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还看青楼小倌儿》分卷阅读32

    数风流人物，还看青楼小倌儿 作者:则我
    子殿下想是太过年轻，不知生命贵重若何，竟不作他想，便要如此轻易辜负，此番不智。恕老朽不敢应承，妨害太子性命。”
    太子面色不动，只淡淡垂目，面色幽寂，道:“为君者重诺，若空口食言，以何治天下？龙兴无能，困囿于如此两难之际，心中不忍，做下如此决定，实是意外中必然……求国师应允罢。除此之外，龙兴今生已别无所求。”
    太子言罢此话，便向正东叩拜，俨然已在告慰先祖，请赎罪过。
    “太子殿下，老朽有计，不知当不当说……”国师大人忽问道。
    “国师大人不必忌言，龙兴已是将死之人，虽未能看破红尘，死生之界却稍至通达。如此虚礼，余无益，国师大人请说罢。”太子寞落跪拜于地，目光空空。
    国师大人笑，道:“汝自三岁登此高位，至今已十余载，既知权柄之重要，何不领兵逼宫？若老朽未猜错，禁卫军首领与太子亦十分交好。许他以利，如何肯不从？若再与老朽沟通，许老朽以新殿高名，令言皇帝不仁，置疏贪墨事件，当换新朝，拥太子登位，岂不好？于时，江公子便可免受责难，天下之人，除却太子，便在无人可再置喙，伤他分毫。此计太子可曾合计过？”
    太子点头道:“有。”
    国师抚髯长笑，恭候道:“既如此，稍作计较，天下至高之权，便唾手可得。老朽不敢自专，祈仰太子尊裁，吾等何时可行动？”
    太子却仰天笑将起来，于时，两行清泪亦滴落而下，他沉沉叹道:“兴儿竟不知国师有如此演挤。此计甚妙，可若是孤来运筹，尚可精细。弑君，何其困难，亦何其简单。以美人诱而杀之，吴王夫差贪西施之美而死。孤可寻女子，妆作母后模样，设计令她勾结父皇……设鸿门宴而杀之，鸳鸯酒杯，半是□□半是清水，令父皇昭告禅位于孤……兵变与逼宫，名不正言不顺，孤何用之？”
    “然，弑君易。弑父却难。”太子闭眼叹息。
    国师此刻却才敛容肃色，不再顽笑，听太子沉沉叹言。
    “父皇待兴儿如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父皇十年来，衷心爱护，兴儿岂能视而不见？孤爱江夜，己之心，纵是父皇千般阻拦，亦不悔改。然，因江夜而篡位，而弑父……莫说孤誓死不从，此又置江夜于何地？是以，此孤切切不能做之事。国师不必再行刺探，龙兴无能却不昏聩，此事古难全，孤已择，不求两全兼得。”
    国师默不作声。
    “便是最终，兴儿无力完复江夜诺言，江家因父皇旨意而尽诛，江夜……亦不再。兴儿亦绝不如此。该是兴儿辜负父皇二十余年养育之恩，失却江夜，自毁誓言，无言再独活于世间……恐要先父皇步，去向黄泉，引我江夜，携同向列祖列宗认错也……”
    太子泣下数行，必死之心，坚定不移。
    “太子……且暂归宫，容老朽思量片刻了好？”国师缓步走进，抚摸太子青丝，似抚慰孩童般。
    “龙兴告退，恭候国师宣召。”太子缓缓起身，扶膝移步而出。
    国师撤开屏风，皇帝已老泪纵横，泪如雨下。
    国师叹道:“老朽亦感太子情深，不忍取之性命，今有法，可解此困局。皇上可愿听老朽言？”
    皇帝点头应允。国师道:“老朽可作法，令沧桑竟度，人间世事尽归十六年前，永绝太子与江家子相见之途。然此事甚耗心力，需抽太子魂魄以作加持。”
    皇帝龙目圆睁，竟有此神法？
    国师又道:“抽之魂，使之长与平民之手，绝缘于仕途高权，自由自专。抽之魄，使之不通文墨武功，远离朝堂，不与江家子再有牵扯。待江家子出生之日，请皇上将太子与江家子交予老朽，老朽自有安排。”
    皇帝沉默良久，哽道:“……朕只可抚育太子，三年？”
    “自当如是。”
    皇帝不言，辞去国师。不时，太清宫复又回转原样，仙音渺渺，异香飘室，鸾鹤翔飞，宛如仙境。
    当日夜，皇帝摆驾东宫，言不发，将太子看了整晚。
    翌日，月兔西坠之时，皇帝登太清宫，与国师约约:“便依国师所言罢。”
    国师笑别皇帝，前往东宫，与太子言:“太子殿下，老朽将如你所愿，临终之际，可还愿再见见小江夜？”
    太子微漠惊喜，闻国师提及江夜，却又染淡愁，思想片刻，终是摇头道:“罢了。”
    他已无法再哄骗江夜，怕他看破漏洞。只愿他踏路黄泉之时，江家便能获释天牢，江夜便能得御医诊治，早日复元。
    “好罢。”国师笑道。
    请太子拆了发冠，国师张开干姜般五个指头，轻悬于太子头顶。口中默念符咒，太子只觉心口痛了两息，昏厥前心头尚且笑念道:“江夜，死亦不痛耶。往后莫怕。”
    两股青透丝缕自脑中抽出，缠缠绕绕，国师细看之下，兀自笑叹:“老朽终是法力不足，破不得这宿世情缘纠葛，惟能稍许破格改命。造化弄人，十数年后，俩小子又将纠缠。咿，莫奈何！莫奈何呀！”
    当日，皇帝归释江家。江家蒙冤入狱，虽时日无，却颇受其累，由是皇赏丰厚。小江公子尤得恩惠，皇上特派宫廷岐黄圣手，为之诊治伤处。
    然，龙兴太子因感风寒，病情恶化而薨。皇帝大悲，命行国葬之仪，葬于西郊皇陵。
    数日后，江家公子药石罔效，身亡。只江家人知，公子割腕自尽而亡，鲜血染透手中香囊。
    寰宇二十二年，那年，永夜突降，金乌不再。
    大梦场，梦千万岁月，光阴逆转十六年，众人睁眸，竟不知已是寰宇六年。
    “哇哇哇……”江府新妇人今诞小子，生来异香，小巧玲珑似猫崽儿。江家上下爱之不及。
    忽小厮通报皇上携太子驾到，国师亦同行在后。江父慌了神，不知缘故，忙携全家叩拜，新生小儿亦惴喜抱于怀中，思量得趣儿请皇上赐名。
    皇上怀中太子见小儿乖巧，喜得同龄人，稚嫩嫩求父皇放他下地，要去与小婴儿块儿作耍。皇上轻哄小太子，遣宫人为他扑蝶儿，转移他注意力，不允他俩个接触。
    开门见山，方知今日无好运。国师言此子不吉，命不过十六，乃家门之大不幸，恐江河日下。请求代养小婴孩，以避江家之祸。
    此事甚蹊跷，缘由亦牵强。然国师之言，江父不敢不信，皇上之旨，江家不敢不从。家子忍住哭，送别了小婴孩。可怜房中新妇子，方在坐草之际，正是昏迷，却连亲生子亦未曾见上面。
    出罢城去，国师怀抱婴儿，转首对皇帝笑道:“皇上，三年已过，江夜诞生，请将太子殿下道交与老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