦笑，放过他们？人家不想放过咱们呀！
    对方见第一次无效，面包车很快又减速靠过来，三角钉不花钱一样连续抛洒。
    李威见躲不过去了，也不理会张老板愤怒的嚷嚷和谴责，一把轮切到应急车道缓慢停车，拉起手刹打开双闪并关上大灯。
    那辆面包车同样在大车前方停下，距离约百多米，没人下车，似乎观察大货车会不会突然起步。
    李威听的清楚，这片刻功夫，至少又有三条轮胎报废。虽然是后桥轮胎，可再跑下去就会损伤其他轮胎。
    拿出铁撬棍，一巴掌拍起仍然睡得死猪般的小胖子喝道：“等对方下车过来，距离我二三步的时候用大灯晃几下，听懂了吗？”
    张老板也知道不好，同样拿起撬棍喝道：“你个废物别下去了，听威哥的。”
    “你也别下车了，年纪大了万一伤到咋办。”
    “唉！我好怕警察过来把咱们都抓起来算互殴就麻烦了。”
    李威安慰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肯定不会的。”
    张老板快哭了：“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你说光天化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