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走出房门,吩咐人准备上好的棺木,萧夫人闻言,早已经昏死过去,秋儿命人将她抬入另一间屋中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夫人醒来,挣扎着换上素色衣裙,在众婢女的搀扶下,再次来到院中。只见院子里一口上等棺木,已经封好了,萧夫人顿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秋儿命令道:“扶萧夫人回房休息。”
萧夫人道:“他是我的夫君,我得在这里陪着他。”
秋儿道:“从现在开始,他就已经不是你的夫君了。”说完,秋儿将一张纸递到萧夫人面前。萧夫人伸手去接,秋儿却躲开了她的手,萧夫人只好在她手上看完。
虽然萧夫人早有准备,但还是难以接受,喃喃的说道:“这不是真的。”
秋儿道:“是你亲手毒死了他,他自然不会原谅你,已经效仿中原的规矩,写了一封休书,将你嫁给那身体有残疾的乔大人,也算是对你的惩罚了。这是萧吟死前所写,在他出殡之前,我要替他完成这个心愿,给你一天时间准备,明日一早,乔家就会派人来接你的。”
萧夫人道:“殿下,我与他毕竟夫妻一场,请允许我给他磕个头吧。”
秋儿道:“不必了,这里我会照顾好的。”然后,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是我害了你,你好好保重身体吧。”
秋儿眼中流露出爱惜之情,萧夫人心里一动,莫非萧吟已经将她怀有身孕的事告诉给殿下了吗?不管怎么说,夫君已经死去,现在唯一能替他做的,就只有保住腹中胎儿,给夫君留下一儿半女。想到这里,萧夫人强忍悲痛,起身回屋,准备婚礼事宜。
第二天,乔家果然派人来接,萧夫人只好遵命,临行前,她给秋儿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这个让她一生难以忘怀的地方,她最幸福的时光,在这里度过,她最伤痛的瞬间,也留在了这里,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什么事,能拨动她的心弦。让一个人心死,远比让他身死,更残酷。
秋儿独自守在萧吟停灵的屋子里,吩咐士兵防卫守在屋门外,不得进来打扰,就连心腹的丫头也都被秋儿拒之屋外,她们只能听到秋儿在屋里自言自语,却听不清她跟萧吟说些什么话。
高恕听说了萧吟被秋儿毒死的消息,并将跟着秋儿的丫头叫过来几个,分别询问她们当时的情形。众丫头都惧怕高恕,不敢欺瞒他,皆如实禀报。高恕一听,心有疑惑,总觉得萧吟的死大有文章,思来想去,他决定亲自去看一看萧吟的尸体,若秋儿这个贱丫头也欺骗他,那他就让这对狗男女一起在人间蒸发,丹心黄杵所制的剧毒,如今也只剩下两个人的量了。
高恕以给萧吟送行为名,调集了众兵把守住萧府,就算他们抓不住萧吟,起码也不会让这小子悄无声息的离开,只要这些人能阻拦他一阵,或者说能知道他逃跑的方向,那么高恕就能把他追回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萧吟能凭借一身超凡脱俗的武艺逃出虎口,秋儿这个丫头也是必死无疑的,只要她一死,高恕立即让小王子坐上宛君之位,那整个大宛就归他了,难道还怕抓不到一个萧吟吗?
高恕位高权重,他与大宛公主的私情,又在市井之中又广为流传。宛人从未听说过祜王有这么一个儿子,小王子是高恕与公主的私生子,自然是宛人都心知肚明,却不敢说的事情。因此,朝堂之上,高恕的心腹重臣不少,高恕只随便带了十几个人,进了萧府,来给萧吟送行。
有精力充沛的丫头,老远就看见了高恕,刚要出言提醒,高恕一摆手,众奴婢无一人敢言语,皆屏气宁神,低头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高恕走到门口,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却只有嘤嘤的啜泣之声,高恕顿时怒火中烧,推门而入,并随手将门带上,把众人都拦在了门外。
“你挺伤心啊。”
秋儿素面白衣,一脸疲倦,虽未施粉黛,却别有一番病西施之态,高恕只见了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刚才的怒气立刻就消失殆尽,柔声说道:“若早知你这样伤心,我就不让你杀他了。谁知在你心中,我竟比不得一个残疾之人。”
秋儿道:“晚了,他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说着,又落下泪来,无声的抽泣着,更显得柔弱无助,令高恕有些心碎。
屋里静了一会儿,高恕道:“你回去吧,你千金万金之体,不要折损。何况,小王子这两日见不到你,也是会思念你的。”
秋儿声音沙哑的说道:“小王子长大了,他被人劫持了那么久,一样能安然无恙,何况还有杨先生陪着,不必我们操心。”
高恕不由分说,拉起她就往外拖,秋儿则死死的抱住高恕的大腿,说什么也不走。高恕大怒,狠狠的抽了秋儿一记耳光,骂道:“贱人!这些年,我担心人言可畏,不与你一般见识,你竟然得寸进尺,做出这等让我寒心的事情来。”
秋儿道:“求求你,再给我一天时间,等他入土为安,我就回去,我答应你,从此以后,我再不出宫。”
高恕愤怒极了,但低头看着满脸泪痕了秋儿,又有些心软了,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一会儿,心中暗想,这次来,主要是看看萧吟死没死。萧吟才是高恕最为忌惮的人,若他不在人世,整个大宛,再没有让高恕害怕的人。至于秋儿这个丫头,失去了萧吟的扶持,便是没有羽翼的孤雁,又能扑腾出什么名堂来?若她从此之后真能改邪归正,不踏出宫门半步,又何必与她为难呢?
高恕想到这里,俯身抓起秋儿,轻轻丢在一旁,又抽出肋下宝剑,插进棺材缝里。秋儿见状,惊慌失措,连忙说道:“国师不可,死者为大,这棺材是撬不得的,恐遭天谴啊。”
高恕哈哈大笑,说道:“我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何况,世间若真有鬼神,我所做的事,够下一百次地狱了,再多做一件也无所谓了!”
秋儿急得冷汗涔涔,分不清脸上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她大声喊道:“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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