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内二分之一的女子,及六分之一的男子身带惊世异香。且这些身赋异香者,所携香气无一而同。
十八年前,大珣国主辗转知晓了柯族人的秘密,起了将他们霸为己有的心思,派使者假意游说不成,又派精兵围剿。柯族人天生耿直刚烈,因不甘沦为笼中之囚,全族以死相拒……被世人视为仙灵的柯族人,最终也仅在史书上留下惊艳的一笔,留给世人无限唏嘘。
谭蜜的娘亲柯绍香——当时因在林间贪玩迷路,意外地逃过这一劫。
家园付之一炬,家人命丧黄泉。
柯绍香在悲痛欲绝之中离开了柯家村,于逃亡途中,她误食龙酥果,惊奇得发现这种果实居然能够抑制自身体香,不过效果也仅能维持一月。
后来,她怀有谭蜜。因谭蜜并非纯血,柯绍香在生她前曾抱有一线希望,谁知谭蜜却依旧继承了这特性,并且服用龙酥果的时间间隔缩短为半月。
在自己院子里种满龙酥草的柯绍香,希望在富足的谭家,她们母女俩可以将这个秘密隐瞒一生。
不成想世事难料,即使香气得到压抑,谭蜜今日还是陷入了这般凶险境地。
眼下除了身上的秘密,谭蜜更为担心自己今夜的处境。
她多么希望梅曳凡说的是真的。涂煜真的会在乎她到可以为她赶回来的地步。可是这些年来,她身上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太好的事。她早已习惯不幸……
透过木屋指头宽的缝隙,谭蜜看得到木屋旁的一小片地方,没有时漏,她惟有凭着窥得的天色去判断时辰。
等到屋外暗红色的天光转暗时,谭蜜便没再去看,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小小脊骨挺得笔直地坐在床沿,直到门发出了剧烈地一声响动后,她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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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四月光景,南方早已换上了单衣,北方的辽州及坦洲北部却反常地扬起了大雪。
十二日前,在岳卿安掩护之下,涂煜从黛妃崮疾驰三日三夜,来到司徒桀的淮殷郡王府,按照之前两人达成的协议——涂煜带三万人马离开了淮殷郡王的封地。
……
昨日军队已进入坦洲界内。
今早拔营后,涂煜带着人马刚行了几十里路,收到了戮影的飞鸽传书:
谭蜜有难。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将涂煜的心轻易牵起。
若不是这次行动不便又凶险万分,他真的会不顾谭蜜个人意愿,就算掳也要把她掳着带走。明明是出于好心才没带上她,却不料反倒害了她!
紧攥那张写着字的素锦至手筋暴起,涂煜骤喝一声:“屠风!”
连日紧张疲惫的行军,使得屠风这个话痨俨然换了个人,他一直肃着面目策马跟在涂煜马后,这时忽闻传唤,毫不含糊地立刻牵着缰绳上前来,“属下在!”
涂煜:“不过个把时辰就可行至与岳军师约定的穗康关,你协同关副将带兵前去。我要回匪围一趟。”
“当家的……”屠风惊讶道,“眼下您若回匪围,不异于九死一生!当家的难道忘了,我们是多么艰难才走到今日的……”
“废话少说!这是军令!”涂煜眉毛上积满了雪花,清眸中的温度比雪还冷。
涂煜虽然是说一不二的人,但素来都是淡然一笑即折人下跪的行事,很少有像现下这般冷苛。
屠风硬着头皮又劝了几句无果,最后只得拧眉看着涂煜带着一小队人马,消失在西南方向的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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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的花河边,梅曳凡大宴五匪,格外热闹。
不过喧哗背后却是一张周密部署的樊笼,只为等待猎物主动落入陷阱。
绿林之人最最讲求的便是一个“义”字,无义不立寨。是以没有搞清田乔到病况如何的梅曳凡,本不想这么快就和涂煜撕破脸的。
然此刻太多的事已然超出了他的预料……比如,他根本没想过一向自命清高的岳卿安竟会是涂煜的人!
谭家祠堂前,他为了在金峰寨兄弟面前表现,主动出面调和岳卿安和田颂的矛盾,并向岳卿安承诺为其寻找失散多年的幼弟。岳卿安对他很感激,其后也通过诸多行动向他表示臣服。
故这次梅曳凡才会不疑有他的指派岳卿安监视涂煜,没想到涂煜却跟他玩反间!在此强压之下,梅曳凡决定抛出自己最后的赌注——谭蜜。
——
“二当家,小的听说今夜的那姑娘可是谭家千金!”一个三十来岁的矮胖男人色眯眯地道。
梅曳凡刚欲启唇回应,已有个高额宽鬓的男人,粗声粗气地抢到了他头里道:“老子才不管她出身!老子就喜欢雏儿!”
另一名体型健硕的男人冒出来,忿忿道,“呸!就算是雏儿,也得老子先上!”他低头露出后颈一道狰狞的伤疤,“老子为了砍他奶奶的魄马帮帮主,差点被人削了脑袋!”
梅曳凡端着酒盏笑眯眯起身,眼睛扫过一遍众人,方笑意宴宴地说道:“几位都是为我金峰寨立下汗马功劳的勇士!大英雄不拘小节,不过一个妓女,大家又何必拘泥这点小事!等下落了后的四位兄弟,梅某私人各赏你们白银三百两如何?”
“哈哈!二当家你这么说,我们哪个还愿先上!”
“是啊,嘿嘿……二当家,银子拿来,女人留给他们享用!”
……
不过寥寥数句玩笑话,梅曳凡便轻松将剑拔弩张气氛化解,很快地,花河宴气氛便走入高潮。
看着差不多了,梅曳凡给洛离打了个手势,命他带谭蜜前来。
——
一个时辰前,门剧烈被撞开时,谭蜜的心都差些跳出身体!
尽管看到来人不是……涂煜,而是田颂时,她有一点点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感到感激和庆幸。
阿苦从田颂身后跑出来,一把抱住了谭蜜,哽咽着道:“谭蜜,你怎么还是这么烫啊!呜呜!你可吓死我了!你一夜没回来,你可知我有多担心?幸好小少爷肯来救你出去,不然我真的……我真的……”
田颂捂着手臂上方,但依然阻止不了汹涌的红色血液从他指间一线一线地漫出来,“真没想到梅曳凡那老狐狸竟派人这么多人守着你!我杀了几个,但还是有个人跑了,怕是去报信!谭蜜,我救你心切没追……你们快别啰嗦!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
谭蜜含泪点头,无奈双腿一沾地,身子立刻软倒。田颂看着着急,忍着臂痛将她背起来,微转脸向阿苦“那个谁你在后面扶一下!咱们快走!”
然而田颂到底还是太天真,他们三人刚走出几百步,便被数十个男人团团包围了。
宋鹅雪被三两个男人押到田颂面前,田颂看着妻子受辱,怒火即刻被点燃。他不得不选择放下谭蜜,改去救自己的妻子。
混乱之际,谭蜜和阿苦则被人就近押到了另外一间木屋。至此二人便再没了田颂的消息。
……
当几个面无表情的女人端着两个托盘进入木屋时,阿苦疯了似的冲上去挠她们的脸。
谭蜜怕阿苦受伤,哭喊着冲上去抱住阿苦的腰。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得了空,叫来了守门的男人。男人们将阿苦拖了出去。
谭蜜被两个女人强行按着换了一套鹅黄色的对襟丝裙,挽了一个样式繁复的发式,最后竟还被上了妆……
“你行行好,别哭了!”一个女人幽怨地道,“哭花了妆还要再上,要是到你侍奉几位爷时还没弄好,二当家可是要责备我们的!”
“是啊!开心点。住在河房里不用干活,只有晚上辛苦点,白点随便你怎么睡觉怎么玩的!”另一个女人将一面黄铜镜子放在谭蜜面前,让她照着道:“你看看你长得多美!哭了可就变丑了。”
为了给谭蜜梳妆,这简陋木屋里挂着数盏马灯,虽不十分明亮,但也足够谭蜜看清铜镜中的倩影。
谭蜜看着这样的自己,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是很好看。
可眼下,这样美丽的自己却无法留给心之所向的那个人。即使让她知晓自己被打扮得很美又有何用?
——
女孩的脸被熊熊篝火映亮的那一刹那,在场的几个男人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不见得有多美艳,但精致的面庞上透出的楚楚可怜实在太诱惑,让这些男人恨不得即刻将她压在身下,狠狠疼爱。
“二当家,银子我不要了!我先上!”一个男人急色地说完,便撑桌跃起,一把将谭蜜搂到怀里,火急火燎地就欲挨上她的嘴唇偷香,却不料脖子倏然一梗,轰然倒地!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袭来时,谭蜜委屈的眼泪蜂拥而出……
——就在轻薄他的猥琐男人被一剑致命倒地的一瞬间,那睽违已久的拥抱几乎是即刻便将她裹住。
真切感受着身下坚硬胸膛的起伏,谭蜜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安稳。她甚至想,如果今夜就这么死在他怀里,那也是值了。
感动又感激地,她湿润的眼眶蹭着他的下巴,一路向上,最后于他嘴角轻轻落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全身心正绷紧着的男人被她吻得竟诡异地颤了一下,定了定,他假装挑眉不满,偏又忍不住在嘴角弯起抹笑,“想这样就把我打发了?不够,谭蜜,这远远不够……”
她脸腾一下红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说得出这么不正经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有个盆友明天回其他城市了,所以今天去见她,加上这章实在有点复杂,所以……晚了。
但保证,接下来会有很多章节他们都是在、一、起、的!= =!
第27章 清甜
因为惊吓过度,许多日后,谭蜜都记不清这一夜究竟是如何渡过的。
花河边的火摊旁,刀光映亮了血色,可涂煜却从没有放开过她。
他背着她,在属下的掩护下,且战且退,直到来到了花河边,涂煜才把她放下来。
他喘着粗气提醒她——等下务必要坚持住。谭蜜仓惶地应了声后,即被涂煜抱在身前,跳入了花河。
花河是人为挖凿的河渠,乃是不会流动的死水。狡猾的梅曳凡利用这一点,早早派人在河面撒了油和酒。就在涂煜跳入的同时,他也一臂挥下——数不清的火把即刻被投入河中——
水面大火轰然烧起!
水下,谭蜜感到覆在自己身上的涂煜身体明显的战栗。她想要回过头看看他到底怎么样,无奈他缚得太紧,她根本不得动弹。
水面着火,起初涂煜游动的并不快,但脱离了起火的那片河域后,涂煜立时灵活了不少。
一切看似很漫长,但也只不过是很短的一段过程。
好几次,谭蜜被涂煜带到水面换气。夜里的河水冷到刺骨,虚弱的她只是勉强支撑。故当涂煜带她到达提前计划好的上岸地点,她就不争气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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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蜜醒过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谭菱。她小脸上写满了焦急,眼角还挂着泪珠,眼肿得像两只包子。
“小菱……”她唤了声,声音沙哑。
谭菱扶着谭蜜坐起来,“我在呢!四姐,你没事吧?”
“我……”谭蜜前一瞬手还搭在剧痛的头部,下一瞬已倏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等不及头晕目眩感过去,就心急如焚地问:“三当家呢?他怎么样了?”
“他……”谭菱忆起昨日在把她四姐轻柔放到床上,就噗通倒地的涂煜时,脸色立马白了几分,缓了片刻情绪才道:“四姐,你就放心歇着,三当家他没事……”
“小菱你何时也学会说谎了?”关心则乱,谭蜜责备谭菱的口气不禁有些重。
昨天入水前,他就替她挡了很多刀剑,入水时,那大火烧起来时,他又护在她身上,他……又怎么可能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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