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宛若一摊烂泥般破罐子破摔:“好呀,我等着。”
姜筠微瞪逢春半晌,忽而低笑问道:“你又没怎么动弹,真就没劲成这样?”
逢春睁开仿若快滴出水来的大眼睛,重重强调道:“我是弱女子,弱女子!谁跟你一样,生得人高马大,又一身的蛮劲儿。”
姜筠呵呵一笑,将瞪着湿漉漉眼珠子的逢春扣紧:“好啦,我的心肝宝贝弱女子,睡吧。”逢春攥掌成拳,气呼呼地捶着姜筠的胸口,“你讨厌讨厌讨厌。”姜筠捉住砸自己的小拳头,放嘴边亲了一口,“不都叫你歇了么,你又发什么脾气。”逢春忽然抬起嘴巴,照着姜筠的耳朵狠咬一口,然后道,“好啦,现在可以睡了。”姜筠轻轻‘嘶’了一声,低斥道,“你个坏丫头,居然敢咬我,还使这么大劲儿。”逢春哼哼道,“我在报仇,谁让你刚才狠欺负我来着。”姜筠十分无语,他明明是宠爱你来着。
因姜筠对逢春宠爱太过度,搞得逢春都没精力照顾俩孩子了,姜筠遂接过这个光荣任务,时而抱着嫤姐儿转圈圈,时而将晏哥儿扛上肩头坐着玩,逗得俩孩子嘎嘎直乐,逢春则扑在软枕堆里养精蓄锐,话说,姜筠最近晚上变狼的频率忒密集。
逢则的婚期订在腊月二十六,腊月二十一这日,逢春使晴雪回陶家送贺礼,当天中午,晴雪带回来一则消息——高氏被陶老夫人终身软禁在后院静房了。
逢春从软枕堆里直起身子,神色惊疑不定道:“你所言属实?”
晴雪小心地点点头:“腊月十八那日,三太太就被押到静房去了,谦少爷求情无用后,想强闯静房看望三太太,当时就挨了二十大板的家法,这会儿还趴在床上不能动呢。”
“那老爷呢?”惊诧过后,逢春又慢慢软回团枕堆里。
晴雪低声回道:“老爷应是被老夫人劝住了,这几日没什么大动静,瑶姑娘那里还瞒着呢。”
在陶家,与高氏密切相关的人,除了逢瑶、逢谦、也就是陶景了,逢谦的面子无用、陶景隐声不发,逢瑶只怕也无能为力,陶老夫人下的命令又是终身软禁,所以,她这算是永远不会再见到高氏了么?
“休妻与名声有碍,以病重需静养的名义关起来,也算是个法子。”姜筠一脸漫不经心地剥着瓜子壳,“你家老夫人既说了是永远软禁,想来高氏也没几年好活了。”
逢春轻轻睁大眼睛,眼中微有茫然不解道:“没几年好活了?”
姜筠将剥好的瓜子粒塞到逢春嘴里,语声淡淡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见逢春还是一脸不解,姜筠便细细解释道,“你祖母既已决定收拾高氏,肯定不会留给她再翻盘的机会,你祖母在世时,或许不会怎样,但是,倘若你祖母故去,逢谦或者逢瑶日日哀求你父亲,你父亲难保不心软,会再把高氏接出来。”
“所以,高氏一定会病故,只不过,这个时间不能太急,间隔太过短暂,会让逢谦或者逢瑶心中怀疑,他们的母亲是被害死的。”姜筠慢条斯理地一句一句道,“高门大宅里头,总有几间阴暗潮湿的屋子,常年累月的被关在里头,不见天日,没人说话,哪怕身体没病,也会被关出病来。”
姜筠摸了摸逢春的脸蛋,温声道:“你嫡母已名存实亡,你四哥成亲之日,我陪你回去一道贺喜。”
逢春目光略古怪地瞅着姜筠,嘴里喃喃道:“二爷,你凭什么那么认为啊。”
姜筠一本正经的说道:“因为我读的书比你多啊。”他那位岳父的脑袋瓜,实在是让人替他着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的,再捏一把逢春的鼻子,说道,“你爹耳根子太软,老夫人现在能劝住他,高氏的儿女以后大概也能哭动他,只有高氏亡故了,你爹那一房才能彻底安定下来。”
说罢,姜筠一手提溜起逢春,把她往午饭桌上拖:“走,吃午饭去了。”
腊月二十六,是逢则的大婚之日,这一天,不仅逢春与姜筠回陶家,连姜大老爷夫妇也会一道去,得知公爹婆母也要去之时,逢春咬着手指问姜筠:“二爷,爹娘怎么也去啊。”
姜筠的眼中露出怜悯和同情之色:“逢春,你还真是一孕傻三年呐,姜陶两家乃是姻亲,你娘家的同房兄长成婚,爹娘去观礼赴宴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逢春略想一下,也觉是这个理,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抓耳挠腮想了半晌,逢春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二爷,你之前说,只要我嫡母在陶家一日,你就不让我回娘家,若是我祖母没处置我嫡母呢,咱俩都不回去,爹和娘就更不会去才对吧。”
姜筠嘴角一弯,笑道:“反正爹已经休春假了,索性去你娘家喝喜酒呗,我爹和你爹可能说不到一处,但和你大伯同殿为臣,想来能畅谈一番,至于娘嘛,我扣着你不许回娘家,得叫娘替我打个掩护,给你家老夫人做个解释嘛。”
逢春直听得一呆又一愣:“……”
姜筠伸指头点一下逢春的眉心,笑嗔道:“你可真变成傻媳妇了。”
寒冬季节里也会有温暖阳光,腊月二十六这日,阳光极为柔暖,洒在脸上的感觉,犹如覆下了一层暖纱,逢春穿着海棠红遍撒金玉兰花的对襟长袄,领口、袖口都笼着温暖的皮毛,一脸恭敬温驯地跟在姜夫人身侧,只听姜夫人声音温雅道:“……这些日子以来,筠儿多有失礼之处,还望亲家老夫人别见怪。”
陶老夫人笑意客气:“哪里,哪里……亲家夫人和老爷亲来恭贺逢则之喜,我家荣幸之至。”姜大老爷身为嘉宁长公主的嫡长子,极少外出赴宴,姜陶两家虽是姻亲,但逢则只是三房庶出,不管从哪处说,姜大老爷能亲自过来贺喜,都是给足了面子。
姜夫人态度柔和道:“已到年节,百官封印,反正在家也是闲着,筠儿便叫了他爹一起来喝喜酒,因今天人多热闹,倒是不好带嫤姐儿和晏哥儿过来。”
陶老夫人笑着道:“两个娃娃一出年,就要满两周岁了,说话,走路、吃饭都可好?”
姜夫人掩口笑道:“两个孩子吃饭都香,嫤姐儿性子活泼,爱说话,好玩儿,晏哥儿性子静,不喜说话,只爱睡觉,得他姐姐天天拉着牵着,才肯乖乖活动,这会儿都快长成小胖球了,他生得俊,皮肤白,又长得圆嘟嘟的,特别可爱。”
.
逢春近段日子忽然发现,但凡在姜筠跟前,她的智商会自动掉线,然而,当姜筠不再她身边晃悠影响时,她就感觉到智商回来了,其实逢则二次成婚,以姜大老爷和姜夫人的身份,他们就算不过来贺喜,也没有人会说什么,但他们亲自过来,带给在场宾客的感想,可就令人捉摸了。
众所周知,陶家与姜家联姻之初,姜家门第高,然而新郎官是个傻子,陶家门第稍次,新娘子也只是个庶女,再之后,傻子忽然不傻了,而庶女却依然还是庶女,三年多过去了,庶女深受夫婿宠爱,还为夫婿生下一对龙凤胎,如今庶女的庶兄成婚,姜家的老爷夫人亲自过府贺喜,不正代表着姜家对儿媳妇的看重嘛。
逢春忽然明白过来,姜筠先前扣着她不许回娘家,又在各种事情上故意挤兑高氏,无不是在告诉陶家,他姜筠不让逢春回娘家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高氏,想叫我们再临陶家门,除非你们把高氏料理了,姜筠此举虽是为逢春着想,但站在陶家人的角度,难免生出姜筠行事狂妄、居然如此威胁陶家的念头。
所以,借着逢则大喜之事,姜筠把姜大老爷夫妇双双请来,无疑是给逢则的婚事,添了一把蓬荜生辉,这也是在变相的告诉陶家,姜筠先前的气愤之举,皆是为了受辱的逢春,今日之举,也是为了表示对逢春的看重,也就是说,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我媳妇。
逢春回过神来,只听陶老夫人笑道:“……小孩子嘛,还是胖嘟嘟肉呼呼的好,身子骨会更壮实些,等长大了,自然就会瘦下来,不拘是哥儿,还是姑娘,长到十八都会变的嘛。”
姜夫人一脸微笑道:“我也这么说,偏春丫头瞎操心,总怕晏哥儿长大后是个胖子,老逼着孩子走路,晏哥儿每被春丫头催着狠走一回路,都会挂出一脸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说他累——”
逢春忍不住吐槽漂亮儿子:“晏哥儿就是太懒,我要不撵着他活动,他能睡一天不动弹,小孩子不能太娇惯,若是养成了习惯,等到他长大了,就更不好改掉陋习了。”
姜夫人虽是慈母,却并不败儿,她虽然喜欢疼爱孙子,却不会宠溺的毫无底线,对于儿媳妇的做法,她其实是非常赞同的。
烧着温暖地龙的花厅里,登门道喜的各家女眷,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有的在拉家常,有的在说悄悄话,有的在相儿媳,厅中百态,不一而足。
也不知过了多久,出去迎亲的逢则,终于接了新娘子回来,宽敞的拜堂大厅里,逢则头戴红色喜冠,身穿大红喜服,捏着大红绸花的一端,另一端捏在苏姑娘手中,逢春望去,只见十指纤纤,洁白如玉。
随着礼官的唱和声,逢则与搭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之后送新人进了洞房。
逢春属于已婚妇人级别,便也钻进了洞房瞧热闹,喜房之中,新娘子身姿端方地坐在大红喜床上,逢则从喜婆手里捏过一杆缠红绸的喜秤,动作小心地挑开新娘子的盖头。
只见新娘子脸上一红,表情娇羞地垂低眼帘,刘氏为家中长嫂,由她起头开闹:“哟,好漂亮的新娘子,则兄弟好福气!”
新娘子被打趣的脸色愈发娇艳,逢则笑而不语,在新娘子旁边坐下,开始撒帐仪式,在喜婆热情洋溢的念念有词中,逢春将一把一把的红枣、花生、桂圆等物,兜头朝逢则脑袋上砸去,想是逢春砸的太过卖力,惹得逢则有些哭笑不得道:“五妹,你使那么大劲儿做什么?”
赵氏扶着逢春的肩膀笑道:“大概是想把她的喜气,传给你们吧。”龙凤胎可少见的很。
逢蓉忍俊不禁道:“五妹妹,你就算想传递喜气,也该砸四嫂子嘛,你砸四哥顶什么用?”不管生儿还是生女,那都是女人的事情嘛。
逢夏捧腹笑道:“哎哟,我说三妹妹哟,只砸四嫂,不砸四哥也没用啊。”孩子是男女结合的产物,若是没有男人的配合,女人独自怎么可能生孩子嘛。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人一句小段子,逢春听得也是醉醉的,兴致一来,也笑嘻嘻地说道:“我来这里是闹洞房的,当然要卖力扔枣生桂子喽!不然,我挤这里头干啥来了!”
众女眷哈哈一笑,继续给新郎官和新娘子抛撒祝福。
第74章 逢春v
因赶在年底办喜事,定国公府装点的一派喜气洋洋,处处扎红点彩,瞧着好不热闹,尤其是新人拜堂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更是连绵不绝,响彻了定国公府的每一个角落,自然也包括,定国公府府邸后院的最深处,那一片荒芜破败的小院子。
这处小荒院日前虽被吩咐整理过,但谁不知道往这里住的人,肯定是犯了错受罚来的,是以,来打扫卫生的下人特别不尽心,态度相当敷衍,不过随便挥了几把扫帚,擦了几下屋中灰尘,就草草了事交差了,待高氏被堵着嘴巴强押到这里时,小荒院的居住环境,依然还是不堪入目的脏乱差。
今日是逢则成婚的大喜之日,也是高氏被软禁的第九天。
小荒四合院的正房有三间屋子,左屋做了高氏的软禁之室,右屋则为看守婆子们的睡房,今日府里办喜事,连负责看守高氏的四个婆子,也分到了不少打牙祭的干坚果,已是腊月底的黄昏之际,森凉的寒意透骨而起,四个穿着大厚棉袄的婆子,在屋子的正厅里拢起了火盆,火势烧得又暖又旺,四人一边围着取暖,一边嗑着花生瓜子闲聊。
“今日府里摆大宴,咱们这边儿的晚饭,也能添一些荤菜吃吧。”一个生得人高马大粗手粗脚的黑脸婆子,一边从嘴里吐出瓜子皮,一边琢磨着今天的晚饭,毕竟,她肚子已经饿了,吃饭的时间点也快要到了。
黑脸婆子右手边坐的婆子,生了一张圆圆的柿饼脸,只听她大声讥笑道:“指定得有呀,咱们这屋里可住着新四奶奶的婆婆呢,怎么也不可能会落下她的一顿大鱼大肉呐。”高氏前几天大摆太太脾气,送到里头的饭菜,她根本没动过几筷子,四个看守婆子见状,索性全喂到了自己的五脏庙,反正不吃白不吃。
粗嗓门婆子坐在黑脸婆子对面,只见她眉花眼笑道:“原本还以为这是件苦差事,如今仔细一盘算,这倒算是桩巧宗了,不用费力气干粗活,时不时还能吃到荤菜,月钱也不少拿,困了就去睡觉,闲了就聊家常,冷了更能生个火盆烤着,也挺乐呵自在嘛。”
最后一个褶子脸婆子补充道:“其他都好,就是这院子太荒静了点,没什么人气。”
柿饼脸婆子不由笑骂道:“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嘛。”
几个婆子正肆意说笑,忽听院外响起敲门声,肚子早饿了的黑脸婆子,一马当先的站起身,搓着粗糙的双手,露出一脸喜色:“肯定是送饭的王嫂子来了。”
脚步匆匆地开了门,果然是常来送饭的王嫂子,只见她推着一架木轮小板车,车板上头放了一个精致食盒,这里头的饭菜是给高氏吃的,另外还有两三个小型木桶,这些才是四个看守婆子的晚饭,黑脸婆子望着那个精美的食盒,眼中闪过一道热情似火的光芒。
四个婆子将食盒和木桶抱进屋子里,褶子脸婆子和粗嗓门婆子去搬桌摆饭,柿饼脸婆子从腰间解下钥匙,去开左边屋子上的门锁,推开屋门之后,只见门后不远之处,赫然竖着一长排结实的圆木栅栏,高及屋顶。
高氏入住此地的当天中午,趁婆子们开锁时不防备,拿簪子刺伤人就往外跑,于是乎,当天下午,左屋里就装了一排粗实紧密的牢栏,栅栏之后的屋中,有桌、有椅、有床、有衣柜、连梳妆台和脸盆架也不短缺。
栅栏下头很贴心地留有套窗,小窗口供传递食盒、恭桶等物,只有往里进人时,才会开大立门,柿饼脸婆子拿钥匙再打开小窗,跟在一旁的黑脸婆子,不大情愿地将食盒塞进里头,她虽将里头那份冬瓜排骨汤取了出来,但盒里剩余的两个素菜,她也眼馋的很。
送饭入内后,柿饼脸婆子立即将方形小窗再锁了,黑脸婆子站在栅栏外头,叉着水桶一般的粗腰,阴阳怪气地喊道:“三太太,还不自己过来吃饭么,这儿可没大丫鬟小丫头的伺候您。”
这几日,高氏受足了这些腌臜婆子的气,心里恨不得拿鞭子亲自抽死她们,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高氏再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生生忍着心中窝囊的恶气,将腕上的一对金镯子撸下来,亲自捧着递出栅栏之外,头一回在奴才跟前低声下气:“这对金镯子送给你们打酒喝,劳烦两位帮我递句话给三老爷吧。”
黑脸婆子见钱眼开,似有意动。
柿饼脸婆子则呵呵冷笑,将钥匙重新系回腰间,大声道:“三太太,奴婢劝您还是消停些吧,老夫人早有吩咐,禁止任何人来探视您,更禁止你往外传话,金子虽好,也得有命花才成。”然后瞪一眼旁边的黑脸婆子,嘴里不客气地骂道,“你个糊涂蛋,少被她唬骗了,她要是真和三老爷搭上话,咱们四个可都别想活了,你忘了孙妈妈的嘱咐了!”
黑脸婆子恋恋不舍地看着金镯子,上头镶着的珠子可真漂亮,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嘴里说道:“咱们只拿钱不办事,不就得了!”
站在栅栏之内的高氏,几乎被黑脸婆子气吐血:这些个可恶的腌臜老货。
柿饼脸婆子张嘴就骂:“你个傻货!孙妈妈都说了,她每个月会来检查一次,我们贪吃她的饭菜还罢了,反正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又死无对证,你若把她的簪儿镯儿都吞了,她反口告我们一状,我们能落得着什么好!你还想不想在府里待了!”
气势十足地骂完黑脸婆子,柿饼脸婆子再对脸带怒气的高氏道:“三太太,老夫人那儿早吩咐了,你爱绝食就绝食,爱寻死就寻死,你生病了,也不会替你请大夫,你死了以后,肯定会给你风光大葬!反正,你是别想再从这儿出去了!”
外头的褶子脸婆子和粗嗓门婆子已摆好饭,扯着嗓子叫道:“你俩和她啰嗦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吃饭!”
柿饼脸婆子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高声笑道:“咱们以前只有挨主子骂的份儿,以后,咱们也能过过骂主子的瘾了。”
四个婆子围坐上桌,一边大吃,一边大侃,柿饼脸婆子犹觉刚才没数落过瘾,嘴里不仅啃着香喷喷的排骨,还不停地往外秃噜话:“七少爷去给她求情,都被老夫人上了家法,老爷都不敢吭声,她还想哄我们替她传话?做她的春秋大梦吧!”
粗嗓门婆子也加入进来,口内嚼着冬瓜咕哝道:“三太太还有个亲生的七姑娘呢,就是嫁去清平侯府那个,她好像还不知道三太太被关禁闭了吧。”
褶子脸婆子冷哼一声,语气不屑道:“知道又顶什么用,老爷都不敢置疑老夫人的决定,她一个嫁出去的孙女,难道还敢威胁老夫人么?她以为她是五姑娘么?五姑娘在夫家本就受宠,现在又生了一对龙凤双生子,五姑爷疼得跟什么似的,七姑娘算什么,她是被三太太硬塞过去,上赶着去韩家做填房的!要是五姑娘开开口,老夫人说不准还会考虑一下,七姑娘在婆家连自己还顾不好,哪有份量管娘家的事。”
黑脸婆子跟着道:“我可听说,三太太会被老夫人关在这里,就是因为欺负了五姑娘,从而惹怒了五姑爷。”
柿饼脸婆子一脸八卦道:“不止这一件呢,我还听说,七姑娘在婆家差点流产,跟不待见七姑娘的韩二太太没关系,反倒跟咱们三太太脱不开利害。”
四个婆子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毫无顾忌,被关在里屋的高氏,气得浑身不住颤抖。
逢春不知高氏现在有多受罪,她还在逢则的洞房里凑热闹,撒帐仪式结束后,逢康媳妇赵氏端着一小盘生饺,拿筷子夹一个喂到苏氏嘴边,待苏氏轻咬一口过后,赵氏满面笑容地问道:“生不生呀。”
苏氏红着丽颜,小声答道:“生。”
屋里顿时又响起一阵大笑声,接下来是喝交杯酒,仪式走完之后,逢则被逢春推着后背撵了出去,随后,长嫂刘氏向新娘子自我介绍道:“我是你鸿大嫂子。”苏氏不敢起身下床,态度恭敬地唤了声,“大嫂子!”刘氏又指着赵氏道,“这是你康二嫂子。”刘氏将屋内所有的女眷,一一指认给苏氏后,又笑道,“闹腾了一天,你想来也累的紧了,我们出去待客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门口的丫头。”
待苏氏谢过,一行闹洞房的女眷,纷纷去了宴饮大厅,姜夫人坐在首席桌,见闹洞房的女眷团队回来,伸手招呼逢春近前,逢春快步走至姜夫人身边,一脸温驯乖巧地唤道:“母亲。”
姜夫人笑容娴雅,问道:“闹完洞房了?”逢春立即点点头,回道:“完了。”姜夫人神色和蔼,又问,“好玩么?”逢春不好意思地笑笑,“挺好玩的。”姜夫人再温和道,“你酒量浅,喝几盅应应景就好,别逞强多喝,免得醉了难受。”逢春福身谢过,“谢母亲关心。”
待婚宴席面散时,已是黑夜,逢春扶着姜夫人去二门乘轿,再到大门之处与姜大老爷、姜筠汇合,门房之处,只见姜大老爷正和陶廉、陶景站在一处说话,待看到姜夫人、逢春走出来后,姜大老爷语声温和道:“我等这就告辞了。”
服侍姜大老爷夫妇坐进前一辆车后,逢春才和姜筠坐上后一辆马车,车夫稳稳地驱车驶走,逢春往姜筠肩膀上一栽脑袋,低声嘟囔道:“二爷,我好累哟。”
姜筠揽着逢春的腰肢,笑骂道:“少唬我,你兄长成婚,又用不着你端盘子送茶,你累哪门子累?”
逢春抱着姜筠的胳膊摇了两摇,一幅撒娇口气:“我就是很累嘛。”
姜筠捏捏逢春的耳朵,一脸似笑非笑道:“我不信。”
待两人回到如意苑时,只见西厢房晏哥儿的屋子还亮着灯,嫤姐儿和晏哥儿自一岁半后,逢春就安排他们随奶妈住进了厢房,此刻,见嫤姐儿屋里的灯已熄灭,晏哥儿却还醒着,夫妻两人遂不回正屋,先去厢房看儿子,崔奶妈和范奶妈行过礼之后,轻声回道:“二爷,二奶奶,哥儿下午睡得久,现在没有困意,也不让我们抱着哄。”
逢春叫两个奶妈先出去,在床边坐下,把漂亮的大胖儿子抱坐到腿上,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瓜,温声柔语地问道:“晏哥儿,怎么啦,为什么不叫奶妈哄你睡呀。”
晏哥儿将脑瓜往母亲怀里一拱,闷声说话:“想娘……”
姜筠挨在逢春身旁坐下,伸手戳戳儿子的肉脸蛋,温声道:“俩孩子晚上虽睡在厢房,但每晚差不多都是你在哄着睡,你今晚没在,晏哥儿许是不习惯吧。”笑了一笑,又道,“嫤姐儿倒是睡得安生。”
逢春轻轻拍着晏哥儿,抬眼对姜筠道:“二爷,我哄晏哥儿睡觉,你先回屋洗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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