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再腾》第88章 北野的“妄言”

    在就近的一家酒吧定了一桌，两人相对而坐。
    “北野先生，贵公司近况可佳？水产省上个月对渔船捕抓量开始严格限制，禁捕令的期限也相应延长了，不知是否对东垠的经营造成了影响？”
    沉默首先由田中浩二打破，他选择与北野密切相关的话题来搭讪，试图唤起他进行谈话的兴趣。
    “想不到田中先生还不忘关心我们这一介渔夫的消息，足协官员还真全面，真难得！有劳费心，一切安好。”北野皮笑肉不笑地应答着。
    田中浩二努力在寻找话题，但北野偏偏不买账，始终不冷不热地回答，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更是让田中浩二谈话的欲望瞬间降温，开始暗自埋怨自己不务正业，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还有闲心情当鲁仲连！
    “北野先生，前年那一幕你还记在心上吗？其实，万代先生真的没有排斥你的意思，他只是——”田中浩二绕了几个圈之后，还是不得不把心中的想法表达出来；
    但北野并不理会他的一番好意，蛮横地打断他的话：“田中浩二，够了！我不是说那段梁子已经结了吗，没必要再在这里翻旧账、倒陈醋！他管他的球队，我理我的船队，大家河水不犯井水！”
    北野全名是北野平川，日本东垠公司的总裁；
    东垠公司的业务以捕鱼、鱼类产品加工为主产业，兼营远洋货运，在日本渔业公司普遍不景气的背景下，东垠公司依托稳定的海运条件，本土的日本海域及远处的太平洋深海都是它的业务范围，籍此东垠每年的经营额稳定在百亿左右，雄居日本渔业公司之首；
    北野平川喜欢足球，同足协官员有着密切的联系，东垠公司也成为日本足协的赞助商之一，双方保有长期的合作关系。
    在2005年6月份的时候，北野平川大幅提高赞助金额，希望能成为日本足协的独家赞助商，在东垠公司主要竞争对手三井重工、索尼公司退出竞标的情况下，日本足协考虑与东垠公司签订五年的独家赞助合同；
    但却遭到时任日本国家队主教练的万代武甫强烈反对，理由是“与渔业公司挂钩影响日本足球形象，易使人联想到鱼腩”，北野平川与万代武甫两人从青年时代发轫的恩怨逐渐浮出水面。
    当时的万代武甫刚从西班牙归来，意气风发的他刚在前一年率领日本队成功卫冕亚洲杯冠军，一时之间成为日本足坛炙手可热的本土教练；
    身为国家、国青总教练的他对球队的相关事务拥有足够的话语权，足协主席久木利三郎不得不考虑他的想法；
    北野平川不满足协的出尔反尔，一气之下撤消公司对足协的全部赞助，双方不欢而散，合作关系彻底破裂。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田中浩二也不懂开口说什么，只好岔开话题，缓解尴尬情绪：“北野先生，不喝点吗，我可是见识过你的酒量的哦！”
    举手向服务生示意，“来杯白兰蒂！”
    “威士忌。”北野平川淡淡说道。
    “田中君，你觉得这支中国队怎么样？”呷了口酒之后，望着沉默不语的田中浩二，北野平川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打破了两人间的僵局。
    “抱歉，匆匆赶来，没能欣赏这场精彩的比赛！”田中浩二直率地答道。
    “遗憾，这确实是个遗憾！”北野平川语带讥讽地说道。
    “遗憾什么？尽管没看，但通过前一段时间对他们的观察，中国队还只能算支二流球队，要不也不会输给伊拉克，更不可能被我们国青队进5个球！”田中浩二异常自信，沾沾自喜地答道。
    北野平川不屑地笑了笑，轻蔑地说道：“不错，他们的大门确实被日本队洞穿了五次，但你看比赛没有，这支中国队根本不是三天前被日本队打得找不到北的那支！”
    “能够咸鱼翻生，逆转宿敌韩国，这份勇气是现在的日本青年队最缺的；依我的观察，我敢肯定，这支中国队会成为今年世青赛上最神秘的一支球队，如果再次面对他们，日本队不会再那么轻松。”
    “哦，北野先生，似乎你很看好中国队，我想听听你的高见，弥补我没有看这场比赛的缺憾。”北野异乎寻常的溢美之词勾起了田中浩二的好奇心，他想看看这支已经被日本队彻底否定的一支球队在北野平川眼中是什么形象。
    “我并没有偏袒中国队的意思，事实上我很反感中国人，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北野平川喝了一口酒润喉，继续说道，“本次亚青赛我只看了两场比赛，一场是伊朗打中国的1/4决赛，另一场便是这场第三名决赛。两场比赛的主角都是中国队，他们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便是他们出色的防守。”
    “中国队后防的连贯性很好，球员间的联系相当紧密，打伊朗时，对手自始至终都没有觅得破门良机，他们的进攻打在中国队后防这堵墙上如泥牛入海，即使在两名中场因伤下场作出调整的情况下，中国队的防守依旧保持着较高的效率。”
    “赛后我看了报纸才知道，中国队当场比赛已经被迫换上多名替补，在极度混乱的情况下他们依然顶住了伊朗的狂攻，而且胜利之球还是由几名替补球员联合炮制的，这说明他们的整体的打法已经深入人心，球队阵型初步具备了稳定性，主力与替补在执行球队的战术要求上并无太大的反差。”
    “这便是这支球队成熟的地方，也是我觉得他们能够在世青赛上有一番大作为的主要理由，论到成熟，日本队绝对比不上这支中国队。国青队貌似强大的进攻掩盖了虚弱的后防，一旦进攻受阻，那条低劣的防线一定会漏洞百出！”
    北野平川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让田中浩二颇感意外，但觉得太过危言耸听，不以为然地打了个哈欠：“想不到北野先生观察得如此细致，佩服，回去后我一定会和万代教练提起的。”
    自己的真知灼见遭到他的不屑一顾，北野平川冷冷说道：“我知道日本队在迄今为止的六场比赛中已经打入了34个进球，平均每场5个以上的进球，这种攻击力在杯赛中确实显得出类拔萃。但是我想提醒你们，日本队这次是本土作战，赛程、场地、裁判、球迷，全面占优的国青队取得好成绩自是理所当然；”
    “几场大比分的胜利只是因为对手实力不济或不在状态，不说挑战强悍的欧美球队，即使面对本场比赛的中国队，他们都不一定吃得消，中田正基扛得住那个1米98的中国前锋？转身速度慢吞吞的福泽佑三郎吃得下那个速度飞快的中国10号（罗冼）？更别说那个擅于边路狂飙的25号（龙天）了！”
    “那场5：0并不能说明什么，当时的中国队一片混乱，影响了真实水平的发挥，这一场才是他们的真正水平，他们是以意志斗赢了韩国人，在体力枯竭的加时阶段仍死死咬住韩国不放；韩国人的顽强一向令我们感到头痛，但在这场比赛里，连顽强的韩国人也头痛了，你们有何感想？”
    “来看看中国队的三个进球，有任意球，有远射，还有头球，形式多样、立体化的进攻手段，足以见得他们并不保守，只是寓攻于守，如果能够衔接好防守与进攻两个环节，这支球队不亚于一支欧洲二流球队。也许日本队出众的技术与娴熟的配合能在场面上戏耍中国人，但坚持下去，日本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想不到北野平川已经放肆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地步，田中浩二满肚子止不住那股火迸：“北野平川，你还是日本人？你不屑与我们足协合作、不关心日本足球就算了，又何必对他国，尤其是中国这种未入流的烂队如此看重呢？你居心何在，以此发泄你心中的不满？！”
    北野平川听了他粗暴的一番指责并没有动怒，异常平静地说道：“这只是我这个野外渔樵人士一点肤浅的见解，你堂堂一个足协副主席没必要当真，我胡说八道而已。”
    田中浩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掩饰道：“抱歉，这段时间太忙了，神经有点过敏。刚才言语冲撞之处，万望北野先生海涵！”
    北野平川淡淡一笑：“话说到这份上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最后我只想说一句。中国队有个叫龙天的25号球员，体能出众、速度奇快，他今天的表现堪称完美，很好地激活了中国队；拿围棋术语来说，他就是中国队存活下去的那口‘气’;”
    “日本与中国的那场半决赛时，这口‘气’并没有在场上，中国队很快便蔫了；这名球员不全面，技术、意识方面都存在极大的缺陷，但单方面的素质太突出，用活的话会成为救场的奇兵，每个教练都渴望拥有这样的球员。”
    “今年世青赛也许碰不上中国，但明年的世界杯预选赛呢，更远的将来呢？日本足球已经领先于中国足球，但中国素来不缺个人能力出众的球员，忽视这种人的存在，日本足球迟早要吃大亏；”
    “这是我对你们的忠告：别太瞧不起人，日本足球不是高高在上的天皇，他不可能永远把人家踩在脚下，万代武甫也不是神，他会有后悔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