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塔登天录》第一百三十七章 清白，真言莲花

    辉煌的大殿之中一时鸦雀无声，众人愕然。原君炎环顾一周，又将目光放回在最初的那位老者身上。
    几步逼近老者，原君炎神情寂然地注视着他，问道：“会么……”
    但这位老者却退缩了。纠结了半片后，还是不甘心地说道：“不会的……只要你没有堕落我们就不会……”
    “不会的。”凝月晴走身后走向前来，轻轻地按住了原君炎的肩膀，微笑道，“我们秘者永远都不是你的敌人。”
    “是吗？那我就不证明了。”感受到肩膀上的温暖，原君炎摸了摸鼻子，把目光移向了角落，“试图证明自己就是自己，这也太愚蠢了。”
    凝月晴噗嗤一笑，直至了还想做声的老者，“那好，就不证明了……我们一起聊聊天怎么样？毕竟有些误会还是解开的好。”
    这正是原君炎就之不得的，他在七年前就想有这样交谈的机会了，如今可算是如愿了——没有人愿意一直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骂名和仇恨，不是吗？
    见原君炎点头同意，凝月晴转身面相大殿，轻轻拍了一下手。
    瞬间，整个大殿之中的景物在原君炎惊讶的目光中变幻起来，原本显得十分空旷的大殿之中多出了许多桌椅，像是一个大型的会议室。所有秘者都十分熟练的就势坐下，整整齐齐。
    这里的变化明显然是自主的，也就是说是依托于宫殿自身的阵法灵势绘完成的，这就非常恐怖了。以灵能造实物，对强大的修炼者并不难。但让没有生命的灵阵来完成，实属不易。
    原君炎还在惊叹秘者的底蕴，却被凝月晴的玉手一推失去了平衡，向后边倒去。不过他并没摔倒，而是就这让做了下去。
    话说屁股底下什么时候冒出来个椅子，我怎么不知道……原君炎的心里吐槽，但表面上却波澜不惊，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样子，稳稳当当的做好，在此看向大殿里.
    现在，那些金纹红纹的秘者们个个都危襟正坐，十位秘者长老坐这些人前面，一个个都注视着坐在最前面原君炎，静不出声。
    直到凝月晴不知道从哪也搬来个椅子，紧靠着原君炎坐下。
    “什么聊天嘛……这场面好像是老师再给学生上课……”原君炎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让原本挺正经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怪异……
    下面那个最先怼原君炎的老头听到这话，吹胡子瞪眼的差点暴起，还好其他的长老给劝住了，不然非得跟原君炎大战三百回合。
    “哈哈哈……小君炎你真是……”
    凝月晴捧腹大笑，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直拍大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一会才止住笑意，小声地跟原君炎解释道：
    “那位是风老，一生最爱教育提携后辈，包括我在内的许多秘者都曾聆听过他的教诲。你居然说你给他上课，能不气吗？”
    说到后面，凝月晴语气却突然一转，变得认真起来，“所以说他也是所有长老之中对你怒意最大的一位。他一生从不与人争强好胜，只爱看着一个个青涩的晚辈变得成熟优秀。但他所爱护的后生们，有不少都死在了七年前的‘那件事情’里……”
    原君炎不禁肃然，有些理解了老者对自己的敌意。原君炎的生活阅历虽然少的可怜，但唯独不缺所珍视逝去这种痛苦。
    但是理解归理解，迁怒于自己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可什么都没干。原君炎心说。
    “好了，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先由我来说说秘者的视角中，千禧之子——也就是你，做过那些事，再由你来指出其中有哪些不是你做的。这样就能弄清楚那个‘冒充者’，做了什么了。”
    凝月晴故意咳嗽一声，将聊天引入正题，转过头来对原君炎笑道：“你可以用任何手段来判断我的话是真是假哦！当然，我们也会用些小手段检测你有没有说谎。”
    原君炎点头答应。
    原君炎已经看懂了。说白了，这就是凝月晴为他准备的一个向秘者高层洗清嫌疑的机会。即便是凝月晴相信原君炎，也会用术测谎作为证据，还他一个清白。
    同时，要是万一千禧之子真的是堕落的……呵呵，秘者不会向他动手，谁信呢？
    为了配合凝月晴煞费苦心地给自己洗清嫌疑的机会，原君炎开启了“天识之眼”的第二状态，开始认真聆听凝月晴的讲述——他也想弄清楚是什么让秘者们个个都恨不得削了自己。
    “那我先开始了。”凝月晴双手一合，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等等！”
    原君炎突然拦下了正要开口道凝月晴，又在大殿里认真地扫视了一圈，确认那个人没有在场之后问道：“伶仙呢？她不来吗？”
    凝月晴一脸幽怨地看向原君炎，似乎被打断说话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但还是回答道：“伶仙啊，确实应该让她也来跟你聊聊的。不过她现在在‘深渊’呢！小君炎知道‘深渊’吗？”
    听到“深渊”二字，原君炎沉默了，点了点头——那个地方，饶是百级强者也不是想去就去，想回就能回来的，没想到伶仙居然会因为愧疚去那种地方。
    凝月晴捏了捏原君炎的手以示安慰。这些高级秘者们都肩负着自己的职责，时间宝贵，耽误不得。
    从怀里掏出一枚卷轴打开，凝月晴大声地朗读了出来。
    “新纪一三五八年十一月中旬，南煌帝国北境雍朔郡，千禧之子在引路人伶仙的指引下，按照‘至臻计划’进入溟南沙漠地区历练。”
    “同年十一月末，一个名曰‘葬天’的疑似叛离天元，投靠另一个世界的组织接触到千禧之子，并将千禧之子蛊惑。引路人伶仙证实千禧之子已表明‘要为毁灭天元世界而战’，确认已经堕落，裁决开始。”
    “但伶仙受地缚神-龙阻挠，私自救走千禧之子。后千禧之子再现溟南沙漠，当面破坏了‘雍北青天’造成数百万溟南帝国人死亡。”
    听到这里，原君炎猛地一愣——雍北青天是“我”当面破坏的？可那事我还在至臻幻界试图取回封印的力量才对！
    是那个冒险者！在“天识之眼”的视野里，凝月晴的身上完全没有“谎言”的表现，座下的众多秘者亦是如此。这就说明“千禧之子破坏雍北青天造成百万伤亡”这件事，他们都认为是事实……
    难怪会说我堕落……原君炎心中长叹。没有急着反驳，耐心地着凝月晴陈述“自己的罪状”。
    “同年十二月出，千禧之子与‘葬天’同时出现在西洲，肆意屠戮平民，造成极大的破坏。”
    “新纪一三五八年十二月至一三五九年一月，多地出现‘葬天’成员与千禧之子共同造成破坏的事件。”
    “新纪一三五九年一月中旬，有秘者接收到疑似千禧之子的求救信号。其中千禧之子自称自己被‘葬天’胁迫，并为阻止‘葬天’的阴谋才委身于此。并在多次秘密交流过后，与秘者共同商定了剿灭‘葬天’的计划。”
    “许多相信千禧之子没有堕落的低级秘者和秘术学徒参与了此计划，但终被证实这是堕落的千禧之子的阴谋，无数秘者与学徒被反包围，丧生其中……”
    “……”
    凝月晴的声音很轻，语调也很稳，陈述着一桩桩千禧之子的“罪状”。原君炎终于知道为什么伶仙那么狠心，如此坚决地要除掉自己。知道了这些秘者们，为何对他恨之入骨。
    开玩笑呢，这种十恶不赦的所做所为，任谁听了都想将其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但是……那不是我啊……
    “君炎、君炎！醒醒啊君炎……”总算念完了的凝月晴看身旁的原君炎有点失神，轻轻地拍了拍他，问道：“刚刚我陈述的那些罪状，都是你干的吗？”
    “不是！一个都不是！”原君炎有点激动，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只有被围杀的是我，其他的都是冒充者！那些破坏杀戮一件都不是我做的！”
    “我没有！”
    原君炎急切的为自己澄清，大声地喊了出来。可喊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回答不假思索，非常失态——别说，凝月晴绝对又对自己意识动了手脚！
    原君炎有点愠然地回头看向凝月晴，后者却一脸“这么快意识就清醒了过来真不愧是千禧之子好棒棒啊”的表情，还俏皮的对原君炎吐了吐舌头。
    恬不知耻！原君炎拿这个自己打不过的女人没办法，只能无可奈何地又坐了回去。这时他才发现，台下众多高级秘者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除了原君炎和凝月晴外，几乎所有人都仰着头看向大殿的屋顶。原君炎抬头一看，屋顶上倒长着一朵巨大的洁白荷花。
    这花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植物，原君炎在心里嘀咕。而凝月晴仿佛能听到原君炎心里在说什么似的，开口为他解释道：
    “这是真言莲花。虽然看上去普通，但它其实一个能窥视人身上纠缠因果的神奇灵物，百年难开一朵。它能判断是非黑白，事实则显白色，虚假便显黑色，几乎没有人能骗得了这朵花。”
    言至于此，凝月晴突然站起来两步走到了原君炎的身前，双手抓住他的双肩，脸庞极速靠近，鼻尖几乎都要与原君炎撞上了。
    但原君炎这次却没有那么局促，因为凝月晴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有一股令他动容的如释重负感，那是一种信任。
    “虽然我一直相信你，但是只有我相信可是不行的。必须让每一个秘者都亲眼目睹你的清白，发自内心的相信你才行。恭喜你，你做到了。”
    真言莲花在秘仪之林里所有的高阶秘者面前洁白地绽放，以证明原君炎并非堕落。凝月晴用掉一朵珍宝去证实自己对原君炎的信任，代价虽高，但是值得。
    “谢谢你……凝姐姐。”原君炎有些感动，真诚地道了谢。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位秘仪师对他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了。
    但台下，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真言莲花会以白色绽放。
    “怎么可能！”
    风长老双眼通红看着屋顶盛开的洁白莲花，猛站起来，愤然地把身前的桌子拍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