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血之序》第一百七十六章 You can not Redo（你不能重来）

    目睹美里之死的绫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胡乱地抓挠头上的渗血布条，疲惫至极的身体本能地慢慢蜷缩，双手接触到膝盖的一刹那绫人突然惊醒，使劲揉揉太阳穴后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明日香在一旁平静地注视着他。
    “你没必要因为讨厌笨蛋真嗣而让自己难过，偶尔逃避一下也没什么。”
    明日香斟字酌句地安慰道，她小心翼翼地朝绫人挪了挪身体。
    绫人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还未熄灭的火光照出他脸上发青的眼圈。
    “我不是讨厌他，我憎恨他。你听！”
    绫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明日香屏住呼吸凝神听去。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部广播中依稀传来怒吼声，不时还伴随着怪异的鸟鸣。
    “那是....我在战斗？”明日香瞥了绫人一眼，后者点了下头。
    “他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伤害你后他非但没想着补救，反而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逃避自己造成的伤害。”
    绫人蓦地握紧拳头。
    “最后搭上了美里的命，还有惣流你...”绫人说着松开拳头又再度握紧。
    “我真的好想杀了他。”
    看着眼前辞色俱厉的绫人，明日香迟疑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绫人像头受惊的鹿般朝反方向跳去。
    明日香神情立刻扭曲了一下。
    “少在那里说些自以为了解别人的话！你怎么知道笨蛋真嗣没想着救我？”她指着绫人鼻子吼道。
    “惣流！”
    绫人受不了地咆哮道，明日香下意识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我一直在看着你和量产机战斗，其实你...内心很希望他来，对不对？”绫人急切地问道。
    “我...当然没有，谁会指望那个笨蛋？”明日香动摇地后退几步。
    “撒谎！”
    绫人怒吼着瞪大眼睛，鬼魅的彩虹色光芒从眼中射出，打在墙上反射出一张蜡笔画。
    纸上的内容极度凌乱，依稀可以看见一幢有着三角形屋顶的房子，屋檐下方站着一个蓝衣男性，房屋右上角画着一架造型诡异的飞机，蜡笔画的右下角是黑绿相间的圆形物体。
    “你连这个...都知道？”明日香失神地问道。
    绫人咧嘴笑了。
    “这是我在病房床缝里发现的，是房树人测试吧。”
    明日香无言地注视着投在墙上的蜡笔画。
    “你究竟想说什么？”
    绫人指了指三角形屋顶开口道。
    “这是你印象中的本部，一般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会将房屋画在纸张正中，很符合你的个性，至于这个蓝色的男性...”
    绫人顿了一顿。
    “应该就是碇真嗣吧...而且是身着战斗服的他...”
    “那又怎样？”明日香双手抱胸不爽道。
    【那个笨蛋真嗣根本靠不住啊！】
    听到这句话时明日香瞳孔骤然缩小，绫人指了指蜡笔画右上角的战斗机。
    “这是战自的飞机，当然也泛指为敌人....你一直都渴望真嗣在关键时刻来解救你，可是他最后却没有来。”
    绫人悲悯地注视着明日香。
    “为了不违反时间悖论，有些事我并不能告诉你。”
    等你被量产机分尸完毕后，真嗣他...才开着初号机来了啊。
    “我只能说，有时候晚到比不到更令人憎恨。”绫人闭上眼睛停止了照射。
    “你觉得窥伺别人内心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吗？”明日香冷漠地问道。
    绫人沉默了。
    “或许你能和你那边的明日香做到坦诚相待，但是...向他人完全敞开心扉...对于我来说如同地狱。”
    湛蓝色眼眸毫无感情地瞪视着绫人。
    “第十五使徒在我身上做过的事情，你刚才又干了一遍。”
    明日香狠狠地戳着绫人胸口。
    “我知道笨蛋真嗣对我干了什么，但你做的..远比他更过分。”
    绫人刚想张口辩解，广播里突然传来摩耶凄厉的吼声。
    “明日香，备用电缆在地底湖！”
    绫人立刻意识到这是明日香逆天改命的关键时刻，他必须陪在她身边。
    温暖的蓝色八面体被粗暴地塞进自己手里，明日香理了理棕色长发后背过身去。
    “你去陪【我】吧，我想一个人去笨蛋真嗣那里呆会。”
    绫人伸出了手，他语气急促地说道。
    “惣流，你就不想....”
    “我不想。”明日香很干脆地拒绝道。
    “结局是早就定好的，等一切都结束，你回来告诉我就够了。”说着她迈开步伐消失在了走廊转角处。
    来不及多想的绫人怀抱【零】的神核飞向本部外围。
    ......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出本部，绫人就看见似曾相识的一幕。
    浑身火红，看上去完好无损的二号机拖拽着一台量产机与它一同砸进了地底湖，左肩吸附翼瞬间开启，二号机右手抽出粒子刀一刀捅入湖中。
    “Ping——”
    水面下立刻冒出大片殷红，不多时量产机被粒子刀捅穿的蛆白色脑壳慢慢从湖水中飘起，鲜血淌满了丑陋的头部，纵然如此，量产机依旧咧开嘴露出一个扭曲无比的笑脸。
    “砰呲——”
    发现其余量产机没有围拢上来的意思，二号机按动刀柄末端替换上一截新刀片，粗壮的橙黄色手臂伸到地底湖摸索了起来。
    “找到了！”
    插入栓中传来明日香雀跃的声音，二号机从水中拔出尾部带有电缆的灰色插座，将包裹插座的防水衣揩掉后二号机攥着脐带式电缆往背上的插入孔内伸去。
    “噗叽——”
    一架量产机突然从天而降，闪烁着银光的双刃剑以极高的速度斩向二号机攥着电缆的左手。
    “AT立场全开！”
    二号机内传出明日香的暴吼声，巨大的八边形橙色立场瞬间发动挡下了呼啸而来的双刃剑。
    “唧！”
    量产机发出兴奋的鸟鸣声，弯曲的乳白色手指迅速敲了一下剑刃，双刃剑向内翻转瞬间转换成朗基努斯长枪。
    “朗基努斯枪？”
    伴随着明日香的惊叹声，绫人瞳孔骤然缩小。
    灰色二叉戟轻松刺穿立场后再度转换成笨重的双刃剑，锋利的剑刃慢慢砍开背在身后的橙黄色手臂。
    在绫人极度震惊的注视下，量产机挥舞着双刃剑斩下二号机的左手。
    “扑通——！”
    还握着电缆的左臂轰然砸进地底湖，溅起的水柱淹没了一旁满脸是血的量产机。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二号机内传出明日香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量产机一脚踹在二号机腰部将她踢到岸上，从水里揪起银色插座后量产机狞笑着用双刃剑砍断了电缆。
    “滴答——滴答——滴答——”
    鲜血如同瀑布一般从二号机的断臂中汨汨流下，四只光学眼一片晦暗，闻到血腥味的量产机呈环形慢慢围拢到二号机身前。
    “杀死你们！”
    伴随明日香痛苦的嘶吼声，二号机挥舞仅剩的右臂将粒子刀捅进一台量产机胸口，借助自身的重力，二号机宽大的吸附翼压在量产机胸口将粒子刀往里送去。
    “就算是没了手，我也一样可以杀死你们啊！”
    一脚踢翻身前的量产机后二号机双脚发力，她以后空翻的姿势躲过两台量产机的劈砍，砸进水中的同时二号机拿起了还在不断冒着火花的电缆。
    “呲啦——呲啦——”
    二号机抓起电缆塞进一台量产机嘴里，乳白色身体瞬间剧烈抽搐了起来，不多时大量白沫涌出嘴巴，晃了几下后量产机倒地不动了。
    “有种过来啊！”
    二号机内传出明日香癫狂的笑声。
    “就凭你们....唔.....”
    一根朗基努斯枪射入二号机后背，再从前胸穿出，溅出的深紫色血液洒在二号机的红色体表。
    绫人绝望地抱住了脑袋。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啊...明明都已经计算好了....”
    “还没....完呢...”
    胸口被洞穿的二号机迈开步伐撞进一台量产机怀里，她抓住量产机身体朝自己胸口撞去。
    “噗叽——”
    朗基努斯枪将二号机和量产机一同贯穿！
    “去死吧！”
    明日香咳嗽着对和自己连在一起的量产机使出一记膝撞。
    “咳啊——”
    耳边传来明日香吐血的声音，绫人惊慌地捂住耳朵，棕黄色眼眸绝望地注视着浑身浴血的二号机。
    被踹飞的量产机怪叫一声甩出了手中的双刃剑，几乎无法动弹的二号机堪堪举起拳头，然而双刃剑在半空中再度转换成朗基努斯枪刺穿了二号机的右臂。
    “噗——”
    “快逃啊，惣流！求求你...快弹射插入栓吧....”绫人无助地哭吼道。
    数支朗基努斯枪从上，中，下三个方向刺进二号机体内，远远看去二号机就像是被扎穿的刺猬。
    “惣流！惣流！！！”绫人发出了绝望的悲鸣。
    “笨蛋真嗣....”
    二号机内传出明日香微弱的声音，即使已经到弥留之际，明日香的声音里依旧流露出一股傲人的倔强。
    “你真...恶心....”
    “咯噔——”
    二号机内传出反转的机械声，绫人充血的眼眸骤然缩小。
    “MODEDOPERATION。”（自毁模式开启）
    二号机渗血的四只光学眼突然闪出狰狞的绿芒。
    “叮！叮！叮！叮！”
    左上方光学眼熄灭。
    “妈妈。”
    “叮！叮！叮！”
    “和我...一起去死吧...”
    “叮！叮！”
    “唔噢噢——”
    二号机嘴里发出低吼声，似乎在回应女儿的赴死请求。
    “叮！”
    最后一只光学眼急剧闪烁了起来。
    “惣流....明日香，快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台量产机嚎叫着扑向二号机。
    “轰—————————————”
    .......
    “真嗣君，真嗣君，明日香她——！明日香她——！”
    摩耶极为凄惨的哀嚎声响彻本部上空，一同传入耳中的还有几乎能把人鼓膜震破的爆炸声。
    “我...告诉过明日香..不要让她驾驶EVA的...”
    靠坐在装甲壁上的真嗣双手抱膝轻声说道。
    他的面前，是被红色电木树脂包裹的初号机，由于大型拘束装置的存在，只能看见初号机喷满电木树脂的吸附翼和紫色手臂。
    “你...还真是堕落啊...和外面那个不要命的家伙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少女站在真嗣身边，从缺口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勾勒出【零】曼妙的洁白酮体。
    方才响起的不止是摩耶的哀嚎，还有绫人痛彻心扉的惨叫。
    “一个极力想逃避伤害，另一个拼了命想承受伤害。果然是两个极端啊。”
    【零】伸手将胸口的发丝缠绕在指尖，沉默片刻后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几乎笑得直不起腰来。
    “明日香她...终究还是死了呢，真好，真是太好了...”
    酒红色眼眸里充斥着喜悦的光辉，【零】将手指塞入嘴中贪婪地吮吸着。
    “你就在无尽的轮回中，看着她每次以不同的方式死去吧。”
    “咔嚓——”
    【零】突然一口咬断了自己的手指，她用力咀嚼一番后猛地咽下口中碎肉。
    “唔.....”
    看着血流如注的断指，【零】病态地笑了起来。
    “这是触摸过你脸颊的手指，我得留下来细细品味才是呢。你说对不对呀，绫人君？”
    心中突然一动，直觉告诉【零】绫人要回来了。
    “嗒——嗒——”
    失魂落魄的少年来到明日香身前，他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廊桥上，另一边的真嗣则将脑袋埋在两膝间低声抽泣着。
    明日香难掩笑意地望向绫人。
    “怎么样，笨蛋绫人？我们大获全胜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