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缘道:“婆婆,我早就想说,虽然您这身穿着是个村妇的打扮,但您的气质和这细嫩的皮肤,却一看就是个叶公好龙的人。”
针姑道:“先别说我,说说你吧,钟神医或许不认得我这个无名老太婆,但我可见过大名鼎鼎的钟神医,你既然能把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变成眼前这个垂暮老者,自然也能把我这个半老婆婆,变成一个村妇。”
钟缘听出她话语之中的意思,是对他有所怀疑,便说:“婆婆,我们还要在林中穿行几日,若不用药草,我很快就会原形毕露的,那时婆婆一看便知真伪了。我不仅要给婆婆变个样,还要给小芸也变个模样才能躲过高恕的追杀。不过在此之前,婆婆要给自己改个名字才行。”
针姑想了想,说道:“那就叫‘越婆’吧。”
钟缘重复道:“越婆,好名字,听起来就像是宛人的名字。”
针姑道:“钟神医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觉得我不像宛人吗?”
钟缘道:“越婆当然不是宛人了。您的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中原的大家礼仪,如果晚辈没猜错的话,您是中原的落魄贵族,不过是国土沦丧,才屈居此地。”
针姑陷入深思之中,不再言语,她以为自己已经隐藏得很好了,却不曾想,处心积虑的改造,竟被钟缘轻易识破,看来,一个人想要彻底与过去决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总有蛛丝马迹,会暴露出过去的经历。
钟缘看出越婆的心思,便说道:“容貌只是改变身份的一部分,若真想隐藏起过去,欺瞒过天下人,任重道远呢,还需要越婆婆再接再厉,不过,我会帮您的。”钟缘见越婆一脸半信半疑的表情,补充道:“为了孩子。”
钟缘停顿了一会儿,越婆没有言语,只呆呆的看着他,钟缘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们都是国破家亡的人,流落在外,总该是感同身受的,在这异域之地,总要互相帮衬拉扯才是。”
“苟延残喘吗?”越婆冷冷的抛过来一句,钟缘猝不及防,愣住了,然后苦笑几下,幽幽的说道:“总得先活着,才能再想其他的事情吧。”
越婆看着小芸,问道:“你们真放心把她交给陌生人吗?”
钟缘道:“若不是越婆仗义相救,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何况,我们本来也是把她交给陌生人的,好若跟着我们,只怕更危险。”
越婆道:“你们为什么不隐姓埋名,躲藏起来?你不是擅长移容易貌之术吗?”
钟缘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李竹因,轻叹一声,说道:“高恕要的是我们的性命,若他抓不到我们,只怕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遭殃的。”
越婆道:“高恕若不抓到小芸,难道会善罢甘休吗?”
钟缘道:“您放心,我会想办法让高恕相信,您已经带着小芸借道狄境回中原了。”
越婆道:“你是想用你们二人的性命,换这个孩子的命吗?”
钟缘再次苦笑一下,说道:“越婆,我们不说这个了,您就把这个孩子当作是亲孙女吧,先给她起个名字吧。”
越婆道:“小芸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是谁起的?”
钟缘道:“是李竹因给她取的名字,就以云中逸的姓氏谐音,给她取了名。”
越婆道:“那就等她醒来,再给这个孩子起个大名吧。”
钟缘知道越婆很古怪,也不便勉强,便以给李竹因摸脉为由,不再与越婆说话。洞中寂静无声,实在让人难熬,过了一会儿,越婆也合衣而卧,不久便睡熟了。
钟缘一夜未眠,又出去几次采草药,其中少许用来煎药给李竹因晨时服下,绝大部分都用衣服包好备用。钟缘叫醒越婆,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此处不宜久留,高恕的人很快就会封锁整座山,搜捕我们,他对这里的地形也十分了解,越婆请喝下这碗汤药,我们立即下山,往大宛宫殿方向去。”
越婆迟疑一下,钟缘喝了一小口,说道:“我不会害您的,您武艺高强,如果遇到高恕的人追杀,还指望您救我们脱险呢。”
越婆半信半疑,还是没有喝,钟缘将这碗汤一饮而尽,说道:“越婆,孩子麻烦您了,她还小,恐怕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
越婆道:“这里离宛城没多远了。”
钟缘道:“我们还缺乏信任,越婆现在这身气质模样,出了山野,就会被高恕的爪牙认出来,我们还是在山里走吧,即便遇到高恕派出来搜山的人,以越婆的武艺,也不愁对付不了。”
越婆道:“就依你吧。”
走了十几日,钟缘未服汤药,渐渐显现出原来的模样,越婆这才认出眼前这个小老头,果然是翩翩公子钟缘,她有心把自己的身世告诉钟缘,但想了想,还是欲言又止,觉得这样很好,现在一切未知,便将来她死了,就这样埋在山里,无人知晓,也未尝不是一种归宿。
为了躲过高恕派出来的追兵,他们昼夜赶路,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但是,钟缘抱着李竹因,很是吃力,又担心她伤口崩裂,走得缓慢,越婆便自告奋勇,主动要求由她来抱李竹因,让钟缘背着小芸,这样,速度会快一些。
钟缘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了,确实这样安排,更加灵活机动,遇到敌人,能快速的躲藏,尽量避免与他们交锋。
起初,高恕猜不到他们的行踪,还能勉强躲过追杀,后来,他们的行踪暴露得越来越多,高恕凭借着他们行进的轨迹,很容易就猜到他们的意图是想借道望阙山支脉入狄,因此事先调集了大批高手埋伏在沿途,再想躲避,是不可能了,只好一路冲杀。
越婆与钟缘患难与共,彼此增进了信任,钟缘将移容易貌的偏方教给越婆,并指点她如何修炼行为举止,在钟缘的帮助下,越婆越来越像一个大宛的山野村妇,连声音都与以前大相径庭了,变得粗犷豪爽,再无半点大家闺秀的高贵傲慢。小芸本来就是个山野孩子,何况小孩子的模样一天一变,早与几天前判若两人了,就是站在高恕眼前,只怕高恕也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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