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彤:“我觉得我这样能果断放弃一份工作,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成功人士的表现。”
倪天是个神经病这件事苏彤一早就知道了,但是当他真的被关进精神病院后,苏彤心里又生了一丝迟疑。
他们的速度太快,事情还未发酵他就被关进去了,这是有多迫不及待?
安周也说这件事有点蹊跷:“别的恶人说自己精神有问题都是为了脱罪,他倒好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了。而且,那家医院我查过,是比较严格的,一旦送进去,不太容易接出来。所以我怀疑这次车祸可能不是倪天针对你,他们只是某局大棋的其中一步。”
大棋?苏彤听了这两个字简直想翻白眼。她何德何能,还能被卷入一盘大棋?
安周却有自己的分析:“你有没有想过,倪天种种恶行从头到尾都是别人授意的?”
安周此问,苏彤下意识像反驳一句“谁啊?”,可是话到了喉咙口,脑子里又是灵光一闪。
还能是谁?她所知道的倪天背后的势力只有瞿总。苏彤知道倪天的事情多少和瞿总有关,但她似乎从未想过很多事情的始作俑者也是他。
在苏彤的潜意识里面,她认为瞿总这个级别的人物根本不屑针对她,又没多大好处。
安周:“你大概觉得瞿总犯不着整你。但是既然你在瞿总眼里微不足道,为何倪天要针对不?”
苏彤:……
安周:“话说,你在英国那几年,我有幸和倪天交过几次手。”
这个苏彤知道,陈觉霖和路东都和她说过,倪天和瞿总被集团调职有安周的功劳。
安周:“你以前说过倪天就是瞿总的哨员,帮他做侦查试验,但是我觉得哨员说轻了。倪天更像是瞿总手里的一把刀。很多事情,瞿总不方便自己做,就用倪天借刀杀人。当时他们被调职,我了解到的真正原因是瞿总牵扯了恶性商业竞争,但外头传的都是我们报复他。”
苏彤:“你的意思,当时这件事你和倪天其实都是个幌子?你给周家当幌子,倪天给瞿总......如果倪天是为了让瞿总安全退场,那......把倪天推出来,作为他的继父,瞿总自己不是也要受牵连么?”
安周:“瞿总这个阶层的人受牵连,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苏彤:......
安周:“而且,你怎么确定瞿总一定会保这个别人家的儿子?如果他也一直想找机会把倪天也除掉呢?”
苏彤:......
安周:“原本我打算查实了再和你说的,但是既然你现在决定辞职了,我觉得有些事还是早点和你商量的好。比如这次你来这个古镇做采访以外是不是还打算开拓这边的市场?这一点除了你们促进会的人还有谁知道?”
苏彤:“肯定只有我同事知道啊,别人我也不会说。你有什么直接说,别问来问去绕弯子。”
安周:“这个古镇开发的投资商里就有瞿总现在的公司,而且他也是主要负责人。很可能是他先知道了你要来这边,再授意倪天找人收拾你。如果是这样,他们至少在你从A市出发过来时就已经知道你的行程了,而你二姑妈家是不知道的。那么是谁把你的行程传出去的?”
安周的意思苏彤已经明白了:她觉得瞿总不屑跟她玩儿是她自己觉得。但事实上,瞿总不会对她放任不管。
昌五路时不愿意和瞿总合作,影响他们集团对这片街区的规划,也是影响了瞿总自身利益。虽然当时不止苏彤一家不配合,但是她是唯一一个势头正盛的,所以他不能用强,而是派了一个比无赖高级一点的倪天来搅浑水。
倪天搅浑水的功夫是不错,但是赶走苏彤的同时也得罪了人,后果就是周家利用安周补了一大刀。恰好当时瞿总要应付内部斗争,所以他干脆以退为进,继续拿苏彤和倪天的冲突当幌子,自己默默调职离开主流视线。
但是苏彤和安周给他的梁子他并没有忘记。到了这次,当他知道苏彤要来这边,他肯定会担心再次和苏彤起冲突。以苏彤现在的身份,私人恩怨很可能演变成和一众促进会相关餐饮企业的冲突。所以他再次让倪天出手。
只不过,倪天这次出手虽狠,但失了准头。苏彤毫发无伤,甚至已经摸查到他头上。于是最后一次利用倪天的机会和放弃倪天这颗棋子的时机一起到了。
可这些都是苏彤和猜测,至于证实,她势单力薄很可能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摸到全部真相。
思及此,苏彤不禁苦笑。起初她不过是想开一家店,做自己的生意,过自己的日子。谁想,生意越做越大,日子也越过越乱。好不容易割肉抽身,却不想,树大不倒,狂风不止。
安周:“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苏彤:“能有什么想法?他不肯放过我,我也不放心他,那有没有办法让我去医院见一见倪天?比较隐秘的那种。”
安周似乎没想到苏彤会这么直奔主题,诧异地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在苏彤凝视了一分钟后,才道:“能。”
苏彤不知道安周哪儿来的自信,反正没几天他就给了确定回复。
得了准信,正好赶上苏彤爸妈出院。苏彤安顿好二老,又拜托了姨夫,便谎称自己回A市处理一下公事,跟着张老师的车赶回去,留下安周在B市做后勤。
苏彤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是去A市辞职的,他们只晓得苏彤要半个月后再回来。因此,姨妈还打趣道:“你这是真的把安周当自己人啊。”
苏彤笑笑:“捡来的儿子也是儿子,可不就是自己人吗?”
除了信任,苏彤也是怕她和安周一起回去会打草惊蛇。
到了A市,苏彤马上整理了一些常用的东西打包快递回B市。这次她没有通知孙眠,而是先联系了安周找来安排她探望倪天的人。
然而,见到这位联系人时,苏彤愣住了,这位大哥不是那位把安周送进监狱,娶了他初恋的律师嘛?
苏彤万万没想到,安周所谓的颇有交情的律师朋友是这位。
而律师也认出了苏彤就是安周曾经的老板,不禁嘴角一抽。半响才伸出手:“原来是安周说的苏小姐是您,久仰。”
苏彤:“林律师也是,久仰。”
打过招呼后,两人之间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几分钟后,林律师电话响了。他避开苏彤讲了几句,而后转身道:“差不多了,苏小姐准备好进去了吗?”
这话从林律师嘴里说出来,苏彤总觉得他是要把自己送进小铁窗里。
两人走在医院的花园里,苏彤不禁道:“这里环境不错啊,跟公园似的。”
林律师干笑两声:“没人的地方环境都是好的。”
苏彤:......
林律师:“对了,安周和我说你想单独和他谈。但是他现在精神不太稳定,所以护工还是会在外面看着的。这个没办法。”
苏彤点点头,然后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出了电梯,苏彤终于忍不住问:“林律师,您是倪天的律师?”
林律师:“倪先生的律师?哦,我不是。我只是这家疗养院的顾问。”
苏彤:“疗养院......那作为院方律师,你这样带我去密会病人会不会不太好?”
林律师:“苏小姐是要做什么伤害我们病人的事情吗?”
苏彤:“......那倒不是。但是你不怕我刺激到他吗?”
这时,林律师在一扇白门前停下。他敲了敲门,轻声和苏彤道:“这你放心,我们是专业的救治团队。到了,我们医护人员会陪你进去的,请吧。”
林律师没有再多说,转身和接应的护工交代几句便拐去了另一条道。
说真的,苏彤一瞬间觉得,这位林律师比神经病倪天还吓人,也不晓得安周和他到底怎么交起情的。
罢了,之后再问安周吧。
苏彤跟着护工穿过一条米白色的走廊,到达倪天所在的房间。打开门,里面是一个单人间。米白的墙,米白的床,米白的非常统一,让人脑袋也是一片白。
倪天此时穿着灰蓝的病号服呆呆地望着电视机。苏彤唤了一声引他回头。但是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没想起苏彤是谁。
苏彤向前一步,再道:“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苏彤。”
“苏彤?”倪天呢喃着她的名字,表情毫无变化。
在护工的引导下,苏彤慢慢靠近倪天坐到他对面,耐心异常:“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朋友。”
倪天再次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却是对着电视机道:“哦,记得了。你怎么还没被撞死?”
苏彤:“……看来是没失忆。是呀,我没被撞死,还活蹦乱跳地来看望你。感动吗?”
倪天不语,继续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
苏彤看他的样子,目光有些呆滞,脸色有些惨白。而他握着纸杯的手指却又抽搐着收紧放开,似乎是想使劲却又使不上劲。
回想刚才林律师诡异的话语和语气,苏彤想他大概是吃了什么药,没力气硬来。
也真是可怜,苏彤心里嘲笑道。但再可怜能可怜的过她家两位半截入土的老人吗?
于是苏彤又道:“你也别太埋怨我,这次的事情不赖我,主要是给你提供消息帮你办事的人不走心连我到底在不在车子里都不晓得就撞,还把自己撞死了,害的现在你也被关在这里,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都替你可惜。”
倪天听言有气无力地转过头,幽怨地看着她,嘴皮子颤了一会儿才道:“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不是被关在这里。”
苏彤:“是吗,可能是我误会了。那你可得赶快好起来,现在外头都在传瞿总打算让你长期在这里疗养。”
提到瞿总,倪天眼神一凝,但碍于身体无力,也不能怎么样。
苏彤见状不紧不慢道:“不过就算他真的这么做我也是理解的。你说你干的那些破事,多少要连累瞿总,他替你处理了一次两次烦了腻了绝望了,想放弃也正常。你说是吧?”
若不是倪天现在吃了药没力气反抗,苏彤还真不敢说的那么欠。不过转念一想,她刚才那副嘴脸还真是和她那位讨人厌的二姑妈像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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