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花一现》第584章 抑武尊文 死祭

    主事者大声疾呼，旁边的人却还在诧异之中，未能及时做出反应，待众人如梦初醒，纷纷上前拦阻时，乔公已经一头撞在国师高恕的棺材上，顿时击起万点桃红，四散飞扬。
    那些上前拉他的人躲闪不及，一身素服之上，星星点点，好不晦气，以至于乔公的尸首倒地，竟无人上去处理。
    主事者见乔公撞死，并非是要破坏国师丧事，这才放心。在大宛境内，国师地位非同一般，若国师的丧事遭到意外破坏，那预示着大宛劫数将至，必致人心浮动。
    萧唱将眼前一幕报告秋儿，秋儿微微点头，说道：“算这个老家伙识相，他这样碰死了，倒省得我费心了。不过，想用一条人命换一家老小的性命，实在是做梦！”
    萧唱道：“殿下，眼下这件事，当如何处理？”
    秋儿道：“扶我下车。”
    萧唱躬身上前，将秋儿扶下车，秋儿昂首走向乔公的尸体，语气激动：“诸位都是大宛栋梁，共同做个见证。昨日，本宫梦见大罗天仙下凡，为本宫指点迷津，仙言：国师不幸被恶鬼索命，乃大宛运数不济，当以活人祭之。本宫正在发愁，不想无辜之人因此丧命。今日乔公以鲜血死祭国师，我大宛必将昌盛万代千秋！”
    说到这里，秋儿已经走到了队伍的前面，她猛然转身，面向诸臣，大声喊道：“大宛万岁！国师走好！”
    诸臣闻言，群情豪迈，皆情不自禁的跟着秋儿喊道：“大宛万岁！国师走好！”那些闭门不出的老百姓，也被这震天撼地的喊声所感染，在自家屋里大声跟着喊：“大宛万岁！国师走好！”
    一时之间，千家万户，似乎整个宛城都在呼喊着这两句话，这响彻云霄的喊声，杨显明在宛宫深处，亦听得清清楚楚。国师的丧事，小王子也随行送葬，杨显明无所事事，在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他被这声音所震撼，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人心凝聚，是这样可怕的力量，足以气壮山河，撼天动地。
    但他并没有跟着喊，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想着心事，直到秋儿送葬归来，走进他的房间，轻声说道：“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杨显明从沉思出收回思绪，这场血腥的争斗，结局早在杨显明的意料之中，但过程却出乎他的预料，秋儿那铁血的手腕和决绝的凌厉手段，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而大宛的士气之高，凝聚力之强，更是让他瞠目结舌，看来，中原想要收复河山，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当作长远的打算了。
    秋儿见杨显明面容呆滞，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问道：“怎么，害怕了？”
    杨显明这才跪伏在秋儿脚下，颤抖着说道：“臣乃一介书生，从未见过什么大的世面，不过是读过几本圣贤书罢了。”
    秋儿道：“杨先生不必紧张，读书人的斯文，需要有人创造条件，若这些恶人不除，哪有你们读书的雅兴？从此以后，你只安心读书就好了。”
    杨显明道：“是，殿下。”
    秋儿看着瑟瑟发抖的杨显明，柔声说道：“看来，本宫今天来得不巧了，杨先生也无心谈家事国事天下事，不过没关系，本宫可以等。杨先生放心，只要你对本宫没有二心，本宫保你荣华富贵，寿终正寝。”说完，秋儿扬长而去。
    乔公既然是死祭国师，自然是给国师高恕做了陪葬，乔家便不得再办什么葬礼相送，还要披红挂绿，也示心甘情愿之意。在大宛，为国师死祭，是一件莫大的荣誉，不是谁都能有的机会，这也是争荣夸耀之态。
    乔公子听闻此消息，十分沮丧，勉强穿上盛装华服，脸上却丝毫不见喜悦之色。大夫人虽不得宠，但这种场合之下，二夫人还是没有什么出头机会的。只听大夫人劝道：“夫君当保重身体，人死不能复生，伤心亦无用，夫君还要振作精神，将乔家发扬光大才是。”
    乔公子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夫人不知，父亲哪是想要我光耀门楣啊，他是国师的心腹之臣，殿下不喜，父亲这是用他的性命，给我寻一条活路。只要我能保住这条命，就是万幸了。还敢奢望什么荣华富贵吗？乔家已经败了，彻底从朝堂之上消失了。”
    大夫人道：“死祭国师之士，其子嗣必得一世王爵之位，可免一次死罪，其他罪责不论，这是大宛的律条，难道宫中那位敢弃之如敝履吗？”
    乔公子道：“她有何事不敢做？大宛朝堂都晓得她只是个丫头，又有谁敢多说半个字？宛人尽知小王子是她与国师的私生子，哪个又敢多嘴多舌了？这些国之根本，尚且无人问津，何况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死活？说不定，有人还会津津乐道，落井下石呢。”
    大夫人沮丧道：“我们这等权势滔天的人家，尚且有此天灾人祸，那些老百姓岂不是更加任人宰割了？”
    乔公子道：“还说什么远在天边的老百姓呢？就是府中被你们打死的丫头，又有多少？哪一个是犯了死罪的？”
    大夫人无语，只是双眼无神，唉声叹气，乔公子安慰道：“我已经写好了请辞的折子，托人送了上去。希望殿下能准我告病养老，永不涉足政事了。”
    若在平时，乔公子敢提辞官不做，大夫人肯定跟他瞪眼，但今日不同，大夫人已经预感到大难临头，只要能逃出宛城，保住性命，就算没收了全部家产，身无分文，也可以托娘家人的财势，再发达起来的，何况，如此一来，那二夫人的一张俏脸就更是被她富可敌国的显赫家世比下去了，倒是因祸得福了。
    二人正说着话，忽有丫头来报，说萧夫人求见。乔公子就是一惊，夫妻二人对望一眼，皆无声的问：“她来干什么？”
    这个萧夫人是殿下命他娶进门的，乔公子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迎了出来。大夫人也跟了出来，她对二夫人一向冷言冷语，但对这个老三，大夫人可不敢冷淡。
    乔公子看到萧夫人手中捧着一壶酒，心彻底凉了，虽然一切了然于胸，但他还是礼貌的将萧夫人让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